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红妆 (楚青辞)

　　“你也太看不起我了。”顾笙笑了笑，“放心吧，需要你的话我自会向你开口的。”
　　“……好吧。”卫桑无奈道，“那你若有难处定要给我说，另外你此次回京路上恐怕不会太平，李威死了的消息定然已经传了回去，那么首先谢丞相就不会想你活着回去，你……多带些人吧。”
　　“我明白，不过我带一百人足够了。”
　　卫桑摇摇头没有再劝了，一段时间相处下来，他太清楚顾笙的性格，她决定了的事是无论如何不会改变的，因此他只又说了一句，“那你千万小心些。”
　　次日一早，顾笙就率领了一百精兵踏上了回京的路。
　　她先去了江州，拿到了证据，然后将那十几人一同带上了回京的路，而没有人注意到，这里面混入了一个双方都不认得的人，他就是严华。
　　那十几人回到江州之后联系了几个好友，在他们的帮助下他们才能如此顺利，因此那几人也同他们一起跟顾笙离开，有了几张生面孔，凤羽军的自然也就以为严华是同他们一起的，而那些人则以为严华是凤羽军的，只要严华表现的圆滑些，就不会有事。
　　之后也如顾笙所料，从江州离开不足五日，京城派出的杀手就如期而至。
　　毕竟是从京城而来，闹出动静太大容易被人注意到，因此来的人并不多，只有五十人左右，但都是身手极好的，好在卫桑给顾笙选的人也都是凤羽军中的佼佼者，因此二对一的情况下虽然损失惨重，但也胜了。
　　顾笙看着一地的凤羽军众人的尸体，目光中满是愤怒与悲凉！将士们没有死在战场上，却死在了自己拼命守护的自己人手中！只为了权势和金钱……诚然，这种事情在官场上永远不可能杜绝，但是也不可否认，这与大魏皇室自己的风气有莫大的关系！上行下效，连皇室中人都如此，又怎能管得住手底下的人？
　　“把兄弟们埋了吧……待卫桑他们回来，会带他们回家。”顾笙轻声说道。
　　凤羽军这一战足足死了一半的人，严华武功倒是不错，和顾笙一样只受了一点轻伤，顾笙不禁暗叹，果然好人不长命，祸害存千年，看来指望他死在回京的路上是不可能的了，那就还是绕个弯子把他送给南瑾寒吧。
　　之后顾笙趁着京城那边还没派来第二批杀手，加快速度向京城而去。
　　令顾笙奇怪的是，在她算着大概又要有一场恶战的时候，那几日却异常的平静，眼看着就要到京城了，竟是再没有遇到任何杀手。
　　顾笙皱着眉头思考着，这事情显然有古怪，是有更大的绊子在等着她，所以故意麻痹她？
　　“将军，前面发现了一些打斗的痕迹。”走在前面的探子回报道。
　　“过去看看。”顾笙带着几个人先行，去了探子禀报的地方看。
　　现场看起来被打扫过，可是大概是因为时间紧急，打扫的不够彻底，有一些地方还看得到血迹。
　　顾笙伸手捻了捻，“……似乎是发生在不久前，不超过半天。”
　　“经我勘察，这场打斗参与的人恐怕不少，天子脚下会有这样规模的打斗，恐怕双方都来头不小。”
　　几乎一瞬间，顾笙就想到了那迟迟不见踪影的刺客，而会这样默默帮她解决掉麻烦的人，她只能想到一个人。
　　南瑾黎……顾笙低叹，她离京两月有余，本以为足够她平复心境，可是再次提及他，她发现她的情绪似乎反而更加浓烈了。
　　“走吧。”顾笙淡淡道，“不用管了，我们继续赶路。”
　　三日之后，顾笙终于带着凤羽军五十六人回到了京城。
　　“将军，我们似乎少了个人？”有人疑惑道。
　　顾笙回头看了一圈，淡淡道，“大概是你记错了，不用管了，继续走吧。”
　　看来严华在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队伍。
　　那人虽然还有疑惑，不过江州一行，凤羽军的众人已经真正认可了顾笙，所以对她说的话完全没有任何异议，将军说他记错了，那就是他记错了吧！
　　回京的第一件事，自然是入宫述职，凤羽军的人则回了凤羽军的营地。
　　在之前顾笙已经先行派人回京报喜，因此如今皇上已经知道了顾笙成功剿灭叛军一事，只是个中细节还不清楚。
　　虽然遗憾李哲没能趁机要了顾笙的命，但是对顾笙成功解救此事，他还是满意的，“顾爱卿一路辛苦，朕只知道一个结果，个中过程还要你详细说说。”
　　“皇上，微臣要先行请罪。”顾笙跪下说道。
　　“哦？你何罪之有？”皇上意外道。
　　“我杀了江州太守李威和此次副将李哲。”顾笙沉声说道。
　　皇上眼睛一跳，不可置信道，“你说什么？”
