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土豆真是好吃,虽然是长在土里的,居然吃不出半点儿土腥味?”
“就是啊,顶饱!”
村人纷纷夸赞个不停,筷子更是抡得几乎飞起来。
老冯爷吐出一块骨头,笑骂道,“傻小子们,这是肉汤炖出的东西,能不好吃吗?不过,这土豆确实是好东西。”
小米不等陆老爹开口,趁着给众人盛菜的功夫就笑着接了口,“今晚大伙儿上山的时候,一家拎一篮子回去,留作栽子,明年这时候,就都有吃不完的土豆了。”
“呀,这怎么成?家里不是还要开那个什么粉坊吗?”
众人都有这个心思,但听得这话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纷纷开口推拒。
“就是啊,这可是好东西,不好随便送出这么多。”
“乡亲们就不要客套了,山大一堆呢,怎么也不差这么几篮子。”小米说完又转向钟家人和建院子的大小工匠们,“各位师傅也别客套,待得完工回去也拎上一篮子,算是老熊岭乡亲的一点儿心意。”
“呀,这可真是受之有愧。”钟家人和大小工匠原本还听得羡慕,没想到还有他们一份,都是喜出望外,嘴里推辞,眼角眉梢都是笑得聚在了一处。末了纷纷同村人道谢,感慨道,“老熊岭真是灵秀之地,出了陆姑娘这样的招财童女。”
老熊岭众人自然是听得欢喜,但想起被赶回城里几日的杜有才,心头又添了三分沉重。
冯简远远忘了小米一眼,虽然隔着众多村人,但小米却清晰看到他眼底的沉稳和笃定,于是心头的担忧立刻就不翼而飞了。
这世上就是有那么一个人,像最伟岸的山岳,有他在,就不怕天塌,不惧任何阴谋诡计…
“我回来了!饿死我了,快给我装饭!”
众人吃到一半,陆老二就打马跑了进来,扬起的灰尘差点儿盖了饭桌儿,但却没人抱怨。
这几日人人都知道他去搬救兵,心急于知道结果,毕竟这可关系到整个老熊岭的兴旺,哪里还顾及得到饭菜是不是蒙了灰尘。
“呀,老二你可回来了,到底怎么样?”
“是啊,那个什么大人接了状纸没有?”
“老三呢,没一起回来吗?”
陆老二拨开众人,抓了桌上的水壶就咕咚咚灌了大半,末了又抓了馒头狠狠咬了两口,还想拎两块啃的时候,高仁已经翻着白眼护住了菜喷子。
陆老二习惯性的抬手就要抢,却被陆老爹一筷子瞧在脑门上,“就知道吃,每看大伙儿等你说话吗?”
“唔,爹,我饿死了,两日没吃饭睡觉了。”
陆老二抻着脖子,好不容易把嘴里的馒头咽下去,一脸委屈。
陆小米心疼自家哥哥,赶紧招呼大伙儿,“左右我二哥回来了,说话的功夫多着呢,大家先吃饭吧。吃完了一起说!”
众人想想也是这个道理,纷纷继续埋头吃喝。
小米特意盛了两碗排骨,一碗给了陆老二,一碗放到了冯简身前。
冯简嘴角轻轻翘了起来,就连高仁偷偷抢了两块都没有收到他的眼刀。
很快,众人吃喝完了,陆老二也是撑得直打嗝,这才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末了生怕众人忘了他的功劳,赶紧补充道,“我把花生都给那个李大人的书童吃了,他答应替我多催李大人查案呢。”
小米听得哭笑不得,生怕老爹又训他,赶紧撵人道,“二哥,你先回家洗漱睡一觉吧。”末了推着他走出人群,低声嘱咐道,“这个李大人不知道具体如何行事呢,如今还不好说。你看好小娥,不要让她擅自出门。她家的事同咱家不一样,一个不好容易害了所有人。”
“我知道,你放心。”
陆老二拍了胸脯,拔腿就往山上去了,那速度也不比方才骑马慢多少。
小米这才想起忘了问问马匹是哪里来的,但这等小事如今也不重要了。
村人听说大清官要来查案,山头的事马上就可以解决,都是欢喜之极。
于是,下午时候干起活儿来也就越发有力气。
土豆被太阳晒久了很是容易泛青,吃起来辣口。小米忙着带人把土豆送进前几日挖好的土窖里。左右家里如今也不缺条石,窖口到窖里砌了石级,上下极容易。
冯简换了粗布的衣裤,同村人一般扛了麻袋进出。小米有心想要拦着他,又不好开口,只能瞪着大眼睛追着他看个不停。
小刀混在人群中,神色越来也暗淡,最后扔了麻蛋跑去田里割土豆秧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把土豆秧子当了情敌…
不说老熊岭众人如何忙碌收土豆,接着种荞麦,只说李林主仆到了北安城,甚至不必特意打听,只扔给茶馆小伙计一把铜钱,就把北安城的趣事听了个完全。
当然,师爷外甥强抢山地不成,最后惹了山上的凶兽被咬得半死的事,也被小伙计绘声绘色说了个清楚。
末了,小伙计又忍不住感慨,“老熊岭的人虽说野蛮一些,但这么多年也没听说他们欺负人。如今好不容易出了个陆家,眼见日子都好过了,居然又碰到了这么个假衙内,一开口就是万两白银啊,还要人家陆家姑娘做小妾,简直…哎,老熊岭怕是要被欺负死了。”
李林笑而不语,老熊岭若是果真如同小伙计说的那般软弱好欺,自己怀里又怎么会揣了状纸?
