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宁睨了他一眼,显然云月长是话里有话。
当初那若在长安演的痴情于她的戏码可是半真半假,至今都传扬在长安城的茶楼酒舍里。
显然,这一次的成亲,那若必定是知道长宁也在其中才会这么痛快地答应和亲。
和亲的东西都在库房摆着,此次只是重新码起,随意很快就准备停当。
送别之际,柳一战在偏殿再次见了长宁:“一月为限,慕清彦的体质或许还能多撑几日。”
长宁不语,只是嵌入手心的指甲在掌心留下一行深深的印。
“动身吧。”柳一战扬手。
事情显然没有转圜的余地,云月长扮成的侍卫长率先转身,但拉开大门的那一刻,有一道身影冲了进来。
“老将军!”单丹臣大吼大叫,让柳一战眉头紧蹙:“放肆!”
云月长跟柳一战交换了个眼神,先一步退下。
“老将军,您就是军法处置老单,老单今天也要说!”单丹臣单膝跪地,他武夫头脑,尚没看明白柳一战这造反的企图,还有些晕头转向:“咱们和突厥打了一辈子,不就是为了不被人按着脑袋做事吗?怎么今天还要让长宁公主去和亲?!”
“混账!谁说和亲的是长宁了,和亲的是七公主。”柳一战纠正。
单丹臣却认死理。
“那长宁公主何必要跟着去?那狗王子一直对殿下有非分之想,您这么让殿下过去,岂不是——”单丹臣被柳一战狠狠砸过来的笔筒砸中额头,鲜血顿时流出。
“你给我滚出去!”柳一战呵斥。
单丹臣是一员猛将,忠心耿耿,日后留着还有用,可现在单丹臣的表现却让他想杀人。
“愣着干什么?把他拖出去,送公主出嫁!”柳一战催促。
他现在也怕事情会突生波折。
毕竟慕清彦这些日子一直不动声色,既没有反抗,也没有逃跑,让他有些摸不清主意。
所以变数越少越好。
柳一战如今其实和长宁从庆安来到长安后是一样的。
他从暗处彻底转向明处,所有的优势都将消失,甚至还要面临很多自己人的质疑,这些日子他已经处理的焦头烂额,单丹臣还敢来反他,简直是不要命了。
长宁也看出柳一战眼中的杀机,当即就呵斥:“单丹臣,还不回去!”
她是担心单丹臣这样冒失会彻底得罪祖父。
单丹臣跟着长宁多日,已经养成听命行事的习惯,听到长宁的声音下意识闭嘴,转身对着长宁似乎还想辩解。
那一刻,柳一战眼中杀机暴涨。
一条跟着别人跑的狗,他要来还有什么用。
柳一战看了长宁一眼,陡然拎起墙上悬挂的长枪,红缨舞如游龙,竟然当着长宁的面将单丹臣刺了个对穿。
单丹臣根本没想到死神会从背后而来,双目瞪得奇大,就这么与长宁对视。
长宁脸色铁青。
这分明是在杀鸡儆猴!
第六五八章:遮目
而她楚长宁,就是那个被儆的猴。
单丹臣对着她,血水顺着他的伤口流出,浸透衣衫,他强撑着向长宁栽倒过来。
长宁伸手过去,一把接住栽倒的单丹臣:“老单!”
“殿……殿下……”老单内脏破裂,浓郁的鲜血从口中涌出,让他的话都带着囫囵音儿:“华……华文少爷……”单丹臣紧攥长宁肩头的衣服,留下鲜血斑驳的掌印:“要……要在华文……活着……”
长宁蹙眉,要在华文什么?
