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事皇上已经下了口谕,还有陆修文,他周旋于他们二人之间,虽然危险重重,但他有信心,他会没事的,他不想告诉她那么多,省的她担心。
谢婉宁接过了茶碗,她看着陆起淮,他的脸上竟然还带了笑意,这样危险的事情,她是在同他说正事。
“你笑什么,”谢婉宁不自觉嘟起了嘴。
陆起淮忽然往前侧了侧身子,很是靠近:“我开心自然是因为你担心我,原来你心里也是有我的,”他说到这里停了会儿,然后伸手抚了抚她的发:“不过你放心,我是不会出事的,你就在京城安心等我就好。”
发上的手很大很暖,他显然是误会了……谢婉宁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虽担心他,却不是那种关心,她刚要解释就觉得耳垂痒痒的,是他温热的呼吸。
他又同之前一样那么近的贴近她,谢婉宁的身子有些僵,她眼角余光里就是他唇,喉结,脖颈……他要做什么,醉欢楼里的一切又浮现在她脑子里。
陆起淮就看见她如玉般皎洁白皙的侧脸染上了些微粉色,他心神微微晃了一下,然后在她耳边轻声说:“你等我回来,回来我们就成亲。”
成亲,谢婉宁愣了一下,他想的也太长远了些,什么成亲,这之后就是害羞与恼意,她一把就推开了陆起淮:“你别胡说。”
在陆起淮听来就是害羞了,他的笑声清朗,难得的高兴:“我没有胡说,”其中是掩饰不住的认真。
谢婉宁装作没听懂:“我是来同你说正事的,你好好的,”她一点一点的推着陆起淮,好让他离的远些。
陆起淮看着她的眼睛:“好,”他是真的想,回来就成亲。
烛火昏黄,陆起淮的脸在灯火的映照下越发显得俊秀,他目光清亮,神情愉悦,是那样健康的陆起淮。
谢婉宁的思绪飘得有些远,她想起前世里被众人簇拥的陆大首辅,那么年轻眉心就是很深的皱痕了,他时常抿着嘴,周身的气势虽然霸道,却也总有伤痛的样子,他为大周朝付出了太多。
忽而又是梦里他侧过左耳的样子,如果是真的……
谢婉宁看着斜斜倚在迎枕上的陆起淮,然后她小心翼翼地起身,向他靠近,直到最后贴近了他的右耳,目光所及处是他白皙的皮肤和流畅的下颌线。
陆起淮却忽然有些不敢动弹,向来都是他靠近她,她一直都是躲避的姿态,这是第一次,她主动的靠近他……
陆起淮忽然揽了她的腰,那样的紧:“谢婉宁,你想做什么,”夏日的衣衫单薄,他能感受到单薄衣衫下她温热娇嫩的肌肤。
谢婉宁一下子就跌在了他的怀里,她的唇不小心就落在了他的耳上,她连气也不敢喘。
陆起淮的胳膊越发用力,即便这是不小心,他忽然想现在就娶她,他等不到回来了。
谢婉宁小心翼翼地离了他的耳,她的呼吸浅浅地拂在他的右耳上,然后她轻轻地贴近,说:“陆起淮……”
耳边的气息香甜微热,陆起淮觉得像是有羽毛拂在他的耳上,他问:“你说什么。”
谢婉宁抬起手掩住了他的左耳,严严实实,然后小声地说:“陆起淮。”
谢婉宁说完就松了手,然后半倚在他怀里,她看着他的眼睛:“你听见我方才说些什么了吗。”
陆起淮轻笑了下:“我听见了,你说你要等我回来娶你。”
谢婉宁:“……”
第77章
陆起淮斜斜倚在靠枕上,他俊秀的脸上带了笑意,眉目生动。
谢婉宁的心口一跳,她的脸忽然间就红了起来:“你乱说什么呢,”她不敢去看陆起淮的眼睛。
陆起淮见她不好意思了,也正经起来,他的嗓音低沉:“方才你在唤我的名字,我自然听见了。”
他细细地打量她生起红晕的侧脸,这次外出要好一段时间,等他再回来的时候估摸着她还能再长高些呢,她现下还是小了些。
谢婉宁低下头去看衣裙上的团花纹,他现在耳聪目明,那样的健康。
陆起淮抬手摸了下她柔软的发,毛茸茸的:“这次鞑靼一行并不危险,左不过一些游散百姓集结成的组织,在边关寻衅滋事,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他看出来谢婉宁是真的关心他,她乌沉沉的发如鸦羽一般,她是不是也渐渐……
谢婉宁神思有些恍惚,她没有注意到她发上他的手:“你还记得那次京郊庄子遇见的鞑靼首领吗,叫帖木日的那个。”
陆起淮自然记得,那是他第一次遇见她,那么小的小姑娘,对上那等穷凶极恶之人竟然一点也不怯场,并且还分析的头头是道,直接将那鞑靼人给猜了出来。
“你怎么忽然提起这个了,”陆起淮问。
谢婉宁的手忍不住扯了裙子上的丝线:“前些日子我忽然想起了那时在京郊庄子的事,然后晚上便做了个梦。”
谢婉宁抬眼看向陆起淮,很是认真:“梦里是建平丙午年夏,你率领亲信去大同,同山西行都指挥司的大人一同抵抗鞑靼的进攻,但是不小心出了事,你的右耳自此就再也听不见了……”
他会出事?
这怎么可能,他向来谨慎,这次鞑靼一行又十分容易,于他来说不过是一桩小事而已。
陆起淮向来沉稳,此刻也带了惊讶的神色:“兴许是你白日里想的太多了,这才做了这个梦,”他安慰她。
谢婉宁的脸色慢慢变白,他果然不相信她:“梦里我见的真真切切,就是这个时候。”
“做梦而已,你的脸色都变白了。”
谢婉宁的眼睛水蒙蒙的:“我记得很清楚,那地方地势开阔,一侧的尽头却长了棵老榕树,枝