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套几句过后,蔺长冬随着常氏一同去了牧家如今的住处。
秦雨缨并未去牧家,而是回了七王府。
刚到府中,杜青就过来了,说午膳早就备好了,陆泓琛已等了她多时。
满满一大桌菜,尽是依照她的口味做的。
陆泓琛原本吃不得辣,因她无辣不欢,便渐渐改了口味。
“工匠都请齐了?”他边问,边替她盛汤。
那手指修长白皙,很是好看,看得身为女子的秦雨缨都有些妒忌了。
“请齐了,木匠、瓦匠、泥工,都请齐了……”她捶了捶背,深觉累得慌,这建宅子可真是个劳神费力的差事。
“对了,我方才还在旧宅见到了一个人。”想了想,她补充道。
陆泓琛对蔺长冬这人显然很不感冒,若连这点小事都瞒着他,未免有些不妥。
毕竟,她可没有什么该心虚的地方。
“哦?何人?”陆泓琛一点点将汤吹凉,动作慢条斯理,极为养眼。
“蔺长冬,”秦雨缨一五一十地答,“就是我娘家那位表兄。”
陆泓琛吹汤的动作微滞:“表兄?”
“是啊,”秦雨缨托腮,“他说曾与我一起在树底下玩过泥巴,可我从来不记得自己有过什么表兄……”
“大舅母是否记得此人?”陆泓琛问。
秦雨缨摇头:“时隔这么多年,大舅母也有些记不清了。”
“蔺姓,在南疆一带极为常见,那人是不是南疆人?”陆泓琛又问。
秦雨缨点头称是:“他说,他的祖父多年前在南疆那边入了赘。”
“牧家户籍是假,本王担心会有人贸认亲戚,对你不利。”陆泓琛提醒。
秦雨缨倒没想到这一层,见他眸光认真,便也仔细思忖起来。
虽然不是没有造假的可能,但那蔺长冬毕竟曾给他带过一封外祖母的亲笔信……
“应当不是,放心,即便是,他也算计不到我头上。”她摆摆手道。
见她如此轻描淡写地回应,陆泓琛未再继续说什么。
饭后却是叮嘱杜青,务必派人盯紧此人的一举一动。
他并未将自己已知秦雨缨是玄女的事挑明,在他眼中,这蔺长冬十有八九是雨缨轮回中旧相识,否则雨缨为何不将此人的身份开诚布公?
第一百四十九章 借那两册古籍一用
蔺长冬倒也识趣,自打吃了几次闭门羹,就再没来过七王府。
不过,秦雨缨在牧家旧宅替常氏处理琐事时,他倒常去探访。
这日,见秦瀚森这个仲弟待在医馆久未外出,秦雨缨便顺便将他带了出来。
来时宅子还未动工,常氏正叫了一些人测风水、埋地龙……忙得不亦乐乎。
“王妃娘娘,您说这牧夫人的性子怪不怪,若说她胆大吧,也的确胆大,毕竟这旧宅出过人命,旁人路过都忍不住要绕道走,她却愣要在此新建一座住宅。若说她胆小吧,也真是胆小,光是看风水,就请了不下十来个道士,生怕这里阴气太重,不利于福泽后人……”雨瑞道。
秦雨缨并未细想,常氏嫁入牧家后,曾在京城居住过十多年,心中有所怀念,不愿去别处居住,也是理所当然。
至于请道士看风水这种事,对古人来说是一桩大事,常氏身为当家主母,自然不会掉以轻心。
秦瀚森看向雨瑞,调侃道:“你先前一直谨言讷行,说话从不过三句,怎么今日却一口气说了这么多?”
“还不是见冬儿走了,王妃娘娘身边太冷清,缺个伶牙俐齿的百灵鸟?”小依在旁插嘴。
小依早已不在七王府伺候了,近来一直跟着秦瀚森住在医馆中,秦瀚森的衣食住行,皆是她在打理。
雨瑞与冬儿相处的时日虽不长,但早已情同姐妹,一想到冬儿此时也不知在何处颠沛流离,她心里就多多少少有些难受。
见她眸光渐黯,小依连忙闭了嘴,心知自己说错了话。
“此事莫要再提。”秦雨缨吩咐。
并没有多少人晓得冬儿与陆文霍的关系,若发觉冬儿正巧也在此时不见了踪影,难免不会陆文霍失踪一事与七王府联系起来。
到时,只怕就说不清了。
小依应了声,点头不迭。
雨瑞也是点头,此事事关重大,她当然不会轻易在旁人面前提及……
言语间,忽有一道声音传了过来:“没想到,瀚森表弟今日也在?”
