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惜雅也明显察觉到这一点,她在苏紫陌提到京城那家被封了的医馆之时,心便紧紧揪了起来,害怕和恐惧在心中徘徊,她知晓,自己作为后宫之主并未有什么显著成绩,若此时让此案件弄到朝堂之前,那么她身为国母的威严名望便会遭到难以想象的滑落,此时郭氏一脉的人正紧紧盯着她这个皇后宝座,那些人拿到此把柄,不知晓会宣扬成什么样!这对她,还有她那丞相父亲都是巨大的打击。但是,曹惜雅知晓她父亲是为皇上卖命之人,所以她虽然害怕,却仍然有希望,此时皇上对苏紫陌言语的沉默,便让她觉得一口气松了下来。
韩启璐不是在犹豫,而是在思考,这几个人,今日是非召见不可,君威不能损,他给予了苏紫陌审理此事的权力,此时要是不顺着案情走,便是自打嘴巴。中枢之事,已成为他心中之事,必须要处理,但不是今天,或许,他能借此事,让某些人知晓,一切都是他这位堂堂天子赋予他们的!
“宣刘彧森,冤民。”
苏紫陌听到后眸中一亮,自她安排此事之时,就知晓皇上最后的选择是什么!皇上的确十分需要曹家,但是皇上是天子,他要平后宫,平天下,他要掌握整个朝纲!
曹惜雅却是有些沉不住气了,上前道:“皇上,后宫女子不得干政,京城出现那等冤屈之事,本便应该交由刑部及枢密院审理,皇上交由墨嫔办理的事情是后宫的事物,怎能借着皇上的信任去插手朝堂之事!祖宗规矩不可费,皇上也是及反对后宫女子干政之事,定不能让墨嫔牵着走啊!”
随着曹惜雅声音的停歇,齐伊桐亦忧心忡忡地看向韩启璐:“皇上,臣妾也以为此事不妥,若开了这后宫女子干涉朝政之事的开端,便是不尊重老祖宗!乃天大的祸事!皇上!”
花含烟神色也微有动容,温声道:“皇上,今日之事本便是后宫的家事,这里这么多妃嫔都在,让那那么多男人来凤仪宫,实在有伤后宫尊威。”
“后宫不得干政,命令是朕下的!你们这是在干扰朕的决策?”
韩启璐冷冷的眼眸扫过在座说话的几人,又略待警告地在所有女人中巡视一圈,最后,冰冷的目光落在苏紫陌脸庞,更显深幽,那一瞬间的冷意让苏紫陌心头一紧,深深感受到此刻韩启璐心中的不爽。的确,她此举虽然是有把握,但也冒险,让皇上感觉到了她对皇上心思的算计,皇上会不会觉得她是个威胁?心中有些忐忑,但想到未来她要做的事情,苏紫陌便恢复淡然,在那种危险面前,这些又算什么!
霎时间,凤仪宫中鸦雀无声。
等待的时间很久,苏紫陌淡定的目光扫向在座所有人,皇后的紧张,花含烟等人的担忧,德妃一副楚楚可怜的被害人的无辜模样,莲妃微微凝起的眉头,还有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模样的丽妃和郭贵嫔。
自己查德妃此案,丽妃和郭贵嫔一直没有作声,之前如此,让人以为她们已经舍弃了德妃此旗,但此时事态在苏紫陌的引导下明显偏向德妃,为何她二人还不开口。许多人心中都有着这样的疑问,这个时候谁都不敢出声,但是大家的小心思都在飞转,揣测的皇上的心思,揣测着后宫风向的变动。
苏紫陌笃定,此次机会太后不会放过!
终于,周云福的声音再次响起,尖细的声音醒了所有人的精神。
“臣刘彧森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听到声音,嫔妃们的目光都投降这位京兆府伊大人,此人年过三十,皮肤黄黑,续有弄黑络腮胡须,一双微圆的眼睛炯炯有神,板着的脸和略微下垂的唇角透露着一个讯息,正直而古板。
“爱卿平身,听闻爱卿有事上奏,可有此事?”
刘彧森一脸严肃,叩首道:“皇上,臣接到两人申冤,冤情以奏章呈上,却一直不得答复。”
刘彧森说话说一半留一半,让苏紫陌心中暗生佩服能在京城中混迹官场如此之久,却还能如此为百姓明冤,此等心性已属上乘。
苏紫陌没有放过皇上此时的神色,果然,皇上对京兆府伊也是十分看重的,只是皇上要如何处理此事,苏紫陌略感趣味。
韩启璐温然看向刘彧森,此时哪里有往日的深沉之色,明明是一个胸怀坦荡的君子形象:“刘爱卿,你且慢慢与朕道来。”
“皇上,月前微臣接报,京城一医馆慈心堂中所有人都离奇失踪,此事事关京城治安,臣责任重大,便严格调查此事,却无丝毫头绪,前几日有两个乞丐模样之人找到微臣,微臣本以为他们胡闹生事,却听到他们说出有关京城医馆之事,臣便详细询问那二人,得知慈心堂中大夫和伙计都已遭不幸,唯老医师之亲传徒弟侥幸逃脱。另一人是一女子,告知臣其全家被灭,只因其出去采买粮食躲过一劫。微臣以为,堂堂天子脚下发生此等罪大恶极之事,臣实实乃微臣失责,请皇上做主为逝者明冤,并治臣之罪!”
