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绿檀又一头倒了下去,索性枕着手臂,用脚背勾住钟延光的腿,娇声道:“好,夫君去了就赶紧回来,没你在我怕自己胡乱动又牵动了腰伤。”
钟延光拿开苏绿檀的腿,声音缓了几分,道:“知道了。”
说罢,钟延光快步出去吩咐了丫鬟赶紧请大夫来,夏蝉心一惊,以为苏绿檀伤的严重了,便使了院内腿长的丫鬟麻溜地去二门前传话。
吩咐完,夏蝉便转身哀怨地看着钟延光,敢怒不敢言。
作为丫鬟,她也是头一次这么大胆了,脸上表情虽然表达出了怨气,其实两手早吓得发抖了。
自知理亏,钟延光也未责怪什么,干巴巴解释道:“夫人应该没大事。”
夏蝉很知趣地“哦”了一声,侯爷能跟她解释这个,真真是难得。不过……什么叫“应该”没有大事?
说完钟延光就进屋了,丫鬟们没得嘱咐,只敢在外守着。
屋里,钟延光进去的时候苏绿檀正翘着二郎腿,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钟延光走过去握住她的脚腕轻轻拉开放平,道:“不要这样。”
苏绿檀又把腿翘了起来,道:“这样舒服嘛,腰也好受一点。”
钟延光也无话可说,只得任由苏绿檀去了,他坐在床对面的罗汉床上,两手撑在膝盖上,内心焦灼地等大夫来,面上却不显什么。
苏绿檀心知大夫来了,就隐瞒不住没受重伤的事,便想着趁着这会儿功夫多“报复”回去,便道:“夫君,我渴了。现在就渴的要死,快点快点我要喝水。”
茶壶就在手边,钟延光也没墨迹到还要去唤了丫鬟进来,便提起茶壶,顺手倒了一杯。
把茶杯送到床边,钟延光道:“起来。”
抬起双臂,比了一对兰花指,苏绿檀撒娇道:“腰使不上劲,要夫君抱才能起来。”
钟延光皱眉,她这撒娇的功夫,是打小就会的么?挠的人心里痒痒。
怪不得苏府老宅周围一圈的小兔崽子们都要来翻墙逗她。
钟延光道:“好好说话。”随手把茶碗搁在床头的束腰高几上。
苏绿檀“哦”了一声,道:“侯爷,我要起来。”
明明是再正常不过的语气了,钟延光心里却更堵了。
俯身搂住苏绿檀的双肩,钟延光把人给抱了起来,她的身体轻轻盈盈的,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难怪这么容易就伤着了,娇娇弱弱跟朵花似的,还真是经不起折腾。
还好刚才抱她回来了,不然就苏绿檀这几两肉,还真搁不住园子里那么滑的路。
端起束腰高几上的茶杯,钟延光递到苏绿檀的手上。
苏绿檀并不伸手去接,环着膝盖,下巴磕在膝盖骨上,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他。
钟延光不明其意,道:“怎么了?又不想喝了?”
苏绿檀道:“你喂我。你弄伤我的,不得补偿补偿?”
钟延光举杯的手一顿,到底是递到苏绿檀嘴边去了,小心翼翼地喂着,盯着她的唇,见她抿了一口,才敢多抬一些。
大半杯水见底钟延光才把杯子放下,道:“还喝不喝?”
苏绿檀道:“不喝了。”
钟延光这才拿着杯子走了过去,忍不住往帘外的方向看,虽然他也知道大夫没这么快来。
坐床上的苏绿檀又不安分了,细声道:“想吃蜜枣。”
一提蜜枣钟延光就来气,冷着脸道:“没有。”
“有的,你去厨房看看。”
钟延光又道:“指不定大夫让你忌口,暂且别吃了。”
苏绿檀道:“你少糊弄我,腰伤哪有忌甜的,都是忌辣的好不好?”
不去?她还有更狠的法子折腾他呢,哪儿疼戳哪儿!
钟延光冷哼一声,心道苏绿檀吃个枣儿肯定也没那么简单,绝不纵容她。
“你到底去不去?再不去我总是惦记腰伤,疼死我啦!”苏绿檀催了一句。
钟延光嘴角动了动,起身去了厨房,再打帘子进屋的时候,手里端了一碗蜜枣,送到苏绿檀面前。
仍是还是不接,苏绿檀抬头望着他,什么话也不说。
钟延光自然明白是什么意思,看似有些不情愿地捡了一颗蜜枣,喂到苏绿檀嘴里。
苏绿檀当然不会老实,唇瓣沾了一下他的指尖,冰冰凉凉的,还带着点湿意,苏绿檀道:“你净手了?”
钟延光拧眉道:“吃不吃?”
