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表哥你不要哭啊,没关系,我们再做一个就好啦。”苏清娆像哄小孩儿似的哄比她高一点儿的少年,手轻轻地拍他的后背安抚他。
这太打击他堂堂小男子汉的自尊心了,封煜本来想哭的,硬是把眼泪逼回去了,但眼底微微闪着泪光,眨着大眼看苏清娆,说:“我还没哭!”
“嗯,不哭就好。”苏清娆温柔地摸摸他的头,像幼时娘亲安慰她般的:“乖乖。”
封煜晃了晃脑袋,躲开她,说:“皇叔说男人的头不能随便被摸的!”
苏清娆缩回手:“好好,我不摸。”
封钺远远看着,听不到他们说什么,但也猜了个大概,走过去。
封煜看见皇叔来了,连忙擦了擦眼睛,怕自己眼里还有泪水,他不能让皇叔看见他哭的样子。
“皇叔。”
封钺探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男人的头不能被摸,但是在皇叔面前,他可以暂时不做男人。在这世上目前只有皇叔才能摸他的头。
“想不想出宫?”
封煜想被针扎了一样,“啊”了一声就没反应了,愣怔地看着自家皇叔。
“表哥!皇叔问你想不想出宫?”苏清娆戳了戳他。
封煜反应过来,点头如捣蒜,看着皇叔的眼睛似发着光。
“去换身便服。”封钺看向苏清娆,莞尔:“你也去。”
*
低调的马车,不算太宽敞,里面坐着三个人,一个男人,一个少年,还有一个少女。
少年坐不住,时不时撩起帘子往外瞅,眼里全是对未知世界的好奇,又紧张又兴奋。
那副样子在封钺眼里,特别蠢。
苏清娆见表哥一会儿掀帘子往外看,一会儿又放下,半响又掀起,反反复复好几遍。
难道这其中有什么乐趣吗?
苏清娆狐疑,也学着他的样子,轻轻撩起一个角,像在偷看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然后又放下,不一会儿又掀起。
“……”
封钺坐在中间,看着两个小的。
不过苏清娆这副样子在他眼里,就是可爱。
苏清娆就这么看了几次,发现并没有什么好玩的,而且还累,想看就彻底掀起来大大方方地看不就行了吗?
她不是很懂皇上表哥。
“皇叔,我们要去哪里啊?”她问。
封钺看着侄儿:“你想去哪儿?”
封煜从来没离开过皇宫,怎么知道外面哪儿跟哪儿,说:“哪里热闹,咱们就去哪里。”
马车停靠在繁华的东大街,三人下了车,封煜一看见这花花世界,眼里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原来除了巍峨的城墙、华贵庄重的宫殿,世间还有这么精彩可爱的东西,那些小巧别致的茶楼,那些吆喝的小贩子,花花绿绿的小摊子,那些形形色.色的行人,不再是他每天睁眼闭眼就看见的太监宫女。
封煜看得眼花缭乱,来不及弄清楚这是什么,就忍不住被另一个吸引,他看什么都觉得新鲜,像久在沙漠里饥渴的人突然寻见了绿洲。
苏清娆:表哥……这算不算……没有见过世面?
就是她刚来京城也没有这么夸张啊。
那副样子在他皇叔的眼里,也特别的蠢。
封钺觉得他这个叔父也有点责任,应该多带他出来见见世面的。
第34章
小皇上大过一把瘾。
左手拿着一根饴糖木条,右手拿着一串糖莲子,左看看右瞅瞅,时不时夸张地“哇”一声,就连卖珠花的小摊子他都上去凑热闹。
卖珠花的是个年轻妇人,她瞧着这个看上去很没见过世面的少年,若不是他皮肤白嫩,身上穿的是名贵的蜀锦,她还以为是个第一次进城的山里穷小子。
有钱人家可看不上她这种小摊子,不过人既然来了她肯定要做这个生意,笑盈盈地说:“小公子,您手里拿的这支,多鲜亮啊,来一支吧?”
公子爷自然用不上这些玩意儿,不过可以送人啊。妇人看见尾随在小公子身后娇娇俏俏的小姑娘,心道这是哪个贵人的小姐,好生标致。
“小公子买一支,送给小姐吧?”
“好啊!”封煜觉得那上面几十个珠花都很好看,财大气粗地挥手:“我都要了!”
妇人惊喜,觉得自己今天真是碰上贵人了,这些珠花做工粗糙,不过是小门小户家的女子才戴的罢。
“多谢公子,多谢公子。”妇人连忙道谢,动作极快地给他包起来,生怕对方反悔。
“表哥,你买这么多干什么?”苏清娆走到他身边说,“你要戴吗?”
