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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门娇 (鸿一菌)



陆念稚偏爱的不是甜食,而是一种精神寄托吧?

人在生病的时候比较脆弱。

杜振熙对陆念稚略表同情,又主动签了块她认为最好吃的糖块给陆念稚,放轻声音真心关切道,“您也说如今过的是锦衣玉食的日子了。以后可别再像昨天似的,穿衣裳只顾好看,不顾天冷天热。”

陆念稚似从追忆中回过神来,张口含住竹签上的糖块,翘起的长睫一扇一扇,扇得他含糊的声音越发闷闷沉沉的,“小七,你昨天不是还夸那件禅衣好看吗?你嫌我不会穿衣裳,那你帮我挑每天穿的衣裳好了。”

杜振熙无语,她昨天不是夸禅衣好看,而是夸禅衣实用,能用来藏身好不好?

再一听陆念稚的语气,就更加肯定陆念稚不是无聊到在和她“撒娇”,而是趁火打劫,指使她帮他打理日常琐事。

她决定不和病人计较,见陆念稚一副坐等她动手的派头,又决定看在陆念稚幼年可怜的份上,她今天就好好照顾他一回罢了。

杜振熙打定主意就付诸行动,熟门熟路的拖来装冬装的箱笼,边埋头挑拣配套,边划定她负责的范围,“我先给您配出最近要穿的三五套出来。回头我知会练秋姐姐、拂冬姐姐一声。您不会挑,让她们照着我选的类型挑就是了。”

陆念稚看一眼埋头苦干的杜振熙,忍不住扶额笑。

他好像有点装过头了?

示弱示到几乎行为幼稚,连搭配衣裳的话都脱口说出去了,而杜振熙竟然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是不是他自曝的“苦楚”幼年记忆,“打动”了吃软不吃硬的杜振熙?

杜振熙,是同情他吗?

所以才会对他有求必应。

他想起余文来有一次给曲清蝉写情书时,就曾假装受伤在信里轻描淡写的带过一笔,随后曲清蝉不仅回了从未有过的厚厚一叠信,还附带许多药材补品,喜得余文来只差没把信和东西都供奉起来。

他还记得,余文来一脸傲娇的告诉他,女孩子在乎一个人就会想照顾对方,而女孩子喜欢一个人,也许不是始于同情,但往往因同情而发生感情质变。

以前,他一笑置之,觉得余文来说的是歪理。

现在,他有些相信了。

上一刻,杜振熙只是在“伺候”他这个四叔,这一刻,杜振熙却很有些“照顾”病人的意思了。

伺候和照顾,其中差别就大了。

他总算没再犯蠢,以示弱代替撒娇,他做对了。

陆念稚心中念想化作浓浓笑意,溢出眉梢眼角,扶额的长指滑落腮边,支着笑颜明亮的侧脸深看杜振熙一眼,忽然瞥向廊外,似有些意外道,“小郡爷来了?怎么也不让人通传一声?”

杜振熙没瞧见陆念稚乍然漾开的坏笑,但清楚听见了这句话,抬头循声望向门边,也意外道,“阿楚?你怎么来了?”

什么时候来的?

她没发现,陆念稚不是内功高强吗,居然也才发现?

或许不刻意运功的时候,陆念稚的五感六识也和常人无异?

杜振熙略表疑惑后就不再纠结,一手理衣裳一手拍了拍身侧,招呼道,“阿楚,进来坐。”

陪同等在门外的桂开忙抬手做请,暗道不是他不通传,而是看着他家七少和四爷来往得热闹,没找着机会插话,而小郡爷站定门外后,似乎看傻了似的,摆手没让他通传。

看傻了似的沈楚其这才回过神来,面色古怪的盘坐到杜振熙身侧,有些心不在焉地道,“我来是想请熙弟……是想问问熙弟和陆四叔,奉圣阁的章程拟得怎么样了?”

他半道改口,话锋转得又快又稳,杜振熙尚不及捕捉,听清后半句不由失笑,“四叔病了不舒服,等我帮四叔理好衣裳,这才准备动手办正事。”

她顺嘴指出延误正事的罪魁祸首,陆念稚仿佛没听出来,坏笑瞬间正经,沉声顺着沈楚其的话茬道,“小郡爷来得正好。有件事还要请教小郡爷,西臣等人来广羊府后,是住官邸还是暂时安排在奉圣阁?”

