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跑了。”刘桂兰抹一把不曾存在的眼泪,可怜楚楚地看了景泰帝:“小二哥,这次来,我是真安下心了,我要好好和你过日子,好好给你养娃,再不做以前那些勾当了。”
“当真?”景泰帝将信将疑。
“当真,当一万个真!”刘桂兰忙道:“还是小二哥你有这么多小妖精了,已经不稀罕桂兰儿了?”
“稀罕,咋能不稀罕。”景泰帝欢喜地抱紧了她:“打俄十岁上第一眼见你就稀罕你,这一辈子也改不了了!”
这男人落到老娘的手里还有个跑儿?刘桂兰心中暗自得意。可面上还是一派伤心模样,抱了景泰帝胳膊摇:“既如此你让我当皇后么,难不成你还怕那小妖精咋地?!”
“好了好了,俄跟你说句实话,你可别告诉旁人。”景泰帝看看四周,小声与她附耳道:“俄原本也不想封她做皇后,不过是那时候得依仗她娘家,没法子的事儿!过些时日,俄就把她娘家灭了,也把她废了!”
“当真?”这下轮到刘桂兰将信将疑了。
“千万别告诉旁人啊!”景泰帝又嘱咐她。
“我明白我明白!”刘桂兰眉开眼笑,却是没留神到,景泰帝可没说废后之后册封她。
“既然要长久过日子,那便得细细打算。”刘桂兰又与景泰帝说道:“我看你那些小老婆们都有自己一座房子,那你也得给我弄一座啊。”
“你跟着我住这个殿就行,何必还住那老远去?”景泰帝劝她。
若是换了别人听了这话,不知要欢喜成什么样子。可刘桂兰现下正是得意至极之时,只想着别人有的她一定要有,且要更好。景泰帝见劝不动她,只能依了。然后这大过年大冷天的,刘桂兰迫不及待地拉着景泰帝陪她逛后宫,挑选宫殿。
后宫十停宫室之中,现下景泰帝的嫔妃住了不过三停,余下的也都是世上难寻的华房,且阔朗的、秀巧的、雅致的、华贵的各种类型均有,按理说足够刘桂兰挑选了。然刘桂兰偏生就一眼瞄上了玉华宫,非要进去看一看。
玉华宫此时好不热闹。与陈贵妃交好的权贵的内眷们,来觐见陈贵妃向她拜年。宫人通传陛下驾临,陈贵妃还甚是欣喜,以为景泰帝特意过来给她长脸面的。然待看到景泰帝身畔的刘桂兰,陈贵妃顿时如同吃了个苍蝇也似——她曾被刘桂兰害的摔折的腿,现在都还没好全乎呢。昨日得知刘桂兰又回来了的消息,她便打定主意躲在自己宫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避开她。岂料刘桂兰竟自己上门来了!
因此陈贵妃迎驾之后便木着脸,不多说一句话也不多行一步路。与刘桂兰中间隔着个景泰帝,保持两丈开外的距离。
然刘桂兰偏还亲亲热热地往她身边凑,仿似从不记得俩人之间发生过什么事儿的样子:“妹妹,姐姐来给你拜年了!”
她先一眼盯上了玉华宫主殿的琉璃灯:“哎呀呀,妹妹你这殿真是气派啊,这挂的灯是啥做的啊?亮晶晶的好看呢。琉璃?啥是琉璃啊?咋做的啊?这夜里点起火来更好看吧?现下点一个给姐姐开开眼界呗?不劳你的大驾,我够得着。我自己来......”说着就去搬椅子,意图往那桌子上放。
陈贵妃唯恐她把那灯弄掉了砸死她。“既然姐姐喜欢,过后妹妹叫人摘了送给姐姐就是。姐姐爱怎么赏玩就怎么赏玩。现下妹妹这里有客,姐姐不必急在这一时吧。”她冷冷道。
“那怎么好意思!不过妹妹久在周......陛下身边,想来好东西得了不少。姐姐我初来乍到,啥都没有,我就不跟你客气了。”刘桂兰便放开了椅子。
“这都是你的客啊?哎呀这老多人,这老多礼物,可知妹妹是个招人疼的。”刘桂兰一转眸又盯住了避让在一旁的众夫人们,笑眯眯向众人招手:“我是陛下的结发妻子刘桂兰,以前和陛下失散了,现下这才团聚。我不在的时候,多亏了陈妹妹照顾陛下,也多亏了你们诸位的夫君辅佐陛下。桂兰儿在这儿给你们道谢了。”
说着冲陈贵妃和众夫人深深行礼。众夫人忙还礼不迭。她们之中多的是和刘桂兰一样,夫君发迹于草莽,分离多年后复又团聚的,也不乏团聚之后夫君身边多了其他女子的。因此当下看着刘桂兰的目光便亲近许多。
却把陈贵妃恨的牙根痒痒:这话说的,仿佛当年不是她刘桂兰抛夫弃子,仿佛是她陈玉荣在他们离散之际趁虚而入。这她玉华宫的地盘,倒成了给刘桂兰惺惺作态收买人心的场子!
