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人闻言,也恨恨的道:“不错,谁愿意落草为寇,不过是被逼上梁山而已。要知道像我们这些人,既不能像某些人一样溜须拍马奴颜婢膝换得一二两银子;也不能像农夫一样老老实实的在家种地。我们有力气和胆量,只是不是名门望族根本没有出头的机会,唯有当强盗才是最好的选择。”
“自己无能就承认好了,何须要那么多理由。凡事都有关卡,自己不想着怎么通过这个关卡,反而在这一边儿怨天尤人,当真是好笑的紧。再说了,盗亦有道,而你们如今只能说是土匪,哪里有一点儿盗的影子?”韩赤月出言讥讽道,他也知道武将的选拨有诸多不尽人意之处,然因为这个而甘心堕落那可真是好笑。
油漆漆面的人终究发话了,只见他眸子里浮出一抹异样的色泽,轻声道:“盗亦有道,怎么个盗亦有道的法儿?”
“所谓盗亦有道,那就是不做无用之功,不伤无辜之人。天底下那么多因榨取民脂民膏而富得流油的人值得你们去动手,你们又何必为难小老百姓?穷苦人为难穷苦人,当真是好笑的紧。”
“人终究只是想要混一口饭吃而已,我有何须管你那么多!”
“错,倘若人只是为了混一口饭吃而已,那你有何不去做奴颜婢膝的勾当?很多事儿不是不能而是不想做,为何不想做,因为你心中有底线。不是我在这儿为活命而溜须拍马,而是各位当真都是具有圣仁义智勇的人,从事这样的事情当真让人心寒。”
油漆漆面的人眼睛眯成了一条线,脸上露出了危险的神色,“说下去。”
“各位兄弟在开抢之前能够判断车里人有没有钱,这说明兄弟们都是圣明的;能够不顾人身安危而冲进来攻击我,说明兄弟们都是勇敢的;我放射细针的时候,你们不拿自家兄弟做盾牌,这说明你们是讲义气的;你们的行动曾因我而做过修整,这说明你们都是有智慧的;见到车里的人,你们没有立即攻击,这说明你们是懂得仁爱的。如此高素质的人,奈何做这种营生?”韩赤月一一道来,最后竟然有些痛心疾首。
韩赤月话刚说完,两个人的掌声就响了起来。那两个鼓掌的人彼此相识,其中一个粗了脖子绿了脸,一个脸上盈盈的笑意却更加蛊惑。上官惜若一边拍掌一边对身边的人道:“各位,你们个个称青年才俊打定主意要在朝堂上有一番作为,那么对于眼前这个案子,你们怎么判?”
“按照咱们汉唐的刑罚,这个事情应该这样判。虽然他们没有劫持到银子,但是有伤人的意思,所以理应关在牢狱里三月,以儆效尤。”一个人摇头晃脑的出来,向上官惜若拱拱手道。
另一个人也立马走出来补充道:“咱们汉唐刑罚第一百二十三条明文规定:以非法占有他人财产为目的,对财物所有人当场使用暴力火其他不良手法,强自占有别人财产的为抢劫罪。其中抢劫一次的,判三至五个月;两次以上并有重大伤亡的五年以上;造成人死的,则一命抵一命。”
一个身着麻衣的男子走出来,对着拿剑相向的二人道:“我想问一下,二位是在舞剑取乐,还是一方率领众人在进行抢劫?”
油漆漆面的人看到上官惜若以及其身后那批人,心中暗叫不好。只是如今对方人多势众,他们想要离开这儿倒不是简单的事儿了。
韩赤月笑了笑,随即对那个人道:“我不过是在和我的好兄弟比拼剑力罢了,还是我兄弟比较牛,轻轻松松就打落了我的剑。”此话说完,韩赤月用手轻轻格开油漆漆面人的剑,并将手搭在对方的肩上,一副哥俩好的模样。
身着麻衣的人回过身来,对着上官惜若拱手道:“这件事情已经很清楚了,不过是兄弟二人比武而已,并不是所谓的抢劫,还请皇上明鉴。”
上官惜若赞赏的望了一眼这身穿麻衣的人,又望了一眼剑差点儿落地的油漆漆面之人,随即收起手中的扇子,笑道:“既然如此,咱们几个不放找个地儿坐坐,好好的聊聊天如何?”
