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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姑花事 (鹿青崖)


  丧心病狂!
  老邓在牢里挨了毒打,眼看着就要不行了,多亏老刘素来谨慎,而薛云卉又从薛世历那里,听到了些许的疑点。两人联手将胡舍的所作所为晾了出来,这才将老邓从牢里带回了家。
  知州自知被胡舍耍的团团转,恨得要命,本要抓了胡舍问罪,可胡舍得了风声跑得快,连夜便销声匿迹了,而知州一家正要启程去别处上任,此事便不了了之了。
  回想起当年的事,薛云卉这颗心都冷了下来。若不是邓老道底子厚命大,养了半年终于把命养了回来,胡舍这身上,可就不只曹氏一条人命了。
  曹氏背信弃义该死,可老邓何其无辜,凭什么要给胡舍挡枪做了炮灰?!
  看看趴在地上狗吃屎的胡舍,那满脸的灰尘,扭曲的嘴脸,薛云卉在心里冷笑了几声。当年没出顺溜的那口气,现在可舒坦了。
  若不是他旧习难改,污蔑燕子,挑唆吕四,她也不至于再寻到他头上来。
  真是冥冥之中自有注定,胡舍注定别想抛弃过去的罪孽,重新来过!
  薛云卉长长出了口气,心道今日揭了他的短,他自己又发狂要伤人被打倒在地,在保定恐也混不下去了。
  所谓穷寇莫追,薛云卉决定抬手放他一条生路。
  她淡淡地说了几句场面话,暗暗提醒众人小心此人,然后低头看了胡舍一眼。
  “一日有三善,三年天必降之福;一日有三恶,三年天必降之祸。你好自为之吧。”
  她说完,便一挥衣袖让人放了胡舍。胡舍伤了颜面,哪有脸再待下去?恨恨看了她一眼,当即收拾东西跑了。
  围观的商贩路人皆拍手称庆,方才那打到胡舍的义士还道:“咱们保定也来了高人了!高人,请在保定多住些时候!”
  人们连声附和。
  薛云卉大为受用,脸上笑成了花,差点忘了自己虽戳破了胡舍,却到底是骗人的把戏,委实当不得高人二字。
  好在她没忘,尤其转眼瞧见另外几个道士,看她的眼神充满了敌意,便准备拍拍屁股,潇洒离去了。
  留个充满传说的背影,岂不是更好?
  谁知她喜滋滋地刚转了身,就见个十岁上下的毛头小子气喘吁吁地跑上了桥,小脸跑的通红,边跑边喊:
  “死人了!书院又死人了!”