“哎哟,许是天要变坏,妾这腿又痛了起来,恕妾要回卧房躺着了。”于是陈贵妃也装起来。
景泰帝自然知道陈贵妃是受不了刘桂兰。“你去就是,朕与桂兰儿再去别的地方转转。”他便道。
“是是是,身子要紧,妹妹好生歇着,咱们不打扰了。”刘桂兰也忙道。陈贵妃一直在躲避她,恰此时顾圆儿过来搀扶她母亲,刘桂兰便拉住了顾圆儿的手腕:“好孩子,代陛下和我照顾好你母亲。”
“是。”顾圆儿轻声答道。
然这接触之间刘桂兰便觉着顾圆儿的手冰凉凉的。“哎呀,这孩子,手怎么这么凉?脸色也差的很,可是生病了?”她故作关切道。
“没,没有。”顾圆儿不自在地想抽回自己的手。她小产之后身子还没复原过来。可是这过年的大日子,她总得露面。
而刘桂兰,却是懂一些千金科的脉象的——到底是在高门大户里呆过的人么。握着顾圆儿手腕的这一会儿,已经察觉了她的脉象。又结合她的气色,她立刻判断出来了。“哎呀,你这是小产了啊!”她脱口而出:“你不是还没出嫁么?!”
那声音如响锣般回荡在厅堂间,众夫人闻声抬头。
也炸响在陈贵妃耳中。“你瞎说什么!”她冲上来就与刘桂兰厮打。
“啊,啊,那啥,我不是故意的。”刘桂兰慌张捂嘴,提了裙子拔腿就往外跑。
景泰帝也没想到竟会闹出如此事体来。“那啥,她当真浑说的,你们别放在心上,哈哈哈。”他没法面对陈贵妃,匆匆道一句,也追随刘桂兰而去。
只留下一室的死寂,和众夫人闪烁的目光。
顾圆儿脑中一片空白,下意识拔腿想离开这里。然就在此时,却见她娘一头栽倒在地。
“你说,你浑说个啥么!”出了玉华宫,景泰帝责怪刘桂兰。
“我,我也是一时惊着了,话就从嘴里出来了。谁知道她一个看着规规矩矩的姑娘家,竟这般不检点。”刘桂兰脸上没有一丝愧疚神色,相反,却好奇地问景泰帝:“这事儿你知道?咋弄的啊?说说呗?”
“不关你事不关你事,少乱嚷嚷!”景泰帝怒道。
“哎哟,不许人说啊。”刘桂兰却还嘀咕:“不告诉我我也知道,她娘就是个偷汉的,这拖油瓶能教养出来个什么好东西!”
“你!”景泰帝是真给她惹气了:“好像你没偷过似的!”
“我是没偷过。”刘桂兰大大方方道:“我刘桂兰行事,最是光明正大的,才不怕人知道!那般只敢偷偷摸摸的胆小男人,我刘桂兰才看不上!”
景泰帝给她噎的无言以对。
“好了好了,不提她们了。咦,这个宫好大啊,咱们进去看看!”刘桂兰指使着抬轿子的太监往一处走。
景泰帝往外一看:好巧不巧,怎往永乐宫来了。“别别别,别去永乐宫。”他忙道。
“咋了,咋不能去了?这里面藏着谁啊,不许去?”然刘桂兰就是这样,越不让她做什么她越要做什么。
“这是郑家住的地方,郑家嫂子爱清净,咱们别惊扰人家。”景泰帝含混道。
“哦~就是那位乐太后,和她儿子啊。”刘桂兰闻言却眉毛一挑:“昨个儿夜宴都没见着他们一家人,今儿就算来给她们拜年了。这大正月拜年的,有啥惊扰不惊扰的!”说着叫太监停下轿子,风一般进去了,景泰帝拦都拦不住。
这大过年的,永乐宫不见半点喜庆之色,一片沉寂。乐太后和女儿郑徽闻讯出来接驾。短短数日,乐太后原本花白的头发几乎尽白了,景泰帝见着,也难得有些不忍。
刘桂兰却似浑然不知曾发生的闹剧。“我昨儿个才来,没见着嫂子,今儿特意过来给嫂子拜年。”她亲亲热热地拉着乐太后的手道:“听说二侄儿和我们玄儿一起去南边战场上了,还受了伤,我这心中委实过意不去。”
“多谢陛下和娘娘垂怜。”乐太后的心气儿似全被打消了,再不敢在景泰帝拿大。
“怎只有你们娘们两个?大侄子呢?怎不请出来见见?”刘桂兰又道。
“那啥,大侄子身子不好,咱们还是别折腾他了,这就回了吧。”景泰帝赶忙阻拦。
“不,他没事,妾这就唤他出来拜见陛下。”乐太后却道。儿子总要面对周老二的,一时的忍辱负重,才能换取日后的反败为胜!且今日有什么都不知道的刘桂兰在,正是修补他们和皇帝的关系的最好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