秦雨缨转目一看,看到的是一张带笑的脸。
不知为何,她一见此人就颇有些不耐烦:“蔺长冬,你怎么又来了?”
“姑母说她忙得抽不开身,要我闲来无事便过来帮着监监工。”蔺长冬答得理所当然。
秦雨缨很想翻白眼。
虽然她并不觉得蔺长冬这人有哪里不对,但陆泓琛言语间似乎对蔺长冬颇有成见,所以她早就叮嘱过常氏这个大舅母,莫要与此人过多接触。
不管怎么说,谨慎些总是好的,更何况陆泓琛的判断极少出错,直觉有时比她还要准确……
她叮嘱常氏的事,常氏从来不曾掉以轻心。
故而,叫蔺长冬过来监工,定不会是大舅母的主意,十有八九是蔺长冬自己随口找的说辞。
“这里有长姐与我,就不劳烦蔺表兄了。”秦瀚森道。
蔺长冬笑了笑,笑容甚是和煦:“表弟太客气了,表兄千里迢迢来到京城,独在异乡为异客,多亏了姑母处处照料。如今姑母太过忙碌,许多小事无暇顾及,区区一点小忙,我能帮当然得帮。”
秦瀚森本就不是个能言善辩的,闻言一时间竟有些不知该如何反驳。
“听说蔺少爷那糕点铺子近来门前冷落鞍马稀,生意很是凋零,奴婢劝蔺少爷还是少管别人的闲事,多多操心自己的事吧,若您那几间铺子一不小心全败落了,到时还指不定是谁帮谁的忙呢。”小依哼了一声,她最看不得旁人欺负自家少爷嘴笨木讷。
这蔺长冬不管天晴还是下雨,总眼巴巴往这头跑,显然不会只是来帮忙这么简单。
至于目的嘛,不是图牧夫人的钱,就是图王妃娘娘的权,否则何至于无事献殷勤到如此地步?
既然是来京城做生意的,好好做生意便是,别老想着攀附他人榨取好处……
小依这般想的,也这般说了,蔺长冬听懂了她言下之意,笑了笑没有回应,不一会儿便找了个借口离去了。
看着蔺长冬的背影,秦雨缨挑眉:“你这丫鬟,可真是不给人留脸面。”
小依吐吐舌头:“奴婢总觉得,此人看王妃娘娘的眼神有些不对。”
“哦?”秦雨缨还是头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哪里不对?”
“眼神中猫腻太多,明显另有所图。”小依说得笃定。
经她这么一说,雨瑞也点起了头,忍不住问:“王妃娘娘,这人该不会是……对您动了色心吧?”
堂表兄妹结为连理,在夜朝并不鲜见,甚至就连当今皇上,后宫中都有两位妃子是陆家宗亲之女。
雨瑞深以为然,秦雨缨却听得结舌,她是个有夫之妇,何来如此大的魅力,人人都对她动色心?
摆了摆手,她十分汗颜道:“罢了罢了,今后这旧宅,也莫要再让此人进来了。”
免得某座冰山吃醋……
事实证明,某座冰山还真是吃起了醋。
一想到那蔺长冬明里暗里对秦雨缨纠缠不清,陆泓琛心中就冒起一股无名火,偏偏此人并未做出太出格的举动,他有心收拾,一时却有些不知该从何处着手……
这日,秦雨缨回府,陆泓琛立刻将一物交到了她手中。
那是一个小小的瓷瓶,瓶身洁白无瑕,不见一丝花纹。
“这是何物?”她好奇,想要拔开瓶塞。
陆泓琛连忙阻止,握住了她的手指:“这是你那仲弟前几日交给本王的‘花露’,说是原本打算用在本王身上……”
“花露?”秦雨缨听得不解。
这礼物挑得不妥,谁人不知陆泓琛素来不拘小节,怎会热衷于用这种东西?
“这瓶‘花露’,只消洒在皮肤上,便能让人浑身发臭,足足臭上大半年。”陆泓琛解释。
他一直记得秦瀚森将此物交给自己时,那古怪的眼神。
那双与秦雨缨如出一辙的眼睛,分明带着一丝威胁的意味,仿佛在说,若他不好好对待秦雨缨,今后少不得有“好果子”吃……
那是陆泓琛生平头一次,被一个比自己矮上半个头的男子威胁。
若非那张清秀逼人的脸,与雨缨太过相似,他恐怕早已将此人扔去湖里喂了鱼……
听陆泓琛娓娓道来,秦雨缨颇有些忍俊不禁,她怎不知秦瀚森那臭小子有这么大的胆子?
拔开小巧的瓶塞,隔着老远轻嗅了一下,果然臭不可闻,险些令她将整个瓶子都扔出去。
想了想,她小心翼翼地将这“花露”收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