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理众人的议论,冉子晚捋了捋耳鬓的青丝,向人群中相反的方向离去。不知走了多久,身体终究疲惫难捱,浑然倒地。
……
……
“果然是个病秧子,谁会娶她呢?是不是七弟?“陌生的声音响起,挤眉弄眼之间,写满了玩世不恭。
“四哥还是管不住自己的嘴!”被问话的少年不置可否,轻斥了那个少年。话语说的温润,只是有微微沉重的气息传来,俊逸的眉宇写满暗沉凝重。
“我说荧惑!你怎么跟兄长说话呢?”说话的是当今禛帝第四子,玄天熠。
冉子晚坐动了动身子,干涩地眨了眨眼睛,静静的听着屋舍内众人的你来我往。她深深吸了一口凉气,闻着屋内淡淡的熏香,眉眼间没有一点波澜。
“醒了?“一声有别于先前声色的声音,好听的响起。
“……”锦绣江山也不及眼前人三分颜色,温润如玉雕琢,气宇如乾坤在手,这是怎样的一个少年。冉子晚忍不住挥动自己的两条脏兮兮的爪子,速度极快地奔着少年的脸掐去。
“呵.....倾竟不知冉子晚还有如此.....癖好?“少年温润而笑,出尘温暖,一派华贵雍容。明明是王者之上的气度,明明有着魅惑众生的暖意,明明.....他却不曾躲闪,像是静静等待。
冉子晚的手顿在半空,忽然坐起身,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杏目圆睁,速度极快的扫视了一圈,是被震惊了,真的是惊住了。
她曾是老蔺公考古世家的掌上明珠,此刻却是惊骇的有些哑然。
“嘶……好凉。”冉子晚浑浑噩噩的起身,动作迟缓的拖着虚弱的身体,赤着脚丫蹦到地上。
冉子晚才意识到这里不是历史文化博物馆,不是自己的考古发现,这是某个大小姐的闺房。对着满屋子的器皿古董顶看个不停,还发出啧啧声。作为一个十岁就可以横穿考古界,把玩真迹古董不在话下的蔺墨菲,这一屋子的摆件实在是太震撼了,乡巴佬进城吗?还是乡下丫头嫁入豪门当二奶呀,这么多得古董,这得多少钱啊。
眼前的雕刻着游龙戏凤的红木屏风,还有这镀了金的青铜镜,凤凰玉琼。冉子晚低眉,正了正神色,心底暗暗盘算着:看样子这身子的主人还真不辱没市井之人封的那句“贵胄”。
那个世界争抢的大部分古董对于古代的价值,也多不过是一种寻常的摆设罢了,冉子晚不禁惨然一笑。
想起蔺氏家族以考古传家,数代人的付出也不及眼前这区区一室之内的古玩珍贵,不明白为何祖父一直执着于考古,甚至为了捍卫所谓的家族祖训让自己的子孙后代执念,直到蔺氏家族出了一个蔺墨菲,让家族的人对于流传千年的家族秘辛升起了一丝希望。
冉子晚眸光定在了妆台上的镜子,看到镜中自己的样子,还是那张一眼倾国的脸,眉眼间还是既俏皮又忧伤的样子。只是因为太狼狈,头发散乱在胸前,实在没了往日魔鬼又文艺的风格。冉子晚的性子自小就是家族里训练出来的,扔荒山上也不会自生自灭,反而会活得更好。这些应该归功于她那不可一世的爷爷,老蔺公!
对着镜子,冉子晚轻轻的捋了捋自己的青丝,妙容皎洁如皓月当空,倾城绝色不足以称赞这份容颜。
“雍世子的喜恶,着实令本皇子看不懂呢。呵呵......“是那个说她是病秧子的玄天熠,语气中的戏谑毫不掩饰,笑声中透着一抹漫不经心。
如果不是内心惊骇,冉子晚定然会当那人是只苍蝇,毫不由于地一巴掌拍成烂泥,就算她拍死的是这世间不可多得的美男,也不心疼,谁让他惹了她“白骨精”了呢。
如今,她连对那人翻白眼的心情都没有,只是定定地瞟了那人一眼,平静的看不出情绪。
只是那一眼清涟绝华,似雾似烟。似情深难诉,弥漫不清。似守望千年,凝重固执。笃定而倔强,凉薄而情重,瞬间摄人心魄。
“冉子晚,你这副样子做什么?你本来就活不过十六岁,本皇子说的也没错。“玄天熠惊慌之色溢于言表,仿佛被那一眼摄取了心智。但毕竟是如今贵妃的亲子,地位尊贵自不必说。转瞬,定了定神,少了之前那份戏虐地强调道“你生死与本皇子何干?我还不愿和你多费口舌”。
转身消失的无影无踪,看起来更像是落荒而逃。
“贞郡王府的贞央儿,天生命贵,倾国倾城。上天虽有不公,但这十几年端王府对你万千宠爱,甚至父皇对你的宠爱也是绝无仅有。你活得比我们这些皇子公主都惬意。你既生而跋扈肆意,最后又去投河?为太子?还是为你自己?“紫华满溢的少年一直束手而立,抿唇不语,眉眼深锁,语气凝重冷厉。
她冉子晚自己跳河轻生的她有那么脆弱只是看那少年的样子也不像是说的假话,难道她冤屈了津门桥上的那几位名门千金?这是又一次听人提起她芳华不过二八!
