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皇虽然不希望皇后被泼污水,害到他孙儿将来也没好脸面,但苏氏这么说,也不无道理。
这里也没有过多的外人在,也不怕会给传出去,于是他便回身怀疑的盯住了皇后。
“你怎么说?”
云晏略欠身轻礼了个礼,“父皇,臣媳当时与丫头子们都离得远,没让毒蝴蝶碰到是正常事,按太后娘娘说的话,莫非是希望当时所有在一旁的人都遭到毒蝴蝶袭击么?”
太上皇自是不愿看到此种情况,若是皇后也中了毒,那他的乖孙儿可怎么办。
此时林公公就躬身在太上皇一旁耳语道:“太上皇,恕老奴多嘴一句,皇后娘娘身怀龙子,陛下又对她宠爱有加,好日子多着呢,她犯不着对太后娘娘不好,给自己落个不孝不贤的名声。”
林公公的声音极其小,大家都仅听到得几个字眼,也不知甚意,只就见得太上皇便对太后道:“好生歇着,莫要再折腾。”
“生死有命,天命不可违,寡人知道你也不好受……这样吧,你还有什么愿望未了的,寡人尽量替你办好。”
满脸乌紫的苏氏便颤抖着已发黑的唇端,哆嗦着要说话,却已然不知道再说些什么好,她的泪水顺着眼角便淌下来。
果然,她尽心尽力侍候了他一辈子,他最爱的还是那个魇灵,现在,即使连她的命,也比不上魇灵那个女人的孙儿重要。
她心头渐渐便蔓上了恨意,她道:“只求太上皇善待臣妾的珏儿,让皇帝也能善待他一家大小。”
珏王也是他的儿子,这也是一个母亲临终前的愿望,太上皇岂有不答应的理,“一定,你放心,寡人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便不会让珏儿不好。”
苏氏任凭泪水长流,哽咽道:“如此臣妾便安心了。”
“还有一个请求……望太上皇能允许臣妾与皇后单独说几句话。”
云晏站于苏氏的病榻几步开外,闻言心底就冷笑得一下,想必她此时也是死不瞑目,想要单独留她下来,拖她下水,与她玉石俱焚。
苏氏还真是这么想的,她既已活不成,那她就要拖着她一道去见阎王,还有她腹中的龙子一起,怎么算,她死得也是值了!
太上皇见苏氏落泪的凄凉模样,自然也就应下来,“皇后,你便陪太后一阵儿。”
云晏略侧身行礼,恭送太上皇出去的时候,顺道朝林公公看了一眼,手微抬去,悄然指了下侧门幔帘那里。
林公公心领神会,出门之后,便与太上皇劝说道太后娘娘病重,皇后娘娘又怀着龙子,恐会过了病气,还是等上一会看看情况再离开。
说着便将太上皇往侧门幔帘子后边引。
太上皇也是不放心,自然便由着林公公作主了。
“贱人!”苏氏见他们已出去,终是忍不住喘气恨声骂得起来,“竟给哀家下药!”
她也是悟过来了,就算被毒蝴蝶碰到,不可能会毒伤成这样,只能说,云晏这贱人给她下了那秘药!
然而,她这寝宫内外布置的都是她的人,不可能轻易就能将药放到她这里才对。
“你是怎么下的药?下在了哪里?”
云晏看着她床榻里侧用细线吊挂着的一颗大星星与一轮弯月,果然做工精致,栩栩如生。
她轻退得一步,才冷声道:“娘娘言重了,那药不是你给我布置的么?你敢说,你不是盼着我一尸两命?”
“盼着又如何?!”苏氏自知命已不久矣,又是在这个她打算拖着一起死的小贱人跟前,索性就不再装任何贤惠与端和,“凡是挡住哀家儿子的路之人,都该死。”
云晏嘴边便有了几分冷笑,“这么说,陛下年幼之时,也没少受你打压吧。”
“打压?”苏氏就那么躺在床上咯咯的疯笑起来,“哀家只恨没及时除掉他,时至今日,落得这个凄凉下场!”
第289章 又要带着孩儿一起死了吗
云晏闻言,便心疼起李煜宸来。
他不过才几岁就没了生母,就凭苏氏这层出不穷的诡诈手段,他一个幼小的孩童在这皇宫,也不知得遭受了怎样的磨难。
今日,她便要将苏氏的真面目揭出来让太上皇好生看看,陪侍于他身侧十多年的女人到底是不是真如他所想的那般贤惠淑德。
“好在陛下的生母在天之灵,保佑陛下能平安顺逐,让你没能得手。”云晏说着语气便有些怀疑起来,“你可莫要说,当年魇灵皇后的死因也与你有关?”
魇灵的死因?
