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佩玖见俩人拧眉沉思,不由笑着说道:“你们兄妹俩别愁了,明日过去问问不就好了?来,先吃饭。”
俩人点点头,便听话的吃饭。
饭到一半,姜灼华边吃边跟姜灼风说道:“对了,这几日元嘉可能会来跟重锦提亲,给重锦的嫁妆,得着手准备起来了。”
姜灼风闻言一愣:“重锦和元嘉?这事儿怎么没听你提过?”
姜灼华斜了姜灼风一眼,编排道:“怎么做的哥哥?我还以为你知道呢?看也该看出来了啊。”
姜灼风无奈地挑挑眉,问道:“元嘉靠谱吗?我瞧着那小子毛毛躁躁的。”
姜灼华点点头:“元嘉性子跳脱了些,但是办事倒是从不含糊。和重锦挺合的,这情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我瞧着元嘉对重锦,是真心的喜欢。”
姜灼风想了片刻,而后应下,对程佩玖道:“好,那到时候就劳烦夫人,和壮壮一起准备一下重锦的嫁妆。我也不大懂这些,咱俩的婚事,还是壮壮操办的。”
程佩玖闻言,笑着说了姜灼风几句。
待一切商量妥当,晚饭基本也吃完了,姜灼华便跟哥哥嫂嫂告辞,回了耀华堂。
第二日一早,姜灼华兄妹一行人,一同前往康定长公主府。
来到后院,便见康定长公主早已等在后花园的水榭里,见他们到来,不由抿唇一笑,起身迎上前来。
姜灼华上前携了康定长公主的手,行礼后问道:“怎么回事?小姥姥怎就悄么声儿的成了长公主?”
康定长公主笑着引了几人在水榭的软垫上坐下,命婢女们上茶,方才回道:“这事儿说来话长。沈言沈大人,曾是我和二爷的故交,多年前,沈言前来我的府上,问我想不想给二爷报仇,我自然是想,便应了下来。”
但听康定长公主接着道:“前年年底,沈言再次来到我的府上,他跟我说,有个人回京了。他是先帝幺子,要想给二爷报仇,便是帮此人坐上皇位。中秋那晚,便是我带陛下进的宫。”
听闻到此,姜灼华和姜灼风这才恍然,说不定前世,也是小姥姥帮叶适进的宫。
康定长公主看向姜灼华,开口问道:“灼华,你知不知道,你府上那位男宠的真实身份?”
姜灼华点点头:“知道,我和哥哥都知道。”
康定长公主闻言失笑,不由摇头笑叹:“陛下果然对你是真心喜欢,连这等事都跟你讲实话。你可知道,我从未见过陛下,那晚他来到府上,看清样貌后,当真唬我一跳。”
程佩玖在一旁听得有些云里雾里,不由问道:“我怎么听不大懂?妹妹的那位男宠,真实身份是什么?”
姜灼风伸手握住程佩玖的手,笑着解释道:“壮壮的那位男宠,就是中秋夜夺位的永熙帝。”
程佩玖倒抽一口冷气,惊得捂住了心口,好半晌没回过神来,敢情、敢情她曾经在妹妹的耀华堂,和当今圣上吃了好几顿饭?
见程佩玖惊讶的模样,所有人都不由失笑,程佩玖见他们笑自己,这才不好意思的遮掩道:“难怪,之前就看妹妹那位男宠气度格外出众,原是当今圣上。”
姜灼华低眉笑笑,而后向康定长公主问道:“小姥姥,你中秋前喊我们来府上,是不是怕夺位失败,你再也回不来了?”
康定长公主笑着点了点头,而后叹气道:“是啊,我还写了一封与你们兄妹断绝关系的书信,就怕一旦出事,牵连你们,好在陛下夺位有惊无险,都过去了。”
说罢,康定长公主对姜灼风道:“上次来府上,拉着你们陪我,都没叫你们去转转。你带着佩玖和重锦,去府里走走吧,宴会还有几个时辰,我和灼华单独聊会儿。”
姜灼风应下,带着程佩玖和姜重锦离开了水榭。
他们走后,康定长公主正欲询问姜灼华和叶适的事,却见一名小厮跑进了水榭,而后行礼到:“回禀长公主,沈言沈大人求见。”
康定长公主微一挑眉,对他道:“请进来吧。”
康定长公主只好拍拍姜灼华的手,说道:“咱们一会儿再说。”
姜灼华点点头,不多时,沈言在小厮的指引下走了进来,在水榭中站定。
姜灼华打量一番,这位便是刚位及三公的司空沈言?