第056章 阴云密布
  昨日,官府又为辛耘书院修缮招工,这次开的工钱十分的高,当天便有几个不怕死的,领了差事。
  保定知府范大人见着此事如此顺遂,连忙请了城外白云观的道长算个开工的黄道吉日,可巧,就是今日。
  一大清早,范知府便同几位白云观的道长一道,带着工匠往辛耘书院斋醮科仪。有道士镇着,大家也都不怎么怕了。
  书院门前围了不少人,都等着白云观的道长法力深厚,能清了里边的作祟之物,让大家安安心。
  可谁知,几位道长的经文还没念完,里边便哄闹了起来,说又死了人了,就在刚才!
  书院门口围了这么多人,死了人的消息根本捂不住,这才几刻钟的工夫,半个保定都知道了。
  有过路的拦住那孩子,“又是辛耘书院?死了几个?谁死了?!怎么死的?!”
  这座百年书院连连出现死人之事,消息传来一下子冲散了早间人来人往的热闹气氛,仿佛一大块乌云笼罩在了保定的上空,阴云之下,人人自危。
  “就是辛耘书院,刚刚死的!白云观的道长们还在里头做法事,就死了人了!还不知道是谁!就一个!我是从那边听人说的,不知道怎么死的!”
  那孩子这么一说,气氛越发压抑了,道士在里头做法事都能死人,那书院里,难不成真闹鬼?!还是压不住的那种?!
  有怀抱里的小娃娃,听得半懂,吓得哇哇哭了起来;路边摆摊卖草鞋的,着急忙慌地收了摊子,说他表哥昨日贪那工钱,好似也领了差事,他得赶紧回去问问;以瘦削老道为首的几个道士,面上也有些青白,嘴上却道:“白云观也不过如此……”
  那孩子又跑去别处嚷嚷了,桥上的人纷纷散去,行走之间不再欢声笑语,变得沉默而匆忙。
  薛云卉抬脚要走,走之前倒是听见那几个道士叽叽喳喳地说了几句。
  有个年纪轻的,当先沉不住气了,“白云观的去了,北桥那边也去过了,这回又出事了,不会找到咱们头上吧。我那一招半式地,打死我也不敢去啊!”
  旁边一个胖道士啐了他一口,“你倒看得上自个儿,也不知道知州大人看不看的上你?!”
  “看不上才好!我资历浅,反正你们都比我强,我可不敢去的!”那年轻道士只一味害怕,嘴上推个不停。
  瘦削老道没说什么,倒是瞧见薛云卉还没离开,冷冷哼了一声。
  薛云卉觉得无趣,抬脚下了桥,走在路上,听见来往行人说的话,全是书院死人的事。
  她寻了她的一捆莴苣,将胡子收了,又去了集市买鸡子,却见买鸡子的老大娘身边围了一群人,正说得手舞足蹈的。
  “……顿顿打秋风,被人指着鼻子骂都嘻嘻哈哈地笑,他能吊死自个儿?那书院几百年了,还不知道里头有什么呢!这回不晓得死的谁,又是怎么死的。”
  老大娘说得吐沫星子乱飞,薛云卉听着,她说的应该是上次死的那个无赖,无端吊死那个。
  众人被老大娘说的胆寒,唏嘘了一阵,便有人道:“也是,他那样的人,咒他死他都不死,怎么舍得勒死自己?”
  这个人说到这顿了一下,突然问道,“唉?他那用什么吊死的?自个儿的腰带?”
  这个问题许是还没人提过,众人听了都是一愣。既然是吊死的,总得有个用具吧。
  卖鸡子的老大娘比他们知道的多,直接道:“所以说是怪事呀!不是腰带,是藤条!”
  “藤条?”众人不解。
  老大娘只好给他们解释,“他们家都没人了,只我那老邻居的闺女婿是他表了好几表的亲戚,这才替他过问了身后事。一问怎么吊死的,说是一根细长的藤条吊死在了门梁上。”
  “约莫腰带子不够长吧……”大家随便猜了几句,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倒是又说起了今日的事。
  “……不知道是谁。那工钱越高,越不是好拿的,你们看这一回接着一回的,这回连开工都没嘞,人就先死了。往后别说修缮书院了,连进都没人敢进了!”
  “就是呀,我老觉得好像惹着里边的东西了,跟发火的一样,一回比一回没耐性!一时半刻都等不得了!”
  这事儿越说越离乎了,从书院有鬼怪,到里头藏了江洋大盗,再到天理昭昭、报应不爽,卖鸡子的大娘虽然还有一竹筐的鸡子没卖出去,可说得话比那鸡子的数翻上十倍不止。
  薛云卉见她左一句右一句,忙个不停,也不扰她兴致了,又往集市里买了三斤五花肉,从叽叽喳喳议论此事的人中穿过,拎着莴苣和肉,回刘家去了。
  到了刘家门口,薛云卉走上前去敲门,不巧门上却落了锁。
  她挑眉,难道刘家人孙氏又抱孩子回娘家了?
  虽她一向觉得女子嫁了人,该回娘家还是要回的,可天天回去,还不常见。
  她摇摇头,想起今早没听刘俏说要出门去,约莫又去燕子家拉呱了也说不定。她这么一想,就往一旁吕家去了。
  她又往燕子家门口去了,燕子家门没落锁,她想了想,敲了门。可几声下去,一点回声都没有。
  “燕子妹子?没在吗?”
  还是没回应。薛云卉奇怪,试着推了推门,谁知门不过是虚掩着的,一推就开了。
  “燕子?在家吗?怎地没插上门?俏姐在这儿吗?我进来了?”
  她抬脚走了进去,院子里还如平时一般摆设,堂屋的门却大开着,她走到门前又问了一声,还是没人应,进屋一看,果然没个人影。
  这两家人,都去哪了?难不成,今日有什么事,她不晓得?
  胡思乱想着,她又回到了院子里,刚走了两步,就听见远处有哭喊的声音传来,撕心裂肺地,甚是吓人。
  她快步出了门去看,一转头,正见路口马车拉了人,周围又围了一群人,直奔这边就来了。
  薛云卉连忙避到路边的树下,见着马车伴着哭喊声越来越近了,刚到了她眼前,突然那车夫喊了一声,“到了!”
  薛云卉一怔,心里咯噔了一下。


第057章 新寡
  吕四死了,死在了频频出事的辛耘书院里。
  燕子哭晕过去两次,刘俏在一旁不知道该劝什么好。范知州的幕僚,放了一包沉甸甸的抚恤金在堂屋的案上。吕四上没老下没小,他三个往日街上见了都不搭腔的哥哥来了,虚情假意地说了几句,便围着那一包银钱上下打量。
  “老四这身后事总得有人料理,弟妹把这事交给我的,你二哥绝对给咱老四办的风风光光的!”吕二拍着胸脯,抢先开口。
  “唉,老二,这还轮不上你吧。自来长兄如父,弟妹要托人也得托我啊。”吕大不满意了。
  吕二欲要回嘴,吕三却一把上去按住了那一包银子,“老哥俩也别抢,咱们三个一道办总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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