本来以为这件事儿就这样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了,结果呼噜噜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一批人马,然后领头的人跪倒在地上,满头大汗的道:“皇上,还请皇上饶过此人一命,所有的事情下属愿替他承担。”
“原来是九门提督凤栖飞凤大人,这块地界儿似乎不是你老的管辖范围吧。”上官惜若心中虽有不解,不过那份怡然自得却并没有这突来的变故而损失分毫。
正文 第七十一章 饶命
凤栖飞拱手朗声道:“劫持皇上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属下的弟弟。正是因为属下管教不严,弟弟才做出这等事情。皇上,罪责在卑职身上,还望你饶却弟弟一命。”
“哦,原来此人是你的弟弟?可是一母同胞?”这倒好玩了,如今凤栖飞可算是名满京城的武将人才,为何他的弟弟却成为了强盗?
凤栖飞点了点头,油漆漆面的人突然出来道:“听说新皇帝虽然是混混,但也赏罚分明。我自小就性格叛逆、脾气暴躁,所以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的结果,和哥哥没有丝毫关系,还望皇上明察。”
上官惜若注意到了其他人的窃窃私语,随即道:“好了,凤栖飞你先起来。劳驾你先将这些举人安全的送回书院中。还有这些看热闹的人,也请凤栖飞你妥善安置。至于其他的事儿,朕自会处理。各位,今天的事儿希望各位能守口如瓶。”
地点转换,人员分外两组。韩赤月在楼上雅间招待麻衣书生,而上官惜若在楼下招呼强盗首领。慢慢悠悠的转了转手中的茶,上官惜若对已经洗去面上油漆的强盗道:“本是一个玉面书生,奈何做这等营生?”
那人大大咧咧的坐在椅子上,宝剑不离手,没什么好气的道:“我们两个之间应该没有什么好说的,一人做事一人当,这件事儿和我哥哥无关,还请你是非分明不要迁怒于无辜的人。”
“我们两个之间能够说的事情可多了去了,你看你长的高大魁梧又有一身力气,这样的人朕怎么舍得浪费?说实话朕暗暗替你不值啊,你应该是难得的将军之才,不该埋没于此啊?”
那人一脸冷笑,随即有些蔑视的道:“我才不管你是九五之尊还是皇上,也不管你这番言论是何目的。我只想知道一点儿,你打算怎么对付我哥哥?”
“这个取决于你呐,你哥哥的命运是由你来决定的。”上官惜若笑道,心想大道理讲不通,那么就只能实行小九九了。为了目的不择手段,她上官惜若说到底也是这样一类人呐。
“说下去。”
“如果你肯跟朕进宫,完成朕交给你的事情,那么你的哥哥就会不受任何牵连,说不定还能加官进爵呐。如果你冥顽不灵,那么以‘家教不善’治罪你的哥哥似乎没有什么不妥吧。”上官惜若笑的一脸可亲,完全不顾及对方已经涨红的脸。
“你不敢动我哥哥,起码我有能力让你不动。”油漆漆面的人一脸威胁,大有欲将上官惜若嚼之而后快之感。
上官惜若笑了笑,随即想到等在隔壁的那个人,心中有了主意。慢悠悠的喝下一杯茶,在对方几乎要暴怒的时刻,上官惜若笑道:“好吧,你先离去吧,朕暂时不会动你哥哥的。”
这下倒让油漆漆面的人感觉有些不安了,他想到了无数种情形却没有想到如今这种。确定上官惜若不会动自家哥哥后,油漆漆面的人满腹愁绪的离开了。
那个人离开没有多久,韩赤月就领着那个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的麻衣书生前来拜见。上官惜若倒也没有客气,径直说道:“其他人巴不得见到朕,为何你却一副不欢喜的模样?”
“皇上可曾听过一个故事,昔日魏王再和臣子饮酒作乐之时,魏王突然道:‘这个音乐错了。’原本魏王还期冀臣子能夸他见多识广,结果臣子却直谏道:‘这话不该是皇上说出来的话,皇上你将乐官放到什么位置了?’”
上官惜若故作不知的道:“朕愚笨的很,听不懂先生的话。”
“敢问皇上,请问你亲自种地,收成一定会比经验丰富的老农好吗?敢问你懂得很多音乐知识,水平会比越是的水平高吗?当然鼓励桑梓,皇上你需要做出表率,但是皇上你还是要做直谏该做的事儿啊。了解事情发生规律,让万物各在其位,各守其序,应时而动,这才是君主的所为。”麻衣书生丝毫不客气,开口就是对上官惜若的一顿猛批。
上官惜若挑了挑眉,随即略显轻佻的道:“皇上该做的事儿啊,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书生,你说朕减免赋税如何,这样老百姓就会丰衣足食对朕感恩戴德了吧?”
“皇上此举万万不可,非但不能让国家丰衣足食,却有可能让老百姓食不果腹,还请皇上三思。”麻衣书生当真受了惊吓,话语都有些发颤了。
上官惜若基本了解此人和一般的书生有所不同,不过他还是笑着问道:“朕这样替百姓考虑,减免百姓的赋税,不正合乎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