但见他身材高拔,一席玄色大袖衫合体的穿在他的身上,发上同样玄色的镶红宝石簪冠高高耸起,再兼续着一缕长至喉结的漂亮胡须,整个人显得温文尔雅,儒雅非常。
姜灼华起身行了礼,而后坐回康定长公主身边,但听康定长公主问道:“我记得,我没给沈大人下请帖啊?”
沈言低眉笑笑,说道:“知道你府上今日有宴,我便自作主张的过来了。白二爷的仇已经报了,长公主可还记得你我当年的约定?我今日来,不是为旁的,就是来找长公主兑现承诺的。”
什么承诺?
姜灼华不解的看看康定长公主,又看看沈言,心下不由有些担心,小姥姥为了给二爷报仇,是答应了沈言什么过分的要求吗?
念及此,姜灼华的心不由揪起。
但见康定长公主低眉一笑,感叹道:“这么多年了,你竟还记得?”
沈言抿唇一笑,笑意温软:“自然记得!我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说罢,沈言上前一步,看向康定长公主的神色里,颇有些渺远,他劝慰般的说道:“湘儿,二爷已经走了……可我还在!”
康定长公主听罢,心不由阵阵抽起,有痛、有追忆、有感动,以及……孤守这么多年,残留在心间的寒意。
这一刻,她忽然觉得,关于白二爷的一切,正如暴雨过后的洪水一般,波涛汹涌而来,又像握不住的流沙一般,飞速的从指间零零散散的逝去,再也握不住!
康定长公主垂首沉默许久,再度抬头时,姜灼华明显看到,沉淀在小姥姥眼底深处那么多年的孤寂,在这一刻,渐渐褪去。
方才……似乎听小姥姥说,沈言和他们夫妻,曾是故交?
康定长公主看着沈言,轻描淡写的说出一个字:“好。”
沈言闻言,愣了愣,而后轻叹一声,露出了笑容,他默了片刻,对康定长公主和姜灼华说道:“那我就先走了,告辞。”
说罢,沈言转身出了水榭。
沈言走后,姜灼华忙问道:“沈言帮您报仇的条件,是嫁给他?”
康定长公主闻言失笑,挑眉道:“不算条件吧。他年纪大,跟他相识,其实比和二爷相识还早些,我和二爷成亲后,他夫人没多久就过世了,后来就没有再娶。我当真不知,他是何时对我有情?都这么些年了,竟也没变。”
姜灼华这才松了口气,沈言刚来时说的那几句话,委实吓她一跳,她看着康定长公主,唇边勾起一个笑意,颇有些心疼道:“既然他对小姥姥这般有情,为何不早些应了?平白叫自己独身一人这么些年。”
康定长公主回头看向姜灼华,反问道:“那陛下对你那般有情,你应了吗?”
姜灼华:“……”
她只好笑笑道:“我知道他对我真心,但是小姥姥,他是皇帝,我委实不敢去赌。”
康定长公主在沈言来之前,本来也就是要问姜灼华这件事,听到这般答案后,感慨道:
“所以说,人就是这般。兴许有能耐熬得过痛苦,却不见有勇气抓住幸福。过去,我不敢和沈言在一起,一来是忘不掉二爷,二来是怕日后报仇失败,平白连累更多的人。现如今,我也没什么放不下的了,这后半辈子,总不能一直自己一个人,我也会寂寞的。”
说罢,康定长公主抿唇一笑。
兴许有能耐熬得过痛苦,却不见得有勇气抓住幸福。
姜灼华脑中流转这两句话,她可不就是那个没勇气的人吗?认了,没办法,实在是和叶适在一起变数太多,自己没有勇气去面对,更不敢拿他的感情赌自己的未来。
他若是普通人,嫁就嫁了,合不来大不了和离呗,反正和离一事上,她早就轻车熟路了。
可偏生他不是普通人,他是皇帝,一旦合不来,不是和离就和离的,她赔上的那可就是身家性命,是后半生的自由,是哥哥嫂嫂一家人的幸福。
这叫她,怎么拿得出勇气?
康定长公主问道:“看你这态度,是不跟他进宫的意思吗?”
姜灼华点点头,没有否认:“是。我想离开京城,等他大婚,忘了我这么个人以后,我再回来,一旦他哪一日心血来潮,一纸圣旨下来,我就躲不掉了。”
康定长公主复又问道:“那你喜欢他吗?”
姜灼华一笑,大方的点头承认:“喜欢。第一次在您府上见到他,我就喜欢。”
康定长公主蹙眉不解道:“喜欢?那你还舍得走?”
说罢,姜灼华哈哈一笑,洒脱道:“喜欢就一定要在一起吗?实不相瞒,小姥姥,现在与我而言,在不在一起无所谓的。我心里记着他对我的所有好,记着这份爱此时此刻在我心间的感觉,就足够我怀恋一辈子。一旦在一起,我担心的那些变故出现,现在的这些美好就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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