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嗐!”景泰帝挠头:“真是个傻小子。儿啊,你来这些天了,爹还没和你好好说说心里话。这些天,你也算见识过了些世面,你就没想过,以后的日子怎么过?你有什么打算?”
“如何没想过!”周玄道:“好好和我媳妇儿过日子,给你生大孙子,好生扶持弟妹们!”
“就这样?”景泰帝摇头哂笑。
“再就给你养老送终!你放心,虽说是小时候说过等你老了不管你,不过看在你现下给我娶了我媳妇儿的份上,只要你以后不再混账,我还是会给你养老送终的。”周玄正儿八经地道。
倒让景泰帝笑的不行:“哟哟,俄这皇帝,还就指望着你给俄养老送终?没了你,俄这皇帝就能饿死病死没人埋了?”
“你不稀罕就算了。”周玄一扬头。
“稀罕稀罕!”景泰帝忙拍拍他的手:“那给俄养老送终之后捏?”
周玄想也不想道:“那就继续和我媳妇儿好好过日子,生娃子,养娃子......”
“你就没想过,继承俄这位子,做皇帝?”景泰帝突然打断他的话,眼神也犀利严肃起来。
岂料周玄像听了什么笑话一般:“就我?大字不识一个,做皇帝?说出去不笑死个人!没想过,真没想过,不是那块料。”
“你爹俄也大字不识一个,这皇帝不是也当上了。那些酸秀才们还拍俄马屁,说俄是千古明君呢!”景泰帝见儿子这态度,反着急上了:“你可要知道,你是俄滴长子,长子继承家业,天经地义。”
“可这不是家业。”周玄摆手:“我哪儿知道什么叫个朝政如何去治国?爹啊你是不是故意寒碜我啊?”
景泰帝扶额。“儿啊,你听着,这治国和治家没什么不一样。”他苦口婆心地道:“以前在家的时候,你不就知道和你姐抱团儿,把爹赶走你当家么?治国也是,只要你拉拢一部分你中意的臣子,把那些你厌恶的臣子赶走,你就把大权牢牢地抓在手里啦!这拉拢人有很多法子,很好用的一条就是联姻,娶臣子的女儿。所以,爹一开头说苏凤竹她什么也帮不上你......”
“所以我就说,我不能当皇帝么!”周玄一拍大腿:“我已经娶了我媳妇儿,就不能娶臣子的女儿了么!”
景泰帝瞠目结舌。
“不是,儿啊......”他还想再讲讲道理。然而周玄已然不耐烦:“爹啊,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你还是多管教管教阿青阿橙还有阿朱他们是正经。他们还小,什么都好教。再还有,郑家兄弟和傅家大哥,你不是说当你亲儿子待么?都是跟着你打过天下的,什么都懂,以后从他们里面挑个继位,不比我强的多。再别弄像今天这样的事儿了!用你的话说,成何体统!”
作者有话要说: 景泰帝:这皇帝都被儿砸嫌弃了?好受伤......
☆、教导
第二日一早,景泰帝起床后立时召见了范信芳。
范信芳年纪还不到四十,人生的是身高八尺、美须长目,一派风雅模样。然到现在还未娶妻,孤身住在宫外的丞相府。他每日五更上便进宫理事。景泰帝这方起,他已经处理了十来件大小事务了。
“看二哥一脸烦忧,可是玄儿又让二哥操心了?”见礼后,他殷勤问候景泰帝。
“咦,你怎知道?”景泰帝惊讶地问。
范信芳笑笑:“玄儿不曾来之前,何曾见过二哥如此。”
“是吗?”景泰帝挠头:“唉,都是俄欠他滴!”便把昨夜的事儿都与范信芳说了。末了愤愤道:“说他眼界窄,哪里窄了?俄这天下,人家竟不当回事!”
“无欲则刚,玄儿这是无欲则刚啊!”范信芳拈须笑道。
“啥?无欲则刚?”景泰帝琢磨着:“俄知道这个词儿——可玄儿他有欲啊,昨儿派去的那女子和俄说,玄儿他好着捏,□□硬邦邦滴.......”
“咳咳,”范信芳赶紧打断景泰帝:“二哥,这话不是这个意思,这意思是吧,玄儿他没有多余贪欲,故而没什么有求于你的......”
“对对对,这话说到点子上了!”景泰帝一拍巴掌:“所以,得助长玄儿他这个贪欲才行!他贪欲上来了,就有求于我了,就得听我的话了,也就不只盯着苏凤竹一个了。明白了,说简单点就是得把玄儿教坏才行!”
