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当然……”秦瀚森看了看她,似乎有话想说,一时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秦雨缨一眼就瞧出了他的心思:“你在我面前,还需如此谨言慎行?”
秦瀚森犹豫了一下,道:“长姐,宫中有传言,说你是个不孕之人……”
“不孕之人?”秦雨缨听得蹙了蹙眉。
好端端的,为何会有这种传言?
“太后娘娘与你一直……一直有些不合,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听信了这些流言蜚语的缘故。”秦瀚森补充。
秦雨缨看出了他的眸中的关切,思忖着道:“太后与我并无不合,至于那些流言蜚语,不听也罢。”
都说流言止于智者,而事实上,有些话一旦传开,便泛滥成灾,多少个智者都止不住。
她自然不可能为了击破流言,特地去找陆泓琛生个孩子。
再者说,即便她想,只要有阎王那厮的封印在,此事也绝无可能。
唯有不去理会谣言,才是唯一的办法,否则岂不是给自己心里添堵?
秦瀚森却不是这么想的,他长姐身子虽弱,但怎么着,也没弱到连胎儿都怀不了的份上……
思来想去,他觉得,或许是姐夫陆泓琛有问题。
“长姐,姐夫他是不是……”秦瀚森吞吞吞吞地问。
“是不是什么?”秦雨缨一时未解其意。
秦瀚森脸颊微红,不知该如何继续说下去,索性从怀中取出一个布囊:“这个……这个是我送姐夫的,每日煎水服用即可。”
说着,告了声辞,一溜烟推门而出了。
秦雨缨看着他的背影,有些诧异。
打开桌上那布囊,里头黑乎乎的一物,形状有些古怪。
打量了两眼,她额角不由一僵。
这是……鹿鞭?
那臭小子,居然送了一根鹿鞭过来,是在……找打吗?
秦雨缨满脑子都是黑线,正不知该如何处理此物,一人忽然推门而入。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陆泓琛。
他一进来就瞧见了桌上的鹿鞭,深邃的眸光微变:“此药是为本王准备的?”
“当……当然不是。”秦雨缨结结巴巴地收起那布囊,胡乱扔进了房中某个角落,急忙转移话题,“你不是要上朝吗,为何回来得这般早?”
“薛贵妃身怀有孕,皇兄大喜之下颇有些无心国事,每日早朝都散得极早。”陆泓琛答。
秦雨缨闻言不觉托腮:“若薛贵妃生下皇子,那陆长鸣岂不就只能死心了?”
到时,储君之位不再空空无人,陆长鸣这个三王爷,便与皇位之争彻底无缘。
“三王兄不是善罢甘休之人,那薛贵妃肚子里的皇嗣能否顺利出世,还是个未知数。”陆泓琛道。
联想起秦瀚森正好在太医院当职,秦雨缨隐隐有些担忧。
皇帝年近四十仍旧无子,对此事十分在乎,听闻先前那小皇子被淹死时,宫中有不少下人都遭了秧,不是被杖责而死,就是被发配边境……
此番若薛贵妃肚子里的孩子有什么三长两短,仲弟岂不也要受牵连?
这宫中最隐晦的害人手段便是下毒,自古以来,许多名不见经传的毒药其实是从宫里流传出来的,那些争宠的妃嫔哪里忍心屈居她人之下?一个个机关算尽,巴不得将所有对手一一铲除,用心之歹毒,往往令人匪夷所思。
这么一想,秦雨缨觉得事情不妙。
秦瀚森作为副院使,一旦出事定是逃不了责罚……
听她说了心中顾虑,陆泓琛安慰:“你也不必太过担心,那薛贵妃每日的饮食皆有宫女一一试过,旁人想要下毒害她,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要是秦瀚森能离开太医院,就再好不过了……”秦雨缨喃喃。
说完,又不免觉得自己太多心。
不仅多心,还有些鼠目寸光。
秦瀚森已快要成年,迟早会长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他有他自己的作为,怎能为了一些连影子都未见着的事,就生生断送了大好前途?
