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这样!?那……那夫人究竟想对主子做什么?”锦葵急坏了:“既然汤药出了问题,主子就绝对不能一直这么喝下去了。”
“没事的,你别急,容我想个法子。”云晏依着靠枕闭目小憩了一会儿,才轻道:“你想办法弄些熬完汤药剩余的药渣来,我想看看到底是些什么东西。”
锦葵忙是接话:“这个倒是好办,这些药渣每日都会随着厨房垃圾一起清理出府的,芙蕖平日里就到处玩耍与做些杂活什么的,拿到这药渣的机会多的是。”
“芙蕖……。”云晏想着要不要拉她参与进来冒险,沉吟了下,想着也罢了,这一世她许多事都能预先提防到,无论发生什么,她自会护着她,便道:“既然如此,那就还有一事交给芙蕖的,给她原来的药方子,让她按方子抓一小些药回来,我仔细比较一下。”
“这事,你们要做的隐蔽。”云晏到底还是有些不放心:“在外面最好别让人认出你们来。”
“奴婢省得。”锦葵一一默记在心上,又保证道:“主子放心吧,芙蕖她鬼点子多着呢。”
主仆二人又具体讨论了一番细节,直到临近中午,才敢让人传些温补小粥上来。
而让罗氏与云雪这么过来折腾一通,为免引起怀疑,今日也是不能去老夫人处请安了,云晏精神也确实是不大好,锦葵便劝她躺下好生休养着。
锦葵与芙蕖的手脚还是蛮利索的,天还没黑透,东西就已传到了云晏手里。
待入夜时分,云晏因为休息了一整个下午,精神头还算可以,便打发了丫头子们下去休息,连带着锦葵也被她赶去补觉了。
她静静的坐于灯下,将包好的药渣子与原方子药材均摊于桌上,一一仔细分辨起来。
由于前世的她身子骨一直不太好,日常以药膳调理身子已成为必然的事,就这样久病成医,对于好些个药材的功效竟就能信手拈来了。
原方子里有当归、枸杞、川芎、红枣、芍药、熟地等药材,而查看的药渣子里却是将补血的当归与熟地替换成了止血的白芨与性寒的地榆。
这就难怪郎中们也说不出个差错来了,毕竟白芨与地榆不仅无毒,在身子崩漏的状况下,这两样药材还能治病呢。
关键在于她已喝了近两年养身健气的药方子,突地换了止血与性寒的,药效相冲之下,就造成气虚损体的状况了。
她们既然是打着让她冲前锋,替她们日后的荣华铺路的主意,这么做,大概就是为着让她体虚,不能轻易有孕留下血脉……
云晏正想得入神时,突地一条人影毫无声息的翻窗而入,迅速捞起她禁锢于怀里,随之她的口鼻便让一只大掌给捂住了。
云晏说不害怕是假的,本能地便挣扎起来,不过待她在空隙间闻到了一股血腥味后,她很快就镇定了下来。
她放松身子柔柔软软地任由那人紧搂她。
那人瞬时便发现了她的柔顺,流光寒目里闪现一丝诧异,捂她唇口之处的手劲竟就无端的放松了几分。
云晏闭目凝神,对于血腥味她可是最熟悉不过了,她嗅着腥味的来源,手便快速往那人的后背探去,握到了上头倒插着的一把短剑,冷笑道:“阁下若是不想死得那么快,便是识相一些罢。”
第5章 让云大小姐想法子治我
这清冷声音,如击玉磐般好听,说出的却是冷若寒霜一样的威胁之语,李煜宸诧异神色更甚,这看起来不过就一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在遇到突发危险时,竟就能很快的镇定下来,知道如何迷惑敌人心智,想办法自救,倒是有几分小聪明。
只是这小聪明在他眼里却是不够看的,他也松了手,任凭她握着他后背上的短剑,有些玩味的轻道:“小丫头,你倒是让我死快一点,好让明日的云府里传出满城风雨,某某小姐闺阁里拖出一具无名男尸……你想想,就算不是你杀的,这流言就足够你将来寻不着好婆家了呢。”
“你……。”
云晏一下被噎着了,他说的不错,就算云府封住消息,也指不定会让一些爱嚼舌根的下人将流言传出去的,而令云晏彻底无语的一个更深切的原因,却是眼前这个她上辈子就认识的宸王,他在她的印象里,可是铁面冰寒的很,从未曾知他单独对着姑娘家时,居然会有这么不正经、顽劣的一面。
是的,方才她闻到血腥味时就知道是他了,她前世十四岁,也是病好得差不多的这个时候,京城就出过一次皇宫某贵重物品失盗事件,整个京城都在搜罗盗贼,云家也没能躲过搜寻。
