“胜了，定然是大胜了！”
街头巷尾欢呼的笑语衬托下，更显得骑在马上的将军和跟在身后的将士们脸色异常的僵硬。
此时的皇宫里，也因为听见声响，而格外的热闹。
有一路从宫外跑到玉宁宫的小太监，没注意脚下的门槛，一个跟头栽倒在地，干脆就顺势给敦慈太后磕了几个响头，说话的声音都带着抑制不住的欢喜：“太后您听，是咱们扶南的将士们归来了！定是皇上带着人打了胜仗，即刻便要回宫给太后请安来了！”
敦慈脸上亦是带着笑意，她的儿子如何她知道，原本还担心皇上太过正直又自负，不肯轻易退让，现在看来，皇上还是把她的话听了进去。
“人到哪儿了？！”敦慈急切问一句，这么久了，儿子终于要从遥远的边疆回来了，她也欢喜。
“快到宫门外了，太后稍坐片刻就是。”小太监见太后笑了，也跟着傻笑起来。
乔姑姑站在敦慈身边，冲那个小太监挥手：“还愣着做什么，快去给皇后娘娘报喜，娘娘盼了这许多日子，可算是把皇上给盼回来了。”
小太监一愣，看一眼敦慈太后的脸色，反应过来，连连磕头：“是，奴才这就去给皇后娘娘报喜去！”说罢矮着身子退出去，一溜烟的功夫便跑的没影了。
乔姑姑给敦慈捏捏肩膀，松口气：“难为太后记挂着，吃不好也睡不好的，这下好了，皇上回来了，太后也能安心了。”
敦慈点点头，更是松了一口气来，欣慰的抬手拍拍乔姑姑的手背：“儿行千里母担忧，他即便是扶南的皇上，但首先也是哀家的儿子，哀家的这颗心啊。。。可算是有着落了。”
乔姑姑给敦慈端上一杯茶，坐了一会儿，外边才有了动静。
乔姑姑率先朝外走去看：“定然是皇上到了。”
走到门口，才发现来的是上将军，一下子没有反应的过来。
还是上将军瞧见乔姑姑，有些脸色怪异的顿住脚步，冲乔姑姑拱手：“姑姑安好，太后娘娘。。。可在休息？”
乔姑姑回过神来，打量上将军一眼：“太后在里边呢，怎么来的是将军，皇上呢？”
上将军眼色闪躲，没敢看乔姑姑的眼睛，只道自己求见太后，有重要的事情回禀，劳烦姑姑通禀一声。
乔姑姑一瞧上将军的脸色便知道定然是出了什么事了，只是强压住心头的疑惑，回身进了屋。
上将军站了一小会儿，乔姑姑便又出来了，脸上的神色也变得很不好：“太后请将军进去说话。”
上将军点头，谢过乔姑姑，便进去了。
乔姑姑站在门口对里边伺候着的宫女们招了招手，所有人便都退了出去，只剩下她一个人还伺候在敦慈太后身边。
敦慈太后很是沉静，她端庄的坐着，对上将军点了点头：“上将军来见哀家，是有什么事情么？”
上将军垂头，舔了舔嘴唇，声音有些嘶哑：“是，末将有重要的事情，必须亲自向太后禀报。”
敦慈握紧了扶手，眯了眯眼睛，有些紧迫的问道：“你为什么不禀报皇上？”
上将军没想到敦慈一下子会这么问，噎了一下，支支吾吾没说出话来。
敦慈心头一紧，一下子站起身来，发了狠一般道：“皇上呢？！说！”
上将军一下子跪下去，身上有些抖，低着头看不清楚表情，但是也能看出来，他沉浸在巨大的悲痛里。
敦慈太后喘的厉害，瞪着上将军，像是要把他瞪出一个洞来。
“太后。。。”上将军缓缓开口，声音带着颤抖，“皇上。。。皇上他，殉国了！”
殉国？
死在了遥远的边疆？
不。。。
敦慈脑子一嗡，快步走下台阶，用手指着上将军，撕裂着声音般吼道：“放肆！你放肆！扶南的战鼓响起，是我扶南的将士们胜了！皇上怎么会死？！怎么会死！”
上将军呜咽出声，福身下去给敦慈太后磕了一个响头：“太后节哀，皇上没了，如今能够主持大局之人。。。只有太后您了。”
敦慈太后猛的往后退了几步，强烈的冲击让她眼前一黑，险些倒下去。
是乔姑姑眼疾手快扶住了太后：“太后。。。”随后又看向上将军，带着惊慌的哭腔，“上将军少说两句吧！太后的身子哪里听得了这个！”
上将军咬牙，不再说话，只是就这么跪着，乔姑姑扶着敦慈太后重新坐下来，敦慈扶额闭眼沉默，一瞬之间，似乎苍老了十岁。
她的心太痛，这样的消息，无法接受。。。
她就知道，不该让皇上走，不该纵容他的自负和正义感。
现在。。。没了，什么也没了！