　　“平乱之时李威和李哲忽然对我凤羽军反戈相向，当时正处于危急之中，若是不当断则断，恐怕我们要全军覆没于江县。”顾笙目光恳切的看着皇上，“因此为了此战的胜利，微臣先斩后奏，还请皇上责罚。”
　　皇上脸色铁青，怒道，“到底怎么回事？你给朕说清楚！”
　　面对皇上的怒火，顾笙依旧不卑不亢，“微臣前去与叛军首领谈判，从而想找机会从内部瓦解敌军，而李威和李哲却在后方打算武力控制我凤羽军的军师卫桑，然后进攻敌方，卫桑反抗之时还口出狂言，说江州就是他的天下，天高皇帝远，皇上也管不到他等等……他们做出此等威胁我方的事，卫桑秉承我的命令，若有人趁我不在有所动作，直接革杀，因此……”
　　皇上对顾笙的这番话是完全相信的，毕竟他暗示过李哲让他趁机除掉顾笙，因此他会这么做一点也不奇怪，只是……
　　“他们纵然有罪，但到底是朝廷命官，你有何权利当场诛杀？”
　　“因此顾笙特来请罪。”顾笙说道，“不过在皇上赐罪之前，微臣还有一事需要禀明。”说着她将手中的关于李威贪污的证据以及与谢相往来的书信呈上。
　　皇上沉默着看完，“怎么回事？”
　　“如皇上所见，此次有叛军出现完全是谢相李威等人贪污造成的后果，江县雪灾，皇上拿出银子赈灾，却被这些人一层一层扣下，到百姓手中的钱压根儿不够他们存活，为了活命他们不得不反抗……那些参与其中的士兵也完全是看不过去百姓受苦，只是他们到底是朝廷的士兵，知法犯法，不可姑息，否则就是助长歪风邪气，因此微臣只留下了一众无辜百姓，那些人则当场革杀，如此也算给百姓一个警告。”
　　皇上听着顾笙的汇报，这才知道其中内情，他心中是愤怒的，只是这件事牵扯到了太多人！即使都是蛀虫，朝廷也不能一下子损失掉这么多！朝廷就像是一根树干，有好的地方也有蛀虫栖息的地方，若是一只一只把蛀虫拔出，给树干喘息的时间，那自然是好的，但若是一下子将所有蛀虫杀死，那么某些已经被蛀空了的地方就会坍塌，何况官场之中关系错综复杂，若是牵动了哪一条线，损害了过多权贵的利益，那即便他是皇上也是压不住的，总之，这其中厉害远不是对与错能够说的清的。
　　“朕知道了，此事朕会彻查，你就不要再参与了。”说着他顿了顿，心中似在衡量，半晌之后才继续道，“此事就算你功过相抵，不予责罚了。”
　　纵然顾笙早有觉悟，可如今听到了皇上真切的回答，她还是有些失望的，她杀了朝廷命官，纵使事出有因这也是大罪，可如今皇上却如此轻飘飘的一句功过相抵……顾笙知道，皇上这是在堵她的嘴，让她不要再参与到这起贪污案中去，换言之，皇上在这一刻已经决定要袒护他们了。
　　“微臣……谢主隆恩。”顾笙缓缓跪谢，即使免去罪责对顾笙来说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但顾笙内心更多的还是苍凉，如此腐朽王朝，她要怎么才能不失望，怎么才能不恨？
　　顾笙从皇宫出来，便回了顾府，她去江县并没有带着茗烟他们三个，毕竟京城里还是需要她们留意着的，她离开这么久他们也没有传来什么消息，也不知道是没有发生什么大事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茗烟等人早早就得知了消息等候在大门口，见到顾笙几人脸上都是喜色，“小姐你回来了！此去没有吃什么苦吧？”
　　顾笙摇摇头，“没事，进去说吧。”如今顾笙已经与老夫人撕破了脸，她所幸也不先过去请安了，还是先听听茗烟她们的汇报要紧，于是她便直接回了沉香苑。
　　“小姐，有几件事情茗烟自作主张没有及时告知，怕扰了小姐的心耽误您平乱大事，还请小姐责罚。”进了屋子，茗烟便神色肃穆的跪下。
　　她这一跪，兰汀和顾准也相视一眼跪下，“此事是我们共同决定，小姐要罚还是一起罚吧。”
　　顾笙见她们如此凝重，不禁皱眉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们先说就是了。”
　　茗烟抿了抿唇，“我来说吧……第一件事是关于二老爷的，小姐离开京城不久，大臣们就忽然集体弹劾二老爷，列出数条罪状且证据确凿，皇上龙颜大怒，当即下令处死二老爷，而顾家二房所有人被发配边疆，官兵去乡下抓顾星儿的时候她已经不见了，而顾聪也在被押解途中失踪，直到如今这两人还下落不明，另外，此事虽然没有牵连到顾家其他人，但是老夫人经此打击却是一病不起了，如今……恐怕时日无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