华文已经死了,她和慕清彦亲自安葬的柳华文,单丹臣这个时候提到柳华文,恐怕还是对华文的死心存愧疚。
长宁是知道的,单丹臣这辈子最愧疚的事就是柳华文的死。
当初华文得救但一时无法出洛阳城,她就派单丹臣和陆参将一起看守华文,可华文最后还是被陆参将杀了。
单丹臣心里一直觉得是自己当时的疏忽大意,太信任陆参将,才会害死柳华文。
如今临死当然会回忆起这件最后悔的事。
柳一战却没有给老单更多的机会,枪尖一转,在老单的胸前捅出一个大洞。
单丹臣口吐鲜血,强忍着回头看了那个他忠心一辈子的老将军一眼,噗通一声倒在地上,死不瞑目。
“老单……”长宁低声喃喃,已经没有了悲喜。
柳一战是很多人的信仰,如今信仰崩塌,老单就是活着也只是陷入挣扎。
死。
也是一种解脱。
长宁神色木然,至少老单不用像她一样,承担这么多的责任,连死都不能自己选择。
“去伺候公主换衣服,再动身。”柳一战用白绸布擦拭枪尖,淡淡下令。
显然,在他眼里单丹臣不过是一只稍大的蝼蚁,如今用来警告长宁,警告那些不忠于他的人,刚刚好。
长宁面无表情地离开,直到上了熟悉的四骏马车,走上了熟悉的和亲之路。
这一次,没有秦无疆来阻拦。
秦无疆此刻是满城通缉的对象,据说已经在洛阳同五皇子汇合纠起新军,要拨乱反正。
面对一族血仇,秦无疆会这么选择长宁一点也不意外。
这一次,也没有了慕清彦的劫亲。
此前皇祖母中毒的时候长宁就已经了解过那种古毒的毒性,最先的表现就是侵害双目。
只是慕清彦身体强健,内力优渥,这才能压制毒性,但他目力显然不如从前,否则当时盲盗假扮沐枕掉包圣旨的事他不会发现不了。
如今他中毒已有大半月,只怕双目的问题更加明显,以他的骄傲只怕更难忍受。
长宁一想到慕清彦那双澄澈如秋水剪影般的双眸竟然无法看清,心脏就一阵抽搐的疼。
他优秀了二十多年,如今却该怎么熬。
长长的和亲队伍从宫门前出去,宛如游蛇。
慕清彦就站在皇宫最高处的角楼顶上,那火红的长蛇在他眼里已经成了一条模糊的长线,他甚至不能看出哪一个才是长宁的马车。
一股清淡的香风拂来,有人从身后为他披上一条斗篷。
“天寒了,你的身体不如从前,还是早些下去吧。”女子青纱罗裙,柔声细语,腰肢犹弱柳扶风般柔软,正衬她的姓氏。
慕清彦尚还能看清近处的东西,见到罗氏的脸,当把她和柳华章这个名字联系在一起的时候,他心里总是膈应的。
可惜,这个名字原本就是属于罗氏。
“你觉得她可怜,那我呢?我明明才是柳家的大小姐,却要和祖父训练的那些女子厮混在一起,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能用,我不可怜吗?”柳华章声音平静,像是诉苦,又像是说服。
显然,她还没有放弃慕清彦。
柳华章骄傲至极,在她眼中,这世上的男人都配不上她。
唯有慕清彦,可与她一匹。
错过了这个男子,她不知道日后该让谁成为她的丈夫。
“祖父手里还有这世上最后一颗药圣解毒丹,你还有希望的。”柳华章见他不说话,出言提醒。
但这句话的意思显然不是在说长宁此行能救慕清彦,而是在说她自己。
能救慕清彦的机会,就在她手里握着。
慕清彦目送眼中那条模糊的线消失,淡然转身,缓缓走下台阶,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在柳华章身上停留。
柳华章却笑了起来。
因为慕清彦肩头还披着她为他搭上的披肩。
他在犹豫。
没有人会心甘情愿赴死的,尤其是为了另一个人,即便是慕清彦,也不例外。
忽然,慕清彦的身形从角楼转弯处停住。
柳华章眼前一亮,追下来几步,就听慕清彦淡淡道:“庄公子在哪儿?”
庄公子从一开始就跟着单丹臣追查柳华文死因,可单丹臣却说一直没有见过庄公子。
慕清彦有理由怀疑,是庄公子先一步发现了陆参将和柳华章之间的秘密,所以被控制起来了。
“他是你的表亲,又是江南庄家的嫡子,我不会动他。”柳华章也没瞒着慕清彦。
毕竟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庄公子还不露面,显然是有了迫不得已的事情,以慕清彦的智慧要猜到人是被她控制住的并不难。
“这就是你认为可以要挟我的筹码吗?”慕清彦抬头。
柳华章在楼梯半腰,这种距离他眼前的人竟然也开始模糊了。
“不是筹码,是为你准备的礼物。”柳华章笑着走下来,身形逐渐清晰。
“你看看现在的江山,已经有一半是姓柳的了,如果你能投诚,我们就有不可逆转的优势,到时你依然做你的辽东郡王兼驸马,何乐而不为?”柳华章走向慕清彦,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是长安东边驻扎的燕京将军所部。
再远一些,还有辽东军民。
这个男人是多么的优秀,柳华章食指微抖。
没有人会比他更适合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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