“我,我何曾是这个意思!”范信芳大惊。
“就是这个意思,就是这个意思!你不管了,俄自有办法!”景泰帝顿时舒展了眉宇,又是意气风发模样:“倒还有个事儿,玄儿说得给他弟妹们找个先生教他们读书,你找个人来罢。”
“这不早安排好了么,便是卢家的卢恒了。”范信芳道:“还有给玄儿的一整套人马我都预备好了,你还是听我的吧,叫他们去侍奉玄儿,把玄儿按着储君样子教导起来......”
“俄也说了,俄才不信你们酸秀才那一套!”景泰帝摆手:“俄滴玄儿,俄自己教!”
“你自己教就是把玄儿教坏?”范信芳一脸的无奈。
“俄说了俄要把玄儿教坏吗?你听岔了,俄是说要把他教的肖似俄!”景泰帝大笑。
“你你你,这二者就是一个意思!”范信芳气的胡须都拈断几根。
“行了行了完事儿了你走吧走吧!”景泰帝说着动手把范信芳往外推:“朝堂上不还很多事儿么?赶紧处置,别给哥耽搁了!”
“挺好的孩子你可别作啊!”范信芳兀自挣扎。
转身景泰帝就命人去宣了周玄来:“儿啊,你昨儿个说的给你弟妹们找先生的事儿,爹一早叫你三叔去办了。你三叔还劝爹说,你虽是年纪大了,又不喜读书写字,可既然身为皇子,总不能一天到晚只知道耍子。你三叔要爹亲自教你,把爹这一身本事,都教给你!”
“你这一身本事?你有什么本事?”周玄疑惑地问。
“爹本事大了去了!”景泰帝豪迈道:“不然能得了这天下么!无须多说了,爹今儿个开始、现在开始,就教你!”
“明日再说吧。”周玄道:“我这正收拾屋子呢,忙着呢。”
“这收拾屋子也是你该干的?”景泰帝不干了:“交给使唤人不就行了么?”
“赶了。”周玄干脆利落地道:“昨儿晚上跟你说过。只留下了一个太监一个宫女,其余的,全赶了。”
景泰帝:“......那么大地方,把人都赶了,光是洒扫,这俩人也不够用啊!”
“所以说收拾屋子么。”周玄道:“把用不着的屋子全锁起来。用不着的物件儿也收拾起来。这真是不收拾不知道,就一个屋子,光花瓶就有四十来个,这难道要吃花度日?”
“这......”景泰帝无言以对,只好道:“以后,以后再收拾!今日先跟着爹出宫去。”
“出宫去作甚?不是说要教我你本事么?”周玄问。
“呃......”景泰帝其实是一不小心说漏了嘴,如今只好道:“就是出宫去学本事,你只跟我走就是!”
“那也罢。”周玄想了想道:“只是得把我媳妇儿带上。不带上我便不学了。”
景泰帝如今一听他提媳妇儿这仨字就头疼:“我要带你去的地方是爷们家去的地方,带上她一个妇人算怎么回事儿?”
“我媳妇儿离了我便是一个人孤苦伶仃无依无靠的,我不放心。”周玄道。
“爹给她道圣旨防身行不行?”景泰帝简直想翻白眼。
周玄完全不领情:“说句不好听的话爹别介意,你的圣旨我只怕和你人一般不靠谱。”
景泰帝无言以对。
周玄想了想又道:“况且昨夜你刚折腾了那样的事儿,伤了我夫妻感情,我哪里能离了她跟前?若是我走了她胡思乱想可怎么好?若是她怀疑我又去做什么对不起她的事儿了可怎么好?若是......”
“行了行了!”景泰帝欲哭无泪:到底是亲儿子啊!“那便带上!”
时下流行女子着男装出门,便让苏凤竹做了男子打扮。景泰帝和周玄也换了看不出身份的寻常衣着。并未摆出御驾,仨人同乘一辆小车,在几个也换了便装的侍卫的骑马护卫下,悄悄地出了皇宫。
“媳妇儿,你穿这身男装真好看。”周玄握了苏凤竹的手,小心翼翼地道:“你穿什么都好看。”
“谢殿下夸赞。”苏凤竹垂眸不看他。昨夜那事过后,他俩面对彼此都多了一份不自在。
“媳妇儿,看你精神不怎么好。”周玄又道:“要不靠我身上眯一会儿养养神?”
“不必了殿下,妾很好。”苏凤竹细声细气道,
“渴不渴,要不要喝水?”周玄倒了杯车子上带的茶水送到她唇边。
“殿下请。”苏凤竹垂头不喝。
“没事儿,你喝。是不是爹在这儿你不自在?”周玄又道。
景泰帝:哦,你还知道这儿还有个人,这人还是你亲爹!哎呀,没眼看,没眼看!!
车子驶入了繁华市坊。一时停下了,三人下了车。周玄看是一处精致院中,却是看不出是何种地方。早有一个瘦高精明的男子迎了他们:“邹老爷,多日不见,您老一切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