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云福会想到这些,很显然,皇上也想到了,说完话,双眸转向苏紫陌,苏紫陌从来没见过皇上用这样冰冷的眼光看着自己,即便是进入冷宫之前,皇上眼中更多的也是愤怒,而非这样冰冷似乎要将她整个人冻住的目光。
“苏贵嫔,你告诉朕,今日只是是否是你设计要拿给朕看的?”韩启璐的问话声太过冰冷,让整个屋中的人都忍不住想要打哆嗦。
苏紫陌听后却是微微咬唇,噗通一声跪地,仰着头,用同样淡漠的目光看向皇上:“敢问皇上,那血书上面写的到底是何东西?严重到会让皇上怀疑是臣妾刻意而为之?”
苏紫陌那样轻淡的神情,却是透露了她心中的愤怒,那样的眼光让韩启璐觉得,似乎的确是自己疑心太重!想来她也只是听说了那边的桃花开得好,这个消息可是别的宫中都知晓的,且,其它决定都是自己而下,她如何会知晓自己就一定会进去那个院落,挑选那棵树,自己去挖?可是,这样的事情来的太过蹊跷,这段时间本到处便都是这般传言,前些日子周云福拿来的东西已经让他心中难以平静,此时又出现这样一个证据,而且那玉佩,如果不是与血书存放一起年代久远,又如何会染上血丝?
突然,韩启璐想起一个消息,却说前些日子,皇后在晨安礼后可是独独留下苏紫陌过,紫陌的确没有任何去诬陷太后的理由,而皇后有,皇后与太后之间便是郭家与曹家之间永远对立的关系,皇后曾经为苏紫陌证明冤屈将她从冷宫中接出,如今或许是皇后以恩相胁,命令苏紫陌做此事的呢?且若要安排此事,并非简单能够做到,这样一番伪造,单凭在宫中孤立无援,又无朝臣背景的苏紫陌如何能够做得到?可是,皇后可以!
冷冷盯着苏紫陌,苏紫陌还是那副挺直脊背的模样,直直看着自己,目光中一片冰冷,却看不到委屈,似乎,她此时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于她来说毫无关系的人!韩启璐薄唇微启:“陌儿,你告诉朕,那两日在凤仪宫中,皇后与你,说了何话?”
苏紫陌唇角勾起一抹微带嘲讽的笑意,她早便想好这一切的对策,并且告诉了皇后,如今,果然皇上还是不信她的无辜,要询问一二。
“本来,这是臣妾答应皇后娘娘,要为她保守的秘密,但似乎,这件事情十分严重,皇上一定要臣妾说,臣妾定会对皇上如实讲出。”
听到苏紫陌这样说,韩启璐心中一痛,果然,是皇后如此安排的吗?她这样利用紫陌,就是为了挑拨太后与他之间的关系?沉沉看向苏紫陌,韩启璐吐出一字:“说。”
苏紫陌轻轻的剩余传来:“皇后娘娘,一心牵挂于皇上,下个月十六正是皇上的寿辰,黄河上那个可还记得?皇后娘娘不想这样的大宴席再像从前一般无趣,知晓臣妾常常看一些杂谈书籍,便想从臣妾这里得到些好的点子,能够将这一次皇上的寿辰操持好,让皇上耳目一新。”
苏紫陌的声音,却让韩启璐一时愣住,的确,下个月便是自己的生辰,难道皇后找到她说的真的是这样一个简单的事情?
“果真如此?”韩启璐沉声问道。
苏紫陌心下嗤然一笑,面上却是淡淡道:“臣妾如何敢欺瞒陛下,当日皇后娘娘怕自己的消息早早被皇上知晓而不能给皇上惊喜,特意支开身边所有的婢女,只传臣妾一人,而入京恐怕具体安排的细节已经传达下去,皇上只要派人一查,应当也是能够查探的到的。”
庭院宫深斗不休 第三百六十章 镜面波平徐问之
最终,皇上还是拂袖离去,虽然从头至尾都十分冷漠,似乎对苏紫陌极为不满,但是究竟没有做出任何处罚来,只是当夜,便翻了皇后的牌子,让皇后去龙泉宫侍寝。
第二日,皇上之前吩咐的桃树还是都按数量给昕雪苑送了来,只是苏紫陌晨安礼称体感风寒不适而未能前去,但皇上也没派人前来问询,故而整个凤仪宫中都一阵安宁。
而整个宫中,并未有丝毫有关昨日皇上挖树挖出东西的声息传出,只知皇上今日早朝心情极易怒,一连斥责了四个谏官,使得人心惶惶,聪明的各个沉默守己。
如此接连七日,皇上的行为都十分奇怪,三四日独自安寝于龙泉宫中,没有去过昕雪苑,也没去过凤仪宫,更为去过慈宁宫,只去了何如鸢何贵人那里一次,丽妃那里一次,岳嫔那里一次。宫中一种奇怪的低气压弥漫,谁都觉得似乎将有什么事情会发生,可是任谁,也说不准究竟发生了何事。
苏紫陌每日在昕雪苑中赏着美丽的桃花,看着那些皇上之前拿来的杂集,日子倒是过得十分滋润,秋千上荡漾着,迷梦悄然走到苏紫陌身后道:“主子,皇上已经知晓他并非太后娘娘亲身,而且奴婢得到消息,皇上前日悄悄失踪过一段时间,谁都不知去向,却似是在宫中的,您说,皇上这是如何心理,如今证据确凿,他却是不能为他身生母亲报仇或者沉冤得雪吗?”