☆、第77章 狐假虎威
世上从来没有不透风的墙,自然也就没有无人知道的秘密。
李林带了小书童满府城的转悠,自认为无人认识他的庐山真面目,倒是自在之极。
可惜,这一日傍晚,府衙后正抱了小妾喝酒听戏的府尹赵志高还是得了消息。
一个管事几乎是连滚带爬跑进了后衙,惊得刚脱了一半衣衫想要贪欢半晚的小妾,很是手忙脚乱的收拾一通,末了骂道,“瞎了眼吗,没看见老爷在歇息吗?”
那管事是从京都跟着赵志高过来的,平日也没把这个小妾放在眼里,这会儿更是不在意。他直接冲到皱了眉头的赵志高跟前,附在耳朵上说了几句话。
赵志高惊得直接跳了起来,一身肥肉晃得同被石头惊了的水面一般。
“什么,你可是看清楚了?”
“当然,我就是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拿这事骗老爷啊。那李林可是有名的李阎王,手下从来不留情,京都里都立了名号,如今他来了咱们府城,老爷,这事…”
“快,快去寻师爷来!”
赵志高慌的没了样子,下意识就要唤平日倚重的智囊。
但管事却是扫了一眼那小妾,没有动身。
赵志高也不傻,想起这小妾就是师爷的远房侄女,管事这般怕是有内情回禀,于是就挥手撵了小妾下去。
小妾有些不情愿,还想上前缠磨几句,却被赵志高一只茶杯砸到了脚边,于是委屈的哭啼跑掉了。
那管事心头自觉解恨,却也不敢怠慢,赶紧把听到的小道消息说了一遍。
“小人特意挨个问过了,那李大人问询的事大半都是百姓日子如何,还有粮油盐的价格,但除了这些事,问的最多的就是老熊岭!”
“老熊岭?”赵志高听得有些发懵,他本是京都大族赵家的长房嫡子,但后母强势,扶了亲子做族长,他一气之下放官到了北安州,虽然地方偏僻,但天高皇帝远,整日把政务扔给师爷,图个清净自在。
这般混吃等死,别说老熊岭这个小地方,就是几个县城都不曾去过啊。
自然是不清楚,最近一段时日百姓闲谈之中风头劲爆的老熊岭是什么地方了。
管事无法,只得又详细讲了许久,末了才道,“杜少爷实在是有些欺人太甚了,事情做的太下作,陆家告到李大人跟前也不是不可能。老爷,你看这事如何处置?”
“狗屁的杜少爷!”
赵志高一听隋师爷的什么狗屁外甥,居然惹了这么大的麻烦,气得直接坡口大骂。末了撵了管事,“再去给我打探,一定要问个清楚明白。若真是陆家告了状,这事就要给赶紧推给师爷,本官廉明,不能替他们背了黑锅。”
“是,是,老爷。”
那管事来去匆匆,又找人多方打听,待得夜半终于带了实信回来。果然,李林就是冲着老熊岭来的,因为府衙里经办地契档子的小吏都被问询过了。
赵志高哪里还忍得住啊,连夜就下了一道官文,直接撸了隋师爷的差事。
十几个捕快和衙役被紧急招到府衙,带了棍棒和长枪,踹开隋师爷的家门。
隋师爷这几日也是有些糟心,亡姐只有一个外甥留下,平日虽说不成器,可也总是他的亲外甥啊。结果先前被什么黑貂抓挠的不成样子,找了大夫开了药膏,却依旧每夜嚷着奇痒难忍,结痂的伤口反复被挠破,若不是秋日天色转凉,这般折腾下去都要腐烂生蛆了。
他有心替外甥报仇,找了老熊岭的晦气,又被老妻吵闹不已,这般耽搁也就过了几日。
这晚他刚刚喝了两杯酒,好不容易睡下就被拍门声吓醒了。
“什么事?”
老妻也是翻身起来了,睡眼惺忪问道,“是不是有才又惹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