当然最后也没在云家搜出什么来,只是在这事发生之后的个把来月左右,她无意中碰到四妹妹在偷摸地烧毁一件男子的黑袍血衣。
而四妹妹在那一个月之内,频连生病,总从外边请大夫进来切脉看诊,她屋里总弥漫着股子药味,搅得大家都离她远远的。
又因为四妹妹乃不太得宠的方姨娘所出,就更是没人特别留意过她。
但她联系了这种种迹象,又因着没出两年,宸王竟突然请旨封四妹妹为侧妃,一切的疑问就迎刃而解了。
四妹妹成婚之后的几年,在激烈的夺嫡战争中,也回过云家与她碰面,私下亲口承认过她当初在这个时候救过宸王一命
是她挟恩图报,在她将要被当作交易一样,为家族的些许利益,而要给随意嫁出去之时,她就偷着给宸王发去了求救信,请求宸王想法子娶她,带她逃离这个火坑。
当时储君没定,谁都尚有可能登位,是以云家相当乐意四妹妹嫁与宸王来着。
令她惊讶的是,四妹妹落寞与她道,成婚之后,宸王一次也未曾碰过她,可她却早就已对宸王用情至深,无怨无悔。
她恳求她这个已嫁给了景王的姐姐,说无论帝位争夺结果如何,希望都能留得对方夫君一命。
可惜的是,最后李煜景坐上了帝位,云雪在这之前就仿她笔墨给宸王一派下了绝杀令。
听闻四妹妹是在后院让乱兵打杀而死的,终其一生也不过十八年华。
“怎么?”李煜宸看着眼前小姑娘变幻莫定的脸色,带着几分戏谑捉弄道:“遇到危险都不怕,说到寻不着好婆家就犹豫不决了?”
不得不说这清冷莫名的小姑娘引起了他不少的好奇,这么些年他金戈铁马,在血雨腥风里游走,见过的人也无数,却从没有哪个姑娘能似这般引起他注意的。
云晏握着短剑的手力往里按了按,顿时血腥味便加倍的弥漫开来,她唇边盈盈绽开一朵冰花笑意:“那你便试试,是你死了的好,还是我嫁不出去的好?至少我还活着,是么?”
李煜宸其实还受了极为重的内伤,她这么一推后背上的剑,顿时体内气血翻滚,唇角便溢出血丝来,尽管痛得冷汗直下,他却仍屹立不动,带着几分邪魅笑意道:“小小年纪,真是好狠毒的心肠呢,不过……我喜欢!”
说罢,他抬起大掌覆上云晏握着短剑的手,迅速拔出剑,另一手如影变幻般,将桌上连带着布的药渣子准确无误地捂上了血涌如注的伤口。
云晏终究是让他这般举动骇住了,伤口处的剑这般拔出来,剧痛不说,一旦失血过多或染上寒毒,指定会是死路一条,这人是不要命了么,而且那破药渣子能顶什么用!
“你是疯了么!”
云晏倒退了两步骂道,但隐约之间已传来了喧哗声响,她便知道宫内来人搜寻已到了云府外头。
她顾不得许多了,迅速找出哥哥以前给她备下的内调止血药丸让他服下,又翻出金创药与干净的布条给他止血包扎,手法干净利索,似乎她经历过无数次这样一般。
也许是内伤太重了,李煜宸直到她将他连推带拖的带进了一个小暖阁,命令他半侧于一小榻上休憩,看她匆匆离去的背影时都没能醒过神来,这个如谜一样的小姑娘,他对她的好奇与兴致更甚了。
他之所以翻窗而入,是因为闻到了些许能止血的地榆与白芨的气味,因为外头追捕得紧,唯有先拿药止血再说,却不想会碰上这么一个姑娘。
“九冥。”他沉声如水。
“属下在。”屋顶横梁上,一身黑色夜行衣的隐卫轻功翻飞而下:“搜罗已到了云府外头。”
他一个寒冰眼神晃过去,隐卫暗里打了个冷颤,联想到素来铁面不近女色的主公,方才对云府大小姐似乎有着那么点不同,连忙斟酌着用语,委婉的透露着主公想要知道的:“请主公放心,此乃云府的大姑娘、云擎将军的亲妹妹云晏,会些包扎手艺并不奇怪,是以属下也并不阻止。”
原来是云家的大姑娘,他唇角微勾,云晏,天清日晏、安然晏宁,倒是个好名字。
“横竖我也受了内伤,就直接在这里养伤了,你先走,一会让人在外面引走他们,省得扰了云大小姐。”
“这……。”九冥很纠结,主公的内伤很重,又失血太多,在这里并不利于恢复,可主公从来就是个说一不二的,他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开口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