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所有人都退出门外之后,太后这才冷冰冰地警告说:“仔细你的皮,少动她的歪脑筋。静蓉将来是要入宫嫁作皇后的人,不是你能打主意的姑娘。”
“……”您老人家未免想太多?
池镜搁下茶杯:“不说蓝相权倾朝野地位超然,就说皇后在位十数载来无失无过,您又何必非要与她争夺这个后位、非要孙静蓉取而代之?”
“无失无过?”太后冷笑一声:“就凭她不顺父母其行逆德,就凭她专宠多年连个崽都生不出来,就凭这两点放在寻常人家只怕早就该被休妻了。”
池镜木然:“皇后既然能够深得眷宠常盛不衰,就凭您这两点要想让皇兄废后另立也是不可能之事。”
这话简直戳中了太后的痛处,登时火冒三丈起来:“哀家怎就生了这么个忤逆子?为了个女人鬼迷心窍没了心智,眼看如今蓝家专权擅势,继续这么下去天下人眼里这江山就不知该说是池家的还是那蓝家的了!”
“还请母后慎言,□□打下的江山自然是我们池家人的。”池镜按揉额穴:“况且皇兄英明神武,还不至于糊涂到枉顾江山社稷的地步。”
“他还不糊涂?”太后怒极反笑:“不糊涂就不会放任外人欺压他的母族,不糊涂就不会帮着那个女人对付他的生母!”
听她说这话,池镜就不得不第无数次提醒道:“母后别忘了,当初皇后可是您老人家自己钦点的。”
“……”这话知道就好,说出来可就扎心了。
没错,尽管现在的皇后与太后关系恶劣到了极致,可遥记当年,皇后乃是太后属意的太子妃,是她本人钦点的皇后人选。
然而时过境迁,曾经所喜爱的儿媳妇成了今日咒骂的恶毒女人,婆媳之间深恶痛绝,不得不令人感叹岁月真是一把残忍的刀,不仅抹杀了人的青春美好,还抹杀了一种名为情份的东西。
太后神情阴郁,归根结底当初之所以挑中了蓝家的女儿,看中的也不过是蓝家虽赫,但孤儿寡母好拿捏。恰好大儿子又看上了人家的闺女,霍家满心以为如此便可以手到擒来两边抓,哪知这姓蓝的一家子个个不是好东西,个个都是白眼狼,一朝反叫她给倒打一耙……
太后双目一转,眼神犀利:“哀家问你,那天夜晚荣国道上,蓝家老幺是不是对你动手了?”
“是不是皇帝逼你缄口,要你替蓝家平息此事?”
池镜静默不语,端起杯子将茶叶拨了又拨。
太后也不着急,冷眼看他:“你以为哀家会相信什么相谈甚欢引为知己的鬼话?那疯疯颠颠的臭小子没把你掐死就已经很不错了。”
池镜神情微妙一变,立刻被太后所捕捉,她面色渐凝,微眯双眼:“他真的这么干了?”
池镜无奈一叹,话未出口,太后已经先声打断:“你乃是当今圣上的嫡亲胞弟,当朝最为富贵尊荣的小王爷,哀家的掌上宝心头肉,如今受了欺辱,还要遮遮掩掩忍气吞声!”
她嚯地拍案而起:“哀家这就进宫,哀家要问一问皇帝,是不是眼里除了那个女人就再看不见他的嫡亲幼弟,看不见他的亲生母后!”
眼看太后大步流星往外走,池镜站了起来:“话是儿臣自己说的,与皇兄没有关系。”
太后冷冷回眸,池镜并不闪避:“这是儿臣与蓝漪之间私事,儿臣不想被当作母后与霍家用以对付皇后及蓝家的借口与理由来加以渲染放大。”
“镜儿,连你也糊涂了。”太后转过身来,一步步地向他走去:“我们霍家与蓝家之间可从未存在任何真正意义上的私事,尤其是你,还有那个蓝漪。”
太后来到他的跟前,一瞬不瞬地逼视他:“倘若任由蓝家继续坐大,影响到的将绝不仅仅是霍家的在朝地位,不是家族利益和兴衰荣辱。”
“她们威胁到的,还是你我母子二人。”
池镜眉心一跳,太后指着他的心口位置,寒声道:“你以为皇后因为什么要与哀家反目?你以为蓝相因为什么步步紧逼?好好看清楚蓝家人的嘴脸,其实她们的胃口比你所想象的还要大,迟早有一天——”
“她们会吞噬你我。”
*
自从那天把蓝漪赶走后,他已经连续三天不见人影了。
就连缺根筋的小翠花也已经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偶尔吃饭的时候会询问起蓝少爷怎么都不带点熟食上咱们家加菜了呢?
