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她仰起头问。
问完才觉这是个蠢问题,府中暗卫如此之多,他哪会不知自己此刻身在何处?
于是改口又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自然是来找你,”陆泓琛的手掌,覆盖在她冰凉的手背上,“为何要趁夜深人静独自来这偏院?究竟有什么事不能告诉本王?”
“一些小事,不值一提。”秦雨缨说着,揉了揉鼻子。
陆泓琛也伸手捏了捏她微红的鼻尖:“你知不知,你每次撒谎,都会不由自主带上这么一些小动作?”
“……”被戳穿的秦雨缨颇觉讪然。
在这人面前,究竟还能不能有秘密了?
陆泓琛将她眸中那丝掩藏的愁绪看在了眼里,他早已察觉她近日有些不对,问了她房中那两个丫鬟,两个丫鬟说她平时倒没什么异样,只是睡着时身子总是冷冰冰的,活像……一具尸体。
他还道是那“蛊”的缘故,这几日一直在书房待到深夜,就是在为秦雨缨寻找解“蛊”之术。
然而所有古籍中皆无此类病症的记载,遍寻名医,也得不出个头绪。
生平头一次,他觉得自己太无能。
他恨这种无能。
若能毫无顾忌地拥她入怀、抱她入眠,不必让她承受锥心之痛,该有多好?
又或者,他实在奢求太多……
像此时这般相依相靠,于他而言已是莫大的幸事,他甘愿就这么度此一生。
此生,有她便足矣。
那只扶在秦雨缨肩头的大手,将轻轻她往怀中拢了几分。
她靠在陆泓琛肩上,鼻尖莫名有些酸涩:“陆泓琛,你不觉得很吃亏吗?”
四目相对,他听懂了她言下之意:“这种亏,本王愿吃一生一世……”
话未说完,她的唇便堵住了他的言语。
这是秦雨缨头一次如此主动,她也不知自己究竟是怎么了,根本无法装作没事人似的看着他那双深邃无比的眸子。
只一眼,她就忍不住要沉沦下去……
哪怕前头是一片深渊、一片沼泽,也依旧甘之如饴。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心中慢慢地装下了一个人,因此变得沉甸甸的,他的一举一动,仿佛都在她心中牵动着无形的弦,轻而易举便能牵扯出所有的喜怒哀乐……
一想到或许会失去他,心底涌起的那种空落,就令她难受得出奇。
此时,她柔弱无骨的手紧贴着陆泓琛的胸膛,感受着那里升腾起的炽热。
吻得太深,唇与唇几乎要交融……
她的身形如此娇小,脸颊甚至不及陆泓琛的手掌大小,即便闭上双目,烟云般的眉宇间也蕴含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灵气,让人不知该如何形容她的美。
他整个人几乎快要沉醉,任由唇齿肆虐起来,时而如疾风骤雨,时而宛若在舔吻着花瓣上的露珠……
她张开了眼睛,而他恰恰也在此时睁开双目,那双阖黑的瞳,望进她有些无措的眼里,像是已然洞穿了她的一切。
大手灼热无比,揉着她削瘦的肩,仿佛要将她一点点揉碎……
颈后的封印在此时猛然疼了起来,疼得秦雨缨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嘶……”
吻戛然而止,陆泓琛松开了手。
秦雨缨咬唇,一点点将那双灼热的手,重新放回了自己肩头。
伸手一推他宽阔的胸膛,秋千便荡开了。
一拉开距离,那疼痛便陡然消失无踪。
陆泓琛若有所悟,看着她素净而绯红的小脸在视线中不断放大,伸手捧起她的脸颊。
这一吻,吻得极深。
那唇瓣的柔软,堪比这世间最美的花瓣。
每每触及,都让他无比想将她据为己有……
那欲望如此强烈,甚至让秦雨缨心中也染上了一种莫名的感觉,有些害怕,还有些期许……
她忍不住轻哼一声,在那疼痛席卷而来之前,及时伸手推开了他。
秋千在夜色中划过一道弧线,绳索发出“嘎吱”轻响,声音细长而悠扬。
夜风拂过唇瓣,带走了他残留的温度,变得有些凉丝丝的,但很快又重新被他温暖……
分明已是寒冬,陆泓琛却嗅到了好闻的花香。
那不是花香,而是她的呵气如兰。
唇与唇再次交织,在他的索取之下,她几乎无法喘息,一双清澈的眸子蒙上了些许迷离……
待那封印带来疼痛再次变得尖锐,待她再次忍不住蹙起双眉,他便转而吻向她的脸颊,一寸寸感受那抹与唇截然不同的娇嫩……
疼痛渐渐止息了几分,寒风好似消失无踪,夜色变得浓稠如水……
在陆泓琛阖黑的瞳仁中,秦雨缨看到了一个小小的,双颊绯红的自己。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心中隐约有个声音提醒。
可为何心底某处源源不断涌出的甜蜜,无论如何也无法止息?
