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怀生收敛了笑意,换上了一副冷漠的样子盯着陆怀瑾,他越是这样的不肯多言,越是让陆怀瑾明白他的心意。
“你走吧。”陆怀瑾收回长剑,背过身去。
陆怀生楞了一下,他没想到陆怀瑾会说这样的话,他以为陆怀瑾肯定会固执己见,让人把他遣送回漠河的衙门,然后告知敦慈太后。
但是他居然没有这么做,而是。。。让他走么?
“你说什么?”陆怀生喃喃一句,这转变得实在太快,谁都想不到。
“太子三思啊,这。。。这恐怕不妥。”亲卫也被陆怀瑾吓得不清,好不容易才抓到了陆怀生,送回宫中自然是大功一件,太后肯定会欢喜的,说不定就没有那么生气了,可是现下陆怀瑾却要放了陆怀生,这是什么道理?
“不必多说,你走吧。”陆怀瑾深吸一口气,俨然是下定了决心,“趁我还没有改变心意,赶紧走!”
亲卫见陆怀瑾神色隐忍,没敢再劝,只是心中叹气,陆怀瑾到底还是年轻,感情用事了一些,只不过也好在年轻,尚且可以历练一番。
陆怀生从陆怀瑾的背上收回目光,他伤的实在是重,站了好几次,才撑着膝盖艰难起身。
“别以为这样我就会感激你,我不会改变自己的决定,下次见面,你会为自己今天的决定后悔的。”陆怀生艰难的说出这么一句话来,勾了勾嘴角,转身离开。
亲卫眼睁睁看着陆怀生一瘸一拐的走远,眉头紧锁,不知道该怎么说陆怀瑾的这个决定,陆怀瑾沉声叹口气,回过神来时没看见黎婧姝,楞了一下:“婧姝呢?”
“太子妃似乎有些不适,属下瞧着回马车去了。”亲卫小声道,马车离这里有段距离,秦离飞也跟着黎婧姝去了的。
陆怀瑾看向凌风,对他拱手道:“今日多谢你出手相助,否则事情还不知道要糟糕到什么地步,这个人情是长永府欠你的。”说罢取下自己腰间的玉佩递给凌风,“这份人情长永府必当铭记在心,日后若是有长永府能够帮得上忙的,你尽管拿着这块玉佩到长永府来见我便是。”
凌风没有推辞,把玉佩收下,长永府的人情可是个好东西,谁也保不准有没有要用到的那一天,收着做个保命符也是好的。
做完这些陆怀瑾才朝着马车那边走去,陆怀生说黎婧姝身上有秘密,为着这个秘密,他非要抓走黎婧姝不可,陆怀瑾不在乎黎婧姝到底有什么秘密,他只知道但凡有任何人想要伤害她,都得从他的尸体上踏过去。
只是黎婧姝自己过不去自己心里的那道坎,她的秘密太过特别,如果这个秘密有旁人知晓,那么她的重生究竟意义何在?
她的重生,真的有那么简单么?
第108章 无用是罪
>> “怎么到这里来了?”陆怀瑾钻进马车,见秦离飞守在黎婧姝身边,便对他使了个眼色,秦离飞担心的看一眼黎婧姝,知道陆怀瑾在这里不会出什么问题,便转身出去了。
“你抓住他了?你准备怎么处置?”黎婧姝眼神有些闪躲,不敢和陆怀瑾对视。
陆怀瑾笑笑,上前握住黎婧姝的手:“我放他走了。”
黎婧姝一惊:“你疯了?怎么能就这么放他离开?”
“婧姝。。。”陆怀瑾目光沉重起来,“他已经不是陆怀生了,他抛弃了自己身份血统,抛弃了作为皇子应该有的骄傲和自尊,他宁愿去做别人的走狗,也不肯悔过自新去见皇祖母,你以为王柔懿肚子里的孩子就足以唤回他?若真是这样,他早就自己回京城去了,难不成这么久过去,他连我们的行踪都能查到,却不知道王柔懿怀孕的事么?”
黎婧姝垂下眼帘,道理她都知道,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才觉得人心难测,实在为王柔懿感到不值得。
“你放他走做什么?直接押送回京交给太后便是,说不定还能为咱们争取到一些时间。”黎婧姝咬咬嘴唇,还是对陆怀瑾的做法有些不解。
“他回去也只会暴露咱们的行踪,你真以为他会安分的呆在京城里?”陆怀瑾把黎婧姝抱得更紧,心中隐隐不安,“不知道放他走是不是正确的选择,但是他身受重伤,想来也要修养一段时间,到时候咱们已经快到北国,便不怕了。”
而此时的陆怀生,正在无比庆幸无弦当时提醒他留下了几个人作为后续接应,如果当时没有听无弦的,只怕今天就要失血死在这里了。
这些人虽然不服陆怀生,但毕竟是无弦亲口吩咐了的,想来也是替陆怀生想到了最坏的结局,给他留下了一条退路。
现下只有陆怀生一个人重伤回来,看见他们之后便昏了过去,这几个人自然不会自己担着责任,把陆怀生带回去交给黑衣男子处置是最聪明的选择。
陆怀生再次醒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回到了基地之中,他伤的不轻,醒来是因为胸腔灼热的疼痛,他低声呻吟一声,听见旁边响起个冷清的声音:“醒了?”