这是一个好问题,然而在座只有花爹勉为其难地拍拍她的小脑袋,轻咳着对她说:家里的菜够吃了。
够不够吃当然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人最后一次出现的时候明明还是个不依不饶的磨人精,如今却真的销声匿迹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花小术不确定是不是那天晚上自己的一句‘没有以后’把蓝漪给吓坏了,可她从未认为一句话就能够让蓝漪彻彻底底地死了心。倘若他是这么轻易就能放弃的人,彼此就不会纠缠至今依然无止无休。
笃定归笃定,但这人连躲了三天无踪无迹,不能说不是一种逃避。
本来就在气头上的花小术接连三天虎着脸,该做饭做饭,该绣花绣花,权当从来没有那个人。
对此,花爹不知道是否应该告诉小术关于那天夜晚荣国道上所发生的冲突。不太八卦的花小术本就消息闭塞,加上最近窝在家里生闷气,对于外间如火如荼流传正盛的各路消息毫无所觉,浑不知情。
但见两孩子为了点小矛盾互相怄气整整三天,花爹爹心中无比堪忧,决定私下去问问亲家、啊不,蓝相大人,看看能不能探点什么小道消息。
花爹前脚刚走不久,后脚就有花家就有人来了。
花小术闻声开门,抬起头来,正见乔晗拢袖立在门前,难得的是他今日乌发束冠一身官袍,整体形象较平日看起来正经许多,严谨得很。
花小术上下打量他这身正儿八经的官袍:“你怎么来了,有事?”
乔晗惯常不拿正眼看人,侧着脸斜她一眼:“在这附近刚办完事,顺路来找你。”
虽然早前他们确实说过有机会一定会来花家拜访,但自梨花宴后无论是乔晗还是乔娆娆都不曾在她面前出现过。花小术满以为是因为受到太长公主的约束,毕竟当初在梨花宴上娆娆可是闹出了不小的事端。
花小术倒不是不欢迎,正要让出路迎他进门,乔晗却摇头。他今日前来并非拜访这么简单,他是真的有事:“不知你能否随我走一趟?”
花小术一愣:“怎么了?”
乔晗皱了皱眉,面色不豫:“我想请你帮我去看一看娆娆。”
第53章 乔娆娆的烦恼
叩叩叩。
深闺之中有个小身板蜷在床的角落恹恹地翻了个身,闻若未闻。
叩叩叩。
她拉过被子往脑袋一罩,继续瘫在床里装死,一动不动。
“……”
在敲了第三遍仍然不见反应之后,乔晗指骨噼啪作响,深深一吸气——然后直接上脚把门给狠狠踹开了。
猫在床榻之内的乔娆娆肩膀受惊一抖,伴随嘭地一声巨响,那扇可怜的门板摇摇欲坠险些要散,上面还能看见某人行凶过后所残留下来的一只黑鞋印。
在乔晗蕴涵火气的脚步声逐渐逼近之前,乔娆娆慌慌张张缩成团然后把整个小身板卷进被子底下。很显然,这点小动静根本逃不过乔晗的法眼,他二话不说粗鲁地直接就上手扯被扒人:“我说你得了啊,给我差不多一点!”
乔娆娆死活不出来,闷在被子底下哼唧唧:“你别管我,我想静静!”
“你静个屁!”乔晗气得不顾形象暴粗口:“你自己数数这都第几天了,你是不是打算干脆死在床里得了?!”
“……”瞧瞧这说的还是人话吗?哪有当哥哥的这么诅咒妹妹的?!
兄妹俩一顿撕扯,捂在被子里的乔娆娆生生憋出一身汗,忍无可忍怒掀被:“你信不信我踹你小鸟——”
乔娆娆的愤怒一掀,彻底暴露出她连日来的邋遢模样以及精神面貌。比方说她凌乱的鸟窝头、颓废的黑眼圈以及呆滞的游魂脸……
然后她对上了两双眼睛四只眼。
“小术姐姐!”震惊的乔娆娆倒抽一口凉气,下意识又要往被子下面缩回去,哪知乔晗眼疾手快迅速把被子卷走了,害她躲无可躲只能抱枕头捂眼睛,特别像在掩耳盗铃。
花小术被她的丑样震住了,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跟她说话。
她是被乔晗带来的,听说自从那场梨花宴之后乔娆娆整个人都变了,变得行为古怪,变得性情反常。
乔娆娆现在整日猫在自己的闺房里头没动没静,虽说大家闺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理所应当,可套在乔娆娆身上显然是不成立的呀。尤其她现在就连亲密无间的家里人都不乐意见了,甭说家里的两个糙汉子,就连往日最知心体贴温柔香软的亲亲娘亲都已经吃过好几回的闭门羹了。
现在的乔娆娆如同一夕之间所有的精气神被吸干了一般,有时瞅着怪可怜,有时还觉得很渗人。
这是身为她哥的乔晗亲口所表示的内心忧虑,谁也不知道乔娆娆究竟这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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