那甜蜜夹杂着一丝苦涩,仿佛这世间最烈的酒,让她近乎迷乱。
他揉着她细软的长发,在她头窝处深嗅。
秦雨缨樱唇微张,主动寻找他四处游离的唇,一遍又一遍回应他的吻,将一切都尽数抛之脑后……
此时此刻,她不再记得自己曾经是谁,不再记得来这世上究竟有何目的,也不再去想数十天后即将到来的离别……
人生若注定苦短,何不珍惜眼前一刻?
呼吸变得愈发急促,舌尖的每一次轻触,都令她双颊愈发炽热,霎时间连耳尖都变得通红……
“陆泓琛……”她无助地唤着他的名字。
封印痛得锥心,她却不愿停止。
是他心疼地推开了那秋千,寒风中,秋千在那头打了个旋儿,轻飘飘地带着削瘦的秦雨缨荡了回来。
雪狐躲在假山后羞羞掩面,忍不住将小爪张开了一条缝,目不转睛地瞧着这一幕。
嗯,衣服都是穿着的,且还穿得很齐整。
看来,一时半会儿出不了什么事。
可……可秦雨缨身后那缕浓黑的烟气又是怎么回事?
雪狐诧异地瞪大了碧盈盈的眸子,眼睁睁看着秋千再次荡开之后,秦雨缨的魂魄被一只黑烟凝成的大手,气急败坏地揪离了身躯。
那是……阎罗?
第八十八章 王爷呢?
秦雨缨就这么从秋千上掉了下去,仿佛一只栽落的风筝。
“若再敢让他碰你,我便立刻叫他死!”一个声音恶狠狠在耳边响起。
她睁开双目,眼前哪里还有什么陆泓琛?
四周只剩下一片浓郁得化不开的黑暗,阎罗的脸在这片黑暗中格外扭曲,瞳仁赤红如血。
“你先前可没跟我谈这么多条件,现在再说,迟了。”秦雨缨一点也不怕他。
自从知道唯有自己能帮他找到那书之后,她对他的最后一丝畏惧便也消失无踪。
“你……”阎罗被她气得不行。
他刚从仙界回到地府,就在幽冥镜中瞥见了这一幕。
历经这么多轮回,她还真是长本事了,竟敢用一只秋千,同他的封印作对!
“有本事那书你自己去找,否则就别总拿陆泓琛的性命要挟我,”秦雨缨对他压根没有什么好脸色,“还有,若闲得无聊,不妨多给自己找些事做,别总将我拽来拽去,我不喜欢这阴森森的鬼地方,呆在这儿浪费时间浪费生命浪费一切。”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要去见你的情郎?”阎罗反唇相讥。
那语气,说不出的尖酸。
“关你何事?他是我的夫君,我是他名正言顺的发妻,我与他做什么难道还需向你禀告?”秦雨缨反问。
阎罗简直快要被她气死:“你可知当初是我赐你仙骨……”
“仙骨?”秦雨缨挑眉。
不知为何,这些字她每一个都听懂了,连在一起,却莫名其妙地模糊了含义。
见她一副疑惑不解的样子,阎罗心里的气不觉消了些:“说了你也不明白。”
“正好,反正我也没心情听你啰嗦。”秦雨缨回敬。
“你近来可真是脾气见长!”阎罗狠狠捏起她的下巴。
这一举动令她心底升腾起一股难以言说的厌恶,蹙眉挣脱道:“若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陆泓琛还在等我,我若迟迟不醒,他定会着急。”
“我为何要遂你的意?”阎罗一听她提起陆泓琛这个名字,就忍不住火冒三丈,连声音都陡然变沉了几分。
秦雨缨已是有些不耐:“你到底想怎样?”
“求我,求我我便让你离去。”阎罗言简意赅。
这人怎么跟那紫衣女子一个德性?
难怪是夫妻,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凭什么?”秦雨缨没好气,站在原处就这么看着他。
耗着就耗着,方正她一时半会儿也找不着那上下两册医书,有的是时候与阎王这厮耗。
“你不担心陆泓琛了?”阎罗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