沈楚其反应慢了半拍,愣了愣才想起西臣是余文来的字,忙收敛心神道,“余文来出京时擢的是’昭武将军’衔,父王猜测,他即是来打头阵,到时候在市舶提举司定然另有职司。左右和广羊府的卫所有关。

除非他自己另外置办府邸,否则不是住进市舶提举司,就是常住卫所。这些就不用我们操心了。眼下看来,暂时把人都安排在奉圣阁是最好的。即能把那些人’服侍’好,于我们来说也方便。”

皇上把重开海禁的事弄得神神叨叨的,一路南下的各路官员不是真傻子,而像他们猜出首尾的聪明人也不少。

但既然沿路有“密旨”,定南王要是提前把市舶提举司给拾掇出来,反而打眼。

把余文来等人都安置在奉圣阁,方便集中“管理”。

对他们来说确实方便。

陆念稚岂会想不到,不过是早早发现沈楚其的身影,故作后知后觉的“发现”沈楚其,现在满口聊正事,打定主意不给沈楚其“歪缠”杜振熙的时间和机会罢了。

也让沈楚其好好看看,他和杜振熙“独处”时是怎样一番景象。

看沈楚其神思恍惚的样子,貌似效果不错?

陆念稚心中转着坏水,抬手摸了摸鼻子。

一问一答间杜振熙已经理好衣裳,抬头见陆念稚摸鼻子,只当他鼻子又赌了,随手捻起汗巾帮陆念稚擤鼻子又添了杯温温的开水,伺候陆念稚喝下,才转头加入讨论正事中。

沈楚其却越发心不在焉起来,一等结束话茬,就起身告辞道,“熙弟和四叔且有的忙,我就不多打扰了。”

他难得这样“懂事”,杜振熙险些没露出老母亲般的欣慰微笑,起身想送人,错眼就见陆念稚耳朵红红,止步讶然道,“四叔?您耳朵怎么红了?别是发烧了吧?”

没有发烧,而是羞臊。

陆念稚扶额苦笑,嘴里含含糊糊地嗯了一声,“没事。就是有些发烫……”

他觉得,他这样暗搓搓地“欺负”沈楚其,好像有点过分。

心里略羞臊,就反应在了最容易泛红的耳朵上。

他以前怎么不知道,原来他的身体反应这样老实?

陆念稚心底的无奈尽数转化成苦笑,表露无遗,杜振熙和沈楚其却都误会了,只当他真的不舒服,一个忙着探额头加衣裳,一个识趣地不添乱,顺势告辞出了二进院落。

拎着大包小包等在外头的阿秋见状一瞪眼,讶然道,“小郡爷,这是要走了?不是要请七少吃您带来的好酒好菜的吗?”

昨天半道散席,沈楚其惦记着酒楼里没点过的几样菜式汤水,今天特意打包带过来,就是想“讨好”杜振熙的。

怎么不等里头召唤,转眼就要走了?

阿秋一脸疑惑,抱着大包小包表示:这些食盒咋整?

沈楚其哪里有心情和阿秋解释,只略显烦躁的摆摆手道,“不吃了。我们走。”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烦躁什么。

只是看着他家熙弟和陆四叔“亲密无间”的样子,仿佛深刻感受到那种插不进第三个人的无声氛围时,竟生出自己在这庐隐居内外,是个多余的人的感觉。

他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沈楚其越想脚步迈得越大越快。

阿秋忙急急跟上。

桂开略一犹豫,想到江氏的交待,一跺脚也跟了上去。

第107章 一起干了这碗鸡汤

身后响起的脚步声不远不近,阿秋循声回头,就见桂开垂头束手的跟在后头,显见是想代主子送客到底,忙对桂开抱歉一笑,又抬眼去瞧沈楚其紧绷的面色,决定开口劝两句。

“您这是生的哪门子闷气?”阿秋搓着脚步撵在沈楚其身侧,半安抚半提醒地低声道,“您特意掐着衙门午休的点找过来,可不兴来的时候高高兴兴,走的时候一脸不快的。甭管您这是生的哪门子闷气,桂开还在后头跟着,您这样我瞧着担心也就罢了,回头桂开往上头一报,不是白惹七少跟着担心吗?”

他可不认为陆念稚和杜振熙会给沈楚其气受,只琢磨着沈楚其这阵子忙于当差难得安生几天,昨天一见着杜振熙的面,又开始春心啊呸,心神荡漾了。

他坚定的认为,除了不可告人的感情问题,再没什么大事能让沈楚其忽喜忽忧。

阿秋猜的虽不中亦不远已,沈楚其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更多的,是生自己无能为力的闷气。

他行事随性,却不是听不进人话的,闻言面色不由一缓,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

阿秋见状立即顺着杆子往上爬,果断转移沈楚其的注意力道,“您一口气打包了两、三人份的菜量,您现下不打算送出去,总不能丢出去吧?您看怎么处置好?”

所谓棍棒之下出孝子,沈楚其几乎是叫定南王揍大的,孝子不孝子姑且不论,从小到大没少听定南王关于“暴殄天物未必会遭天谴,但必定会被老子揍”的教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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