含着蜜枣,苏绿檀得意道:“吃呀!嘴里这颗还没吃完。”
陆陆续续喂了三颗,苏绿檀起初是用唇瓣含住他的指尖,后来便干脆用舌头,舔掉他指腹上沾上的甜汁。
指尖酥酥麻麻的感觉传递到心脏和脑仁,钟延光面色愈发难看,她素来就是这么吃蜜枣的?
钟延光忍不住出言警告道:“你再不好好吃,就给你都扔了。”
苏绿檀嚼着蜜枣肉,道:“你手指也是甜的嘛。”
太阳穴突突的跳,钟延光道:“那也不准再舔!”
苏绿檀默然,果然吃下后面一颗蜜枣的时候,没有舔他,而是咬他,贝齿不轻不重咬住他的指头,微疼微痒,比方才还让钟延光心神荡漾。
钟延光耳根子都红了,把剩下的蜜枣放床上,坐远了。
要不是看她因他受了伤,一准捏死她这死妖精!
苏绿檀见钟延光吃瘪,登时乐了,笑得仰倒在床上,钟延光的心神也跟着牵动,没好气道:“仔细又伤了!”
苏绿檀连忙躺好,时不时痛苦呻吟几声,装的活像个重症病人。
钟延光听得焦躁,便打帘子出去了,苏绿檀见人走了,在床上哼道:“这就不耐烦了?”
刚说完,钟延光就回来了,冷声道:“二门上的人已经出去好一会儿了,就快来了。”
苏绿檀大笑,原是催大夫去了。
搂着软枕,苏绿檀眼皮子往下瞧着对面的钟延光,道:“夫君,要不你先来给我揉一揉?”
钟延光婉拒道:“我力道把控不好,怕伤了你。”
此其一,其二则是有些害怕太过亲密的接触,他忍受不住。
遂,又道:“实在不舒服,我让丫鬟——”
“不用,丫鬟伺候的哪有你舒服。”
钟延光打量的眼神投过去,道:“你真伤了?”
苏绿檀笃定道:“是啊,疼着呢!不过我不是娇气的人,正忍着呢!”
钟延光:……不是娇气的人?
“苏绿檀,你最好真的——”
不等钟延光说完,苏绿檀的话排山倒海的压过来:“真的怎么?你就这么想看我受伤?钟延光你有良心吗?”
钟延光抿唇不语,他当然希望她没事。
苏绿檀又道:“大夫你硬要请来的,我说了随便处理一下就好了,你又不听我的。”
钟延光更加沉默了,苏绿檀说的很有道理。
两人就这么坐了一会子,苏绿檀再不说话了,钟延光以为她伤心了,有些愧疚,主动道:“我肯定希望你没事。”
苏绿檀道:“算你有良心,看你这喜怒无常的样子,也只有我忍得了你了!今儿又是怎么挨火铳了?脸色一天比一天难看。圣人曰‘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若有什么难处,别死要面子硬撑着,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嘛,反正有我陪着你,有什么大不了的嘛!”
她自问这话说的够明白了,钟延光要是还不肯拉下面子去看大夫,她就真要亲自去延医问药了。这叫置之死地而后生,不破不立。
否则长此以往,他不得病,她也要得病了!
钟延光虽听的云里雾里,好歹明白了苏绿檀的一片真心,随后又想到她醉酒后的不甘与恐惧,迟疑着道:“你对我说的,可都是实话?”
秀眉挑了挑,苏绿檀道:“我保证,我刚才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字面上是真的,心意也是真的。”
这话可不假。
钟延光选择了相信,但疑问的话始终说不出口,因为他没法在她面前承认禽兽不如的自己想在她醉后乘人之危,更不敢知道苏绿檀为何会那么的抗拒他。
钟延光正要说什么,丫鬟进来传话道:“侯爷,夫人,大夫来了。”
从罗汉床上起来,钟延光吩咐丫鬟:“请进来。”
随后便有个穿马面裙,但是头发梳得干净利落的女大夫进屋来了。
苏绿檀随口道:“是个女大夫?”
钟延光睨她一眼,得脱衣看腰,难道还能请男大夫来?就算是年至耄耋的老大夫都不行!
苏绿檀乖乖地坐起来,钟延光扶了一把。
女大夫简单问过后,便让苏绿檀把衣裳脱了给她看看。
苏绿檀瞧了钟延光一眼,窗户的亮光照进来,他耳垂红透了。
还不走?
屋子里放着好几个铜脚盆,暖和的很,苏绿檀开始除去外裳,钟延光心里担忧,便死皮赖脸地留着,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
反正有大夫在,苏绿檀不会赶他走。
夫妻两个打着眉眼关系,相互较劲,苏绿檀见他一动不动,索性敞开了脱,等只剩下里衣的时候,扯着领子的手到底是顿住了,往钟延光脸上扫了一眼。
还是不肯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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