刘彧森句句恳切,满是自责懊恼,看得苏紫陌也不由感叹其演技不比后宫嫔妃们差。
虽然已经知晓此事,但是此时听到刘彧森将此话说出来,韩启璐的眉头都不禁忍不住跳动,胸口怒火中烧,痛斥道:“究竟是谁!好大的胆!”
“皇上,可否由那二人亲自向圣上禀明冤情?”刘彧森略加犹豫道,眼神不由扫过坐在皇上身边衣着华贵端庄的皇后。
“传。”
两个人果然衣着褴褛,污头垢面,见到天子激动的涕泪纵横,不停磕头:“皇上万岁,求皇上为草民做主申冤!求皇上为草民申冤!”
“肃静!皇上已经传你们来了!有什么冤屈定会听你们诉说,怎可如此喧哗!”刘彧森转过来便是对那二人一阵痛斥。
苏紫陌瞧着那二人,心生怜悯,一夕间家人蒙难,唯自己逃出生天,心中的仇恨怨意多么浓,她懂!抬头间撇道德妃微皱的眉头,长袖拂过鼻尖,苏紫陌亦有些无语,京兆府伊明知道那二人要来面见皇上,也不给他们换洗一番,是故意要让他们看起来更悲惨吗?再看其它人,各个做出怜悯同情的模样,可眼中不屑和幸灾乐祸却还是让苏紫陌察觉。
“皇上,小民罗晓威,家父罗有泉是慈心堂的大夫,在京城虽不有名,但也是一心仁爱已救人性命为任,一个多月前,有个黑衣人到慈心堂买过砒霜,只道家中做粮食生意,舱内老鼠成灾,便要买砒霜灭鼠,因其需要的量大,家父还特意登记,还让那人按了手印,待那人走时有一急诊的病人被抬来,撞了那人,家父救过病人,才发现地上掉落一个令牌,顿时心觉有异,连夜遣散家眷伙计,带着小民奔走他乡,未知出城不久便遇到黑衣人埋伏,危机时家父舍己救了小民,让小民带着着按过手印的账册求衙门做主。皇上,小民家此时只剩下小民一人,那人不仅杀了小民一家人,买砒霜定还杀了别的人!还请皇上找出杀人凶手!皇上,此乃那人按过手册的账册,还有令牌。”
罗晓威凄凄然哭诉,说的在座佳姝们掩面低泣,极为不忍同情,眼睛又忍不住看向那块令牌。
见皇上接过令牌,苏紫陌便上前道:“皇上,那令牌正是凤仪宫人出入宫门的令牌,臣妾以为月前购买砒霜之人正是皇后所派,就为了在贤贵嫔诞下皇长子之日谋害贤贵嫔母子并嫁祸她人。”
还不等苏紫陌说完,曹惜雅便沉着脸上前斥道:“一派胡言!墨嫔!你可知陷害皇后是何等滔天大罪!”
郭贵嫔寒露双眸中满是对死者的同情,朝皇后苦口婆心道:“皇后娘娘,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人证物证俱在,墨嫔所言并非虚妄,皇后娘娘何须如此惶恐,若真与皇后娘娘无关,皇上必会还娘娘一个公道。”
凤思凰谋君恩变 第一百八十一章 如柳述案丞相至
“皇后娘娘,是否是臣妾在陷害娘娘,皇上自会分辨。”苏紫陌淡然一笑,又道:“皇上,臣妾还有另外认证及物证,便是这另一名冤民,边若柳。”
边若拂浑身脏污,双眸垂泪,向皇上扣头到道:“皇上,民女边若柳,家姐边若拂乃宫中婢女水柔,前段日子家姐托人送回一包金银饰物要民女用这些为病危的老母看病,只道是主子听说她家母病危赏的,那日民女母亲的药已用光,便拿着一根金钗送予钱记当铺典当,未想那老板拿到物品后硬说草民偷盗皇后娘娘的饰物,要奴婢把所有东西交出来否则报官。民女不肯,他们便私自扣下民女,说皇后娘娘派人来鉴定过的确是皇后娘娘遗失的饰品,并说宫中已经查出来长姐水柔偷盗皇后娘娘饰品已被处死,想要活命就把东西都交出来。民女心觉奇怪,且不说家姐品性不会做那偷盗之事,单皇后娘娘饰物被家姐偷盗回家,也该带人到民女家中将民女等抓获,想到这些,民女便哄骗那人金银被民女藏起,带人回家寻找时,才发现家母因无药无食物死在榻上。一包金银害死了家姐和母亲,民女含冤逃出,寻到刘大人,求皇上为民女做主,给民女一个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