敦慈撑着脑袋缓了很久，直到负荷不了的心脏重新恢复正常的跳动，才缓缓的睁开眼睛，眼中空洞朦胧的看向上将军：“皇上。。。他的尸首呢？”
上将军咽了咽口水，沉声道：“已经带回来了，现在。。。只等太后娘娘做主了！皇上为了阻止云逸国的进攻，身先士卒，不惜任何代价，重创敌方将领，才使得边疆未曾沦陷！将士们永远记得，扶南国的子子孙孙们也将永远记得！末将亦是悲痛欲绝，可战事逼紧，云逸国虽然退兵，却也迟早会卷土重来，末将恳请太后主持大局，稳定朝纲！”
敦慈把上将军的话听了进去，她强忍泪水，不让眼泪滚下来。
此时此刻，外边的欢呼声和战鼓雷动声，在敦慈太后耳里像是讽刺一般。
云逸国只是被重创，他们。。。却失去了一国之君。
现实血淋淋的摆在敦慈的跟前，容不得她倒下，容不得她悲痛，她必须站起来。
扶南国的重担，她来扛起。
第33章 国丧三日
>> 皇上遗体从边疆一路运回来，皇上的死讯在几日后传遍扶南国。
昔日的欢声笑语被今日庄严肃穆的氛围取代，上到太后，下到百姓，皆要披麻戴孝，为君哭丧。
皇后从得知皇上殉国的消息到现在，已经哭晕过去了两次，黎婧姝陪在皇后身边，看见皇后如此悲痛，自己也被感染，红了眼圈。
皇上的尸首没能保存下来，条件太过匆忙，所以没能去见皇上的尸首最后一眼，能看见的时候，就已经是装进棺材里的。
敦慈太后带领着后宫妃嫔，文武百官，在国祭司的主持下，送皇上入葬皇陵之中。
皇后大哭几场之后，整个人已经失了魂魄，一双眼睛肿的厉害，泪水都已经落干了。
但是盛贵妃的哭声悲痛欲绝，隔了老远都能听见，只是这样的哭声听在黎婧姝的耳里，却只觉得聒噪。
这也是黎婧姝和陆怀瑾分开这么久以来的第一次见面，他和陆怀生一起站在另一方，于真真在哪里黎婧姝倒是没有看见。
因着要照顾皇后，黎婧姝也只是匆匆一瞥之后，就没有再多加关注。
皇陵充满了悲戚的哭声，天色阴郁，像是蒙在每个人心头散不去的阴霾，敦慈太后强忍悲痛泪水，好几次摇摇欲坠都坚持下来了。
皇后跪在陵墓前，昔日眼中的光芒像是破败的烛台，风轻轻一吹，便灭了个干净。
黎婧姝拽紧了皇后的手臂，不知道说什么，好像节哀顺变、保重身子这样的话说出来都太过于轻率了，皇后心中的痛，黎婧姝实在做不到感同身受，唯一能做的就只是让皇后还能有个依靠的臂膀。
国祭司在上边主持仪式，敦慈太后要坐镇全场，一些事情上，要配合国祭司完成。
下方肃穆，大臣们皆是掩面哭泣，陆怀生更是悲痛，跪在盛贵妃身边，将哭得动容的盛贵妃搀扶住。
倒是陆怀瑾还算冷静，眼神里虽然能看出伤心来，但脸上的表情明显的比陆怀生放松许多。
国祭司主持完毕，便由各大臣依次上前跪拜悼言，表明忠心。
盛贵妃伏跪在地上，用手狠狠拍打地面，哭喊道：“皇上！你如何便这般扔下臣妾和姐姐先去了！皇上啊。。。”
陆怀生将盛贵妃拉起来，心痛的劝诫：“母妃珍重啊，父皇纵使是去了，定然也是牵挂着扶南国，牵挂着母妃，皇后娘娘和皇祖母的，母妃万不可妄自菲薄呐！”
盛贵妃听不进去，擦去眼泪抬头看一眼皇后，皇后跪坐着，眼睛死死盯着皇上的灵柩，整个人都像是失去了所有的人气。
盛贵妃跪过去，一把抱住皇后的肩头：“姐姐千万不要太伤心了做出什么傻事来，皇上定然也希望看着姐姐平安一世才好的。”
皇后听到盛贵妃说话，这才稍微有了一些反应，她微微偏过头，空洞的眼睛看一眼盛贵妃，微微抽动嘴角：“我没事。”
仪式一直持续到深夜，国丧三日，万民悲戚。
大殓之后，由国祭司将皇帝的灵牌刻画，随后放入祖宗社稷的宗庙殿，皇子、妃嫔皆于宗庙殿内进行斋戒，为皇帝守丧三日。
各部院大臣和官员亦是不许回家，必须到皇城外特定的祭拜点集体住宿斋戒，为皇帝送终，为扶南祈福。
国丧三日期满以后，所有文武官员皆不准作乐，禁止所有的活动。
在京的百姓也要摘冠缨、服素缟，一个月内不准嫁娶，四十九天内不准屠宰。
京城自大丧之日始，各寺、观鸣钟三万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