芳华不过二八?王侯病女,好不容易重新睁开眼再活一次,却是个短命的!冉子晚凝眉!历经生死,反倒不能再轻言可以参透生死!
冉子晚不禁惨然一笑,丝丝凉意一点点的渗透进来:“我冉子晚怎样过活,与你又有何关联?左不过轻如尘埃,不值所念而已。”。
自自己睁开眼的一刻,入眼的是云淡风轻,江山犹不可及的风倾。转而是吊儿郎当戏谑奚落的皇子,后又是这个束手蹙眉的少年。
冉子晚提醒自己,她已不是那个世界考古行当里那个特立独行的‘白骨精'了。这是另一个世界,无论如何不可逆转。而这一世,她就是冉子晚。只是她冉子晚哪怕活不过那人口中的十六岁,哪怕活一天,她也绝不再只是世人眼中的‘王侯病女'。
“晚儿,倒是我高攀了与你的情分!”少年的脸一瞬间的深沉,苍凉之气周身弥漫,一个人转身离去,头也不曾回过,那背影像是背负了无尽的伤感,紫衣如莲花般多多绽放。
皇子,世子,投河?
冉子晚,到底是怎样一个女子。一个与世家公子,王公皇子牵扯不清的人吗?
冉子晚收起探究的神色,蓦地转向那个让江山失色的少年,软糯道:“雍世子,我......。“
还不待冉子晚说完,风倾轻轻的应了一句“好“
锦衣华赏风流皱起,清幽的檀木香安人心魂,还不及反应,冉子晚已被风倾从容地揽起,像秋叶一样的轻飘,随风而起轻盈入怀。
第四章 削肉剔骨
本能吗?她从未被人如此护在怀中过,可是身体却觉得难得的熟悉。
冉子晚神色一懔,看向风倾的眼眸不禁多了几分探究,他竟知道她要什么。初次相见,却胜过他年相知?
……
……
“世子?“马车前的黑衣少年一顿,见风倾一脸平淡欲言又止。
“去端王府!“隔着车帘冉子晚怀抱双膝淡淡地道,转而闭目,再不发一言。
她冉子晚不是被端王府宠了十几年吗?如何今日落难,满城皆知,却独不见冉王府的人来寻找?
堂堂一个王府竟任由关于王侯嫡女生来短命的事传遍大街小巷?且一传就是十几年!
一直病在深闺的她竟为了太子纠葛轻生?她十几载都活得跋扈肆意吗?冉子晚的思绪有些凌乱,若不是因从小经过爷爷的特殊训练,想如今她也不可能还能够这般镇定。
“世子,手下人来报,子晚郡主的婢女已被救回,性命安然无碍,且已命人送其回端王府。”黑衣侍卫言简意赅,十分肃穆。
“嗯!”风倾眼睛不曾睁开,轻飘飘的应了一声。
冉子晚收起了内心的疑虑,听见外面的车夫的一番话。眼前的少年锦衣华裳,眉宇间的惊世风华难以淹没,难得的是那份从容,仿佛脚踏三千里红尘风流,他却依然能够独立于巅峦之上。
“风世子?”冉子晚隐藏在水袖中的两手食指绕指圈圈儿,漫不经心的喊了一句。
“冉子晚!”风倾却未应答,只淡淡的道了声,俊逸的眉眼如春风缱绻,嘴角微微勾起。
墨菲看得有些痴然,这世上还有这么俊逸的男子?
一路无话,却又不像陌生。车轮滚滚,倒是平稳。直到马车突然被一阵掌风震住,无法继续前行。
“冉子晚,你还不给小爷下来?雍王世子的车可不是你能坐得的!”少年的声音,任谁听上去都是不可一世的嚣张。
“冉子晚!”少年又唤了一声。
“玄小王爷,诺大的京都如今都容不下你横行了吗?”风倾的声音温润清凉,只是那其中的分量确是让人有些透不过气。“改天倾当禀明皇上,扩一下天.朝的疆土了!”
冉子晚凝眉,透过车帘的缝隙,看向那抹声线传来的方向。那是一个棱角分明,周身风流近乎邪魅的少年站在那里,玉兰襟袍在风中翻飞,说不出的放荡不羁。宽阔而略显厚重的太福街上,一抹雪华般的身影遗世独立,淡淡的玉兰香由远及近,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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