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命关天的大事又岂能出错?”殷昕道,“若是这点承受力都没有,又如何能给人诊治?”
“夫婿……”
殷昕忽然想起一事,对马思琪道,“说来,你身体一向建康,又怎么会无端小产?定是这庸医胡乱用药才会害你至此,如此滥竽充数之人,我殷家岂能留得?”
“不会的,奴怎么会犯下这样的过错?”疾医绝望的看向马思琪,恳求道,“三娘子,求你救奴一命吧!”
马思琪见殷昕态度,知道此番怕是躲不过去了。只见她换了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泪流满面、满脸痛心的用巾帕擦着眼泪道:“怎么会这样?可怜我那未出世的孩子。夫婿,你一定要给他报仇啊!”
“思琪你且想开些。”正见她如此可怜兮兮的模样,殷昕又有些不忍的劝慰道,“终究是咱们和这个孩子没有缘分,你且好生养好身体,以后再生就是了。”
马思琪依旧低声啜泣着,忽然愤怒的看向阮疾医道:“都怪这个人,不把他惩罚一顿妾身实在不甘心。”
“也好。”殷昕点头,“你要怎么惩罚都随便你。”
马思琪便转身吩咐梅诗,梅诗会意,立即从新安排了执行的家僮。
却说阮疾医一开始听见殷昕和马思琪的对话,以为自己此番只怕再无生机,正在犹豫着是否该把事实的真相说出来换取活命的机会,就见马思琪把惩罚自己的权利揽了过去。
心里便放下心来,想着她应该也不过是装装样子,事后定会放过自己的。
所以在棍棒重新落下来的时候,阮疾医是极为放心的准备承受的,谁知那一棒下来,只觉一阵铺天盖地的疼痛从身体里传来,而后喉咙一热,一大口鲜血喷洒而出,场面极为吓人。
阮疾医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向马思琪的方向,只是眼光早已经涣散,他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就头一歪,彻底的断了气。
终究是这一生跟错了主人,也信错了人。他只当自己知晓马思琪的秘密,她会保下自己,却不知还有一个最简单的法子——人死唇僵,一了百了。
场面一时静住,所有人就算见过生死,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形吓了一跳,饶是殷昕也有些惊讶的看向马思琪的方向,却见她捂住自己的小腹,满头的冷汗似是极为痛苦的模样,又有些不忍,忙让梅诗等几个婢女把人扶进去。
“三娘,三娘?”梅诗本来也以为马思琪是装出来的,可是进屋之后,发现她竟然连手都已经开始冰凉,心里不由也开始害怕起来,把人抚上床榻之后忍不住心急的唤了两声。
旁边还有几个婢女,殷昕也跟在几人身后走了进来。梅诗正在担忧,就见马思琪忽然睁开眼,深深的喘了几口气之后,对梅诗道:“我没事,只是有些想休息了。”
接着又转头对殷昕道:“夫婿,妾身实在劳累,就不能再陪你了。”
“说这么做什么。”殷昕道,“你且好生休息,我等下去给你找一个可靠的疾医过来。”
“多谢夫婿。”马思琪说完这句话,似乎是极为疲累的模样,闭上眼睛不再开口。
殷昕见她如此,也转身离开,梅诗对屋里的其余几个婢女道:“三娘喜欢清静,你们也先下去吧!”
“是。”几个婢女应声离开。
梅诗也跟着恭送殷昕出门,回来时正走到门口处,耳边忽然传来马思琪沙哑的嗓音低声吩咐道:
“把门锁上,不要让任何人进来。”(未完待续。。)
...