苏氏回想起魇灵当时的情状来,她病得很严重,有风声说,她是与她自己的亲妹妹魇鸾相斗而受的重伤。
她盼着她死,然而比她更盼着她死的,还有秦氏。
秦氏生下了二皇子景王之后,便一直不安分,依仗着皇帝对她的宠爱,便妄想着越过魇灵,自个儿能当皇后。
秦氏生得花容月貌美艳之极,却是没及得上魇灵似仙如神一般的美丽姿容,自然是得不到皇帝全部的心思。
于是她便出手对付病重的魇灵,只是魇灵却也是聪慧之人,并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一连两年秦氏都频频失手。
她虽然没得这两人的美貌,但她胜在温婉可人,她相信只要没有了此二人,她一定能得到皇帝的喜爱。
于是她便想了个一箭双雕之计,悄然出手毒杀掉魇灵嫁祸至了秦氏身上。
同时趁着皇帝失去魇灵这个皇后之时,温声软语讨好安慰于他,这一招是真的管用,皇帝渐渐对她倚重起来。
而又因为秦氏有害死魇灵的嫌疑,皇帝念在景王年幼,也就忍得下来,并未对秦氏下诛杀令。
只是从此以后,他便渐是冷落了她。
她很是高兴她的计划成功了,更为高兴的是,她对皇帝的贴心照顾与温存竟得到了回报,在魇灵死之后的第三年,便抬了她当皇后。
从此苏家便跟着蒸蒸日上,红极一时,京中几乎无人家能及。
现在,魇灵的儿媳来问她,她的死因是否与她有关,她虽已被毒侵害得心室肺腑都痛,但却忍不住将这件她做得最为成功的事说出来。
临死之时,就让她炫耀一把又如何,这一辈子她做过太多的事,唯有这一件,是她为了荣华高升而踏出的成功的第一步。
“是又如何?哀家不仅毒杀了她,还嫁祸给了那秦氏。”
苏氏喘着气呵呵的笑道:“你还想听么,还有许多呢,不急的,一会我们在黄泉路上还能继续说。”
在侧门幔帘之后站着的太上皇已是气得浑身哆嗦起来,要不是林公公扶着,都要站不稳跌至地上去。
林公公扶着太上皇的同时,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站于幔帘另一旁负手静听的皇帝,见他脸色冷寒似冰,禁不住后脊背都冒冷汗。
方才他们才站于幔帘这里不久,皇帝许也是听到皇后来太和殿见太后的风声,从宣政殿那边赶了来。
他们其实也没想到会听到这许多的内幕,有些事情,连常年侍候在太上皇身侧的他都不知得,今儿乍闻,他也是听得心慌。
尤其是皇帝现今长大了,不再是那任人宰割的孩童,现在他重权在握,徒然知道这些事,还不知道会掀起怎样的腥风血雨。
就怕珏王爷那边都得不好过了。
“你这么说,便是要拖着我与你一道死?”云晏奇道:“你现今都这个样了,如何还能杀我?”
苏氏低声有些儿疯癫的笑得好多下,才恨声道:“这你便不用管了,哀家保准让你死得漂漂亮亮的。”
“只是,哀家却也有一些事不明白,怎么就栽在了你这个小贱人手上!”
她急喘得几口气,才疑惑问道:“两年前的万寿宴,明明就在你的果酒里下了绝育药,你是如何还能怀上身孕?”
云晏听闻她骂她是小贱人,再一听到她说这下了药的果酒,想到要不是自己警醒,现今就不会有腹中的孩儿了。
她脸色便越发清冷起来,“你以为,我会那么傻,会喝你的那些毒酒?”
“桂嬷嬷说亲眼看你喝了。”
“很抱歉,没能如你们所愿,我抬袖掩住,倒地上了!”云晏拂袖要转身离开,反正太上皇该听到的也听到了,她无谓再与她废话。
苏氏自嘲道:“倒是哀家低估了你。”
见她要转身离开,她又问,“那这次,那些秘药你是如何还至哀家这里来的?”
云晏也不怕太上皇对她印象不好,反正他向来对她似乎就不大喜欢,他看重的不过是他孙儿罢了。
这个苏氏既然要死,就让她死得清清楚楚,不要做个糊涂鬼。
于是她回身与她轻道:“看到床上的星星与月亮了么?那里边便藏着那些你给我布置的毒药。”
苏氏倏然便浑身抽搐,气得要翻白眼昏迷的模样,如此持续好一会,她才缓过神来,“你好狠毒的心,竟利用哀家儿媳对哀家的一片孝心!”
“没你狠毒,你还要取我母子性命呢。”云晏懒懒的回她这么一句,便道:“我原本并没想要对你怎样,还一再的给你机会,谁知道你竟是不要,那便怪不得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