陆怀生艰难的睁开眼睛,无弦就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盯着他看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死人:“你得手了么?”
陆怀生握紧拳头,垂下头,心中的屈辱远远胜过身上的疼痛:“我失败了。”
“真是没用,白费了我对你的苦心。”无弦有些不悦,黑衣男子还没有出关,暂时还不知道这件事情,但是。。。陆怀生这次的失败,便是彻底的宣告了自己的死刑。
“这次是我太大意,下一次,下一次我一定。。。”陆怀生咬牙狠声道。
只是不等他说完,无弦便打断了他的话:“下次?王爷怕是糊涂了,忘记了当时出发的时候主上说的话了么?”
陆怀生猛地一怔,一时接不上话。
“好好休息吧,过几天主上会见你,到时候会怎么样我也不知道。”无弦叹口气,见陆怀生眼中的光芒一点一滴的消失,便知道他是明白过来了。
无弦没有多余的话再要跟他说,他也没想陆怀生会回来,他以为就算是失败了,陆怀瑾一定也会把陆怀生遣送回京,那或许才是陆怀生最好的去处。
没有想到陆怀生脑子发热,心里全都是仇恨,以至于根本没有想到回到这里来将会面对什么。
他什么事情都没有办好,还导致全军覆没,这样的他回来,恐怕是自身难保了。
黑衣男子的手段无弦太熟悉了,陆怀生便只能祈求自己还捡的回一条命吧,毕竟。。。无用是罪,足以致死。
他太刚愎自用,最终还是害了他自己。
无弦走后,陆怀生大口喘气尽量躺平,他盯着头顶的纱帐,突然就有些想笑,天地之大,却没有他的容身之所,空有一腔抱负志向,也根本没有施展的余地。
这一生过的,真是落魄极了。
这一次的失败是因为没有料到陆怀瑾有了新的帮手,实在失算,想来恩师生气是必然的,兴许惩罚会重了些,陆怀生都能够接受。
只是不知道下一次机会又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够争取到,无弦倒的确是好意,没有参合进来想来也是没想要抢功,谁知道他走了反而被反将一军。
今日若是无弦也在,结局定然大大不同!
陆怀生握紧了拳头,好一会儿才无奈的松开,于公于私,无弦帮他的已经够多了,若不是无弦,之前的埋伏失败就基本上等于行动的失败,哪里还会有第二次埋伏的机会?
怪只怪老天不公,他哪一点比不得陆怀瑾?一句狗屁天命,就要他把一切拱手,实在是恶心至极的蹩脚理由。
陆怀生下定决心,一定要尽快把自己的伤养好,到时候恩师不管怎么撒气惩罚都好,他一定要争取到第二次机会!
他就不信自己会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
黑衣男子传见陆怀生的时候已经是两天之后的事情,陆怀生勉强能够走路,跪到黑衣男子跟前请罪,他把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遍,包括意外出现的凌风,黑衣男子默默听着,许久都没有说话。
他越是沉默,陆怀生就越是心中没底,汗水顺着脸颊滚下来,也顾不上去擦。
“很疼?”黑衣男子见他微微有些发抖,开口问了一句。
陆怀生愣了愣,抬头飞快的撇了一眼,轻声道:“过几日便没事了。”
“你倒是振振有词,我还什么都没问你,你自己倒是给自己开脱了个干干净净。”黑衣男子笑笑,大概是觉得陆怀生这幅样子很好笑,“你这话里话外的意思,不就是觉着我给你的人少了么?”
陆怀生听出些不对劲的意味,赶紧道:“恩师肯信任于我,我自是感激不尽,并非有意要为自己开脱,只是把事实的经过讲给恩师听,恩师若要责罚,我自然会一力承担。”
“哦?”黑衣男子站起身来,缓慢的走到陆怀生的面前。
他撩起衣裙,缓缓蹲下身,捏起陆怀生的下巴让他正视自己,似笑非笑的开口:“我要如何罚你,你都一应承担?”
“是。”
陆怀生瞳孔颤动,却知道这时候已经没了退路。
黑衣男子松开手,勾着嘴角笑笑:“如此甚好,此番惩罚领受了,也算是最后尽一尽咱们的师徒情意。”
第109章 再无此人
>> 陆怀生明明在这一瞬间,看见了黑衣男子眼中不加掩饰的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