第二〇一章 落胎
梅诗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把门锁好,慌忙回头,就见马思琪捂住腹部蜷缩在床榻上,口里低声痛呼着。
“三娘?”梅诗大惊之下慌忙跑过去,可是接下来的场景却让她捂住嘴惊在原地,再发不出一点声音。
马思琪腹部痛得受不住,又觉得腿部一阵湿热,心里忽然便是一惊,不敢置信的掀开被褥,就见一片触目惊心的红色慢慢的渗透开来。
梅诗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实在太过熟悉,就在一天前才刚发生过,然而现在,鼻端袭来的一阵阵血腥味和那片触目惊心的犹自冒着热气的血迹又在诉说着它的不同之处。
“三娘,这、这是怎么回事?”梅诗惊慌失措的跑上前跪倒在曲足案上,双手胡乱的挥舞着,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马思琪却没精神回答她,只疼得满头大汗的在床榻上不停的蜷缩着身体。可是腹部越是疼痛,头脑里就反常的更是冷静,知道此时死也不能叫其他人来看见,只有死死的咬紧了自己的唇,很快嘴角就见了血。
梅诗经过一开始的慌乱,渐渐的认识到一个事实,就是这一次,马思琪是真的小产了。这一刻她不知道该想什么,只知道不幸中的万幸是——以前为了作假更为逼真,阮疾医教了他们各种小产时会出现的情况和简单应对的方法。
解开马思琪的衣裙,就见红色的血液里面甚至还有着一些血块。场面更是让人惊心不已。见马思琪咬破了自己的嘴唇,梅诗先是去找了几块巾帕卷成一团给她咬着,然后起身推门。
“你去哪儿?”本来已经疼得几乎快要神志不清,可是此时听见开门声,马思琪忽然一下又惊醒起来,撑起上身焦急的问道。
“三娘。”梅诗才开口说了一句,眼泪立即就滑落下来,抽噎着回答道,“我去端些热水,你放心。不会有人知道的。”
马思琪闻言。松了口气,一下又躺倒在床上,双手死死抓住身下的被褥,嘴里不停的呼着冷气。
不一会儿。梅诗端着热水回来。把外面的婢女驱散得远了些。才把门重新锁上,而此时,马思琪已经疼得陷入了半昏迷状态。
如此酷刑一直挣扎到差不多两个时辰后方才结束。梅诗收拾好一切。喘了口气,又去端了盆热水来给马思琪擦着她头上不停冒出的冷汗。
如此大概又过了一个时辰,马思琪终于幽幽醒来。梅诗见她睁开眼睛,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放下,眼泪立刻就涌了出来,忍不住哭道,“三娘,三娘你终于醒了,吓死婢子了。”
马思琪两眼无神的看着斗帐账顶,半响才开口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梅诗哭着道:“酉时已过,戌时了。”
马思琪又呆呆的看着账顶,梅诗哭了会儿,抽抽噎噎的道:“三娘,孩子、孩子已经没了。”
马思琪闻言双手撰得死紧,她没想到这一次输得这么惨,原来代价不只是她这几个月以来装模作样的劳累,还有她的孩子,她真正的孩子!
“三娘?三娘?”梅诗见她一句话不说,只是泪流满面的样子,不禁吓了一跳,忙又低声喊着。
好半响,马思琪低声一字一句的道:“疾医害死我儿,死不足惜!还有殷暖,倾我一生之力,定要你血债血偿。”
梅诗被她话里的冷意吓了一跳,但胜在谢天谢地,马思琪终于是醒过来了。
好在先前为演戏逼真,为小产后准备的药物一切都在,梅诗端来一碗新熬好的给马思琪喝了,又给她喝了些热粥。直到见她惨白的脸色恢复了一点血色,终于才算是放下心来。
马思琪的情绪很是不稳,此番祸不单行算是她这一辈子最大的灾难,一会儿哭泣一会儿发着毒誓,直到又睡过去。期间梅诗眼也不敢眨的一直在床榻边守着,直到子时左右,马思琪又一次醒过来。
“三娘?”梅诗慌忙上前,低声问道,“可有不舒服的地方?”
马思琪不说话,半响才低声问道:“之前夫婿说重新找一个疾医过来,你可打发了?”
“嗯。”梅诗忙不迭的点头,“婢子说三娘已经睡下,让他明日再来。”
马思琪闻言放心了些,又闭上眼不说话。
虽然她现在的情况怎么也要有个疾医来看看才是,可是若是真的给对方检查,只怕所有的一切都穿帮了,所以就算是打落牙齿和血吞,这个伤她也只能默默的独自舔舐。只是,那些害她至此的人,她一定会加倍奉还。
“三娘。”梅诗等了会儿,不见她开口,又低声说道,“明日便让疾医来看看吧?你放心,都是小产的症状,过了今日,就没人会看出什么来的。”
马思琪点点头,不一会儿,又昏昏沉沉的睡过去。
而在此时,树砚阁里也有一间屋子,同样也有人彻夜不眠。
丑死左右,整个殷家万籁俱寂,只余下巡夜的家僮在各处徘徊着。水奴安安静静的坐在窗下的坐榻上,没有点蜡烛,手托着腮有些入迷的抬头看着无星无月一片灰茫茫的窗外。
而后,一道黑影如暗夜幽灵一般,不声不响的从窗外进来。
“殿下。”
“嗯?”司马君璧似对来人一点也不惊讶,只是回过头,淡淡的问道,“如何了?”
着一身黑色夜行衣的因田低首回道:“回殿下,婢子去时,安疾医已经在收拾行李,说是明日就会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