可事实证明,秦雨缨并未多心。
没过几日,那薛贵妃果然出了事。
“听说薛贵妃今日腹痛不止,流了不少血,好在腹中胎儿得以保住,没有小产。”冬儿一听到这消息,就急急忙忙跑来告诉了秦雨缨。
“腹痛不止?”秦雨缨听得蹙眉。
腹痛不止原因颇多,可能是因孕妇体虚,也可能是因吃了不该吃的东西。
若是体虚,只需安心休养便可,若是别的原因,那就值得深究了……
她思来想去,怎么也没想到,此事最后竟会与自己扯上关系。
第八十三章 试药
不几日,宫中竟张贴出皇榜,说薛贵妃身体抱恙,御医束手无策,若民间有医术了得之人能将其治好,则封官进爵,赏银千两。
秦雨缨心叫不好,秦瀚森这个仲弟治病不力,此番定要遭殃。
皇榜一贴出来,她就匆匆入宫见了太后。
“哀家早已吩咐下去了,无论薛贵妃出了何事,都祸不及你仲弟。”太后心中倒是早有计较。
秦瀚森是因替她治好了头风之疾,才被提拔成副院使大夫的,当上副院使不过短短几日而已,而替薛贵妃看病、诊脉一事,向来是由院使大夫与贺御医二人负责,故而怎么着也不该怪到他的头上。
这些,太后还是拎得清的。
“那就多谢太后了。”秦雨缨微舒了口气。
“难得你进宫一趟,这次先陪哀家用了晚膳再走。”太后开口留她。
实则,用膳不过是个幌子。
趁此机会叫太医为秦雨缨诊断一番,看看这个儿媳到底是不是传说中的不孕之人,才是正经事。
她的两个儿子皆无后嗣,这厢薛贵妃好不容易怀上了一个,却又莫名其妙地患了病,且病情一日比一日严重,眼看肚子里的孩子是要保不住了,叫她怎能不担忧?
若皇帝一直无皇子、陆泓琛一直无世子,这夜朝的天下,岂不是要落入那陆长鸣手中?
陆长鸣非她所生,只是一个小小宫婢的儿子,她怎能眼睁睁看着皇位被外人所夺?
“不了,”秦雨缨不假思索地摇头回绝,直觉告诉她宫中是非多,最好不要久留,“府里还有不少琐碎事要处理……”
怎料还未说完,就被太后不动声色地打断:“不是还有琛儿在吗?琛儿又不是无能之人,你用不着事事都如此操心。”
秦雨缨一阵无语,若自己继续说下去,倒成了诋毁陆泓琛无能了。
她岂会瞧不出太后心里又在打小算盘?
只是话已至此,不好反驳,加之因秦瀚森一事欠了其一个人情,于是勉强点点头留了下来。
用过晚膳之后,忽然来了个熟人——贺亦钧。
“微臣拜见太后,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贺亦钧跪地磕头。
他是来替太后诊脉的,起身后转目瞥见了秦雨缨,拱手行起了礼:“王妃娘娘也在?”
“贺大夫,你今日顺带也替七王妃把把脉。”太后佯装漫不经意地吩咐。
贺亦钧点头应了声是。
秦雨缨听得双目微眯,联想起秦瀚森先前对自己说过的那番话,心下已是了然,只不过没有挑破,淡淡问道:“听闻贺大夫是个淡泊名利之人,如今在宫中待得习不习惯?”
“微臣本是山野村夫,如今承蒙皇上与太后娘娘恩典,得以入住太医院,此乃无尚的荣耀,又怎会不习惯?”贺亦钧道。
他的模样虽不算出众,但那五官勉强称得上顺眼,瞧着不像尖酸歹毒之辈。
只是这答非所问的一席话,着实有些令秦雨缨翻白眼。
一个御医,拍马屁拍到这份上,也是没准儿了……
太后却显然很受用,听得一笑:“贺大夫医术了得,最擅长开滋补身子的药方,七王妃如此瘦弱,让贺大夫瞧瞧总是没错的。”
贺亦钧上前替秦雨缨把起了脉,怎料这一把脉,就把出了古怪。
他诧异地抬起头,看着秦雨缨:“七王妃,你……”
“我怎么了?”秦雨缨问。
自己好端端的,并未长出什么三头六臂,此人的脸色何至于这般惊奇?
“你的脉象……怎会与薛贵妃如此如出一辙?”贺亦钧满眼不可思议。
什么?
秦雨缨闻言微怔。
太后也是一怔,正色道:“贺御医,这话可不能乱讲!”
贺亦钧连忙跪地:“太后娘娘,事关薛贵妃腹中的小皇子,微臣哪敢胡言?若太后娘娘与七王妃信不过微臣,可请院使李大人来判断,他与微臣一同为贵妃娘娘治病,对贵妃娘娘的病情再了解不过!”
须发花白的李院使,很快就被传了过来。
诊脉过后,得出的结论果然与贺亦钧如出一辙:“启禀太后娘娘,若下官没有猜错,七王妃与薛贵妃所患的应当是同一种病。”
秦雨缨已是听得眸光微变,而贺亦钧接下来的话,更是令她深感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