“证据确凿?”苏紫陌书本未动,摇摇头道:“虽然证据的确能够令皇上相信此事,但是却不能给当年的那位翻案,皇上想要做什么,也不会在朝夕间做好,许多东西都需要长久的谋划,而皇上,到底是个颇有城府的君王,迟早会有动作的。”
“可是,即便皇上如此,有些人却是不会那么甘心一直等待着吧,她们放出那样的消息,并且专门找主子前来帮忙,难道就不想快点让太后从那不属于她的宝座上下来吗?”迷梦轻轻摇头道,那日皇后与自家主子商议事情的时候她是在的,故而事情始末她都知晓,皇后和德妃下了如此大功夫,又拿了这么大的证据,怎会甘愿结果如此?
苏紫陌轻轻勾起唇角:“这件事情,皇上不动声色,她们不动自是应当,如今这东西既然是皇上第一个发现的,而皇上又将消息封锁,若再从旁的地方冒出这风声,她们岂不是功归一篑。”
苏紫陌一说,迷梦茅塞顿开,悟道:“原来如此,一旦旁边有这消息,那么皇上便会知晓这就是有人放出的消息,故意而为之,只想让皇上踏入这陷阱,那么这证据也就不再算是真正的证据,皇上甚至会因为此事迁怒于主子,可是主子,虽然不能有这个消息传出,别的消息也能放出啊,不是之前便有人说起此事吗?”
苏紫陌点头,清亮的眸子中透露出些许赞同,道:“的确如此,只是如今既然皇上已经有相信的可能,许多东西便会自己去想办法挖掘,你认为,送上门来的东西,能比得上自己得到的强吗?”
迷梦立即回道:“当然不会!可是奴婢觉得,太后也不会任由这些东西发展下去,皇上那日的事情难道太后真的不知晓?为何太后没有什么动作?莫非太后根本不怕皇上知晓事情的真相?”
听到迷梦这样说,苏紫陌也露出沉思,的确,迷梦说的这个问题,她也思索了许久,总是不能得到答案,若说太后的能耐,如今只会比从前更强,从前能够将那么多嫔妃玩弄于鼓掌之间,如今又岂会一点儿防备都没有?
无论如何,太后养育教导皇上这么多年,两人之间母子情分已深,否则皇上不会因为顾虑太后而对郭家循循为之,且无论如何皇上都是想好要给郭家留下一条路的。如今这样的事实,皇上最不愿意相信,可现在信了,他也做不到去杀了这个将他养大的女子来为那个他从未见过的生母报仇。皇上最后,究竟会作何安排?
“总而言之,这些都不是我们应该操心的,娘亲那般,如何了。”苏紫陌说到这个,声音顿时变得清冷落寞。
迷梦垂下睫毛,低声回道:“回主子,宫主的祭奠都已经弄好了,只是如今皇宫看守严格,能够出宫的人都是专门安排好的,排查更是细致,此去谷中又不是几日来回便可的,主子去不得。”
苏紫陌自然知晓自己是去不得的,不过如今迷梦这样将事实说出,只觉得心中十分难受,对娘亲的思念日益剧烈。
娘亲,娘亲,女儿不孝,不能为您送终,可是,女儿最后还是会为你报仇!
苏紫陌盯着手中的书,眼神早已迷离,而思绪飞舞升腾,不知去向何方。
而今晚,出乎苏紫陌预料,皇上再次摆驾昕雪苑。
皇上来的时候,正是刚刚用过晚膳时,苏紫陌将皇上迎入。
韩启璐一路走来神色还是如那日一样冰冷,看着苏紫陌那平平淡淡的模样,顿觉一种自己不被重视瞩目的感觉在胸膛中回荡,他是皇帝,普天之下谁敢对他如此漠视。
将手中的茶盏重重一拍,韩启璐冷冷看向苏紫陌:“你当真从未与皇后合谋过什么事?”
苏紫陌默默然抬眸:“皇上可否告知臣妾,那封血书上面究竟写的是何事?为何皇上一定认定那是臣妾所为?臣妾如今却是连皇上为何盛怒离开都不知晓,皇上,难道还是如以前一般,不信任臣妾?”
听到苏紫陌这样的话,韩启璐心头的怒火顿时消失,的确,此事,他如何探查,都与苏紫陌没有关系,可是他却因为她的聪慧,总觉得事情定有她的参与,但是,她有何立场参与此事呢?想到这里,心中的怒火悄然熄灭,看着苏紫陌,韩启璐忽然想起,她与那血书上面说的女子一样,都是在无梁殿中生活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