“这是送给你的!我是个男人,怎么能戴花。”
封钺沉默地站在他们身后,示意护卫去付银子。
直到这几个贵人拿了走了,卖珠花的妇人还不住连连道谢,原本要卖好几天的珠花这回撞上运气,可算能早早回家喂孩子。
“表妹,你戴上这些珠花肯定很好看。”封煜每花了钱买了东西,就特别心满意足,他享受这个过程,这是花钱的乐趣,他从小到大都没有花过钱,他好心疼自己。
少年和少女走在前面,封钺和护卫走在他们后面,听到侄儿的话,封钺凉凉反驳一句:“清娆怎么都好看。”
少女听到皇叔夸她,回头朝皇叔笑了一下,轻风拂过,少女齐腰的长发轻轻飘起,笑容甚过春风。
封钺不觉动了动手指头,突然很想戳一戳她唇角两颗小梨涡。
不知手感如何。
街上熙熙攘攘,三教九流,形形色色。几人从服装到气质便跟行人不同,走在人群中难免引人频频侧目。
封煜还以为是自己双手都拿着小零嘴有点不雅,可他此刻才不管别人怎么看他,他们又不是那些大臣,现在他就是大大咧咧坐在地上也没有大臣纠劾他。
吃完了饴糖吃糖莲子,吃完糖莲子吃糖冬瓜,不亦乐乎。
“表妹,你尝尝这个,超好吃!”现做现卖的煎饼,封煜先尝了一口,就递到旁边的表妹的嘴边,他是一个愿意跟小伙伴分享美食的人。
苏清娆在等自己的那份,就见表哥递到她嘴边的煎饼,香喷喷的,还未有反应就见皇叔把表哥的手拿开。
封钺皱眉看侄儿:“你可知授受不亲?”
“……”封煜觉得有点无辜,自己咬了口煎饼说:“这是表妹,又不是别人。”
封钺发现侄儿在吃食上毫不忌讳,已经不止一次了,虽然他知道侄儿对小姑娘没别的意思。他看着苏清娆:“你表哥吃过的,你不能吃。”
“我知道。”苏清娆点了几下头。
“你吃过的也不要给他吃。”
“好。”
封煜:……至于吗?
卖煎饼的老伯拿油纸包好煎饼,递给苏清娆说:“姑娘拿好。”
苏清娆道了谢接过,护卫付了钱几人就继续往前走。
前面某处围满了人,封煜激动地指着那边说:“那儿是不是又有人耍杂技?”
之前他们有看过掼跤、跳丸等杂技,封煜围观的时候不住拍手称快,打赏了很多钱,还不过瘾,现在看前面那么多人,以为肯定又是杂技表演了。
几个人走过去,护卫拨开人群请他们让一让,三人才能挤进前排。
“哇,这是什么游戏?”封煜只见过人耍技,原来公鸡也可以耍技逗人乐。
民间真是太神奇了!
“这叫斗鸡。”封钺说。
斗鸡不仅是民间盛行的游戏,更受纨绔子弟追捧,闲着无事便养两只公鸡玩玩。封氏王朝曾有对皇帝和皇后十分好斗鸡,两人每个月都要斗上几次,甚至后来在宫中搭建一座斗鸡台。
那对皇帝和皇后就是他的父皇和母后。封钺小的时候没少亲眼目睹二老斗鸡,若是父皇不小心赢了,晚上就别想进母后的椒房殿。
封钺看着场上那两只公鸡,想起自己的父皇母后,忽而轻笑了下。
场中那两只英姿雄武,体格健壮的公鸡已经开斗,激烈地互相啄咬起来,一开始难分难解,势不两立,战斗力不相上下,场面相当激烈。
它们的主人在旁边全神贯注地盯着它们,激动得满面通红,不停地给自己的宝贝加油。围观的群众更是喝彩,拍手叫好,还有人押哪只公鸡最后胜出。
“皇叔,你觉得哪只会赢?”封煜靠近皇叔低声问。
封钺沉默看了几下,说:“勇士。”
方才听周围的人说,那两只公鸡一个叫勇士,一个叫霸王。
“那我押勇士。”封煜问护卫要了两个碎银子,押了那很少人押的勇士。
旁边一位蓝衣男子看到他们押勇士,本不想提醒,或许是因为那年轻公子生得实在太俊,他便忍不住提醒道:“那只霸王,可是从来没输过的,公子可要押好了。”
封钺含笑轻轻摇摇头,“那在下便碰碰运气吧。”
果然很快勇士便落了下风,霸王步步追击,啄对方的头,完全占了上风,得意地朝众人扬扬脑袋,但也渐露疲惫之态。突然勇士一改之前的颓丧,扑向霸王,杀它一个措手不及,反败为胜。
众人惊呼,还没反应过来霸王就已经倒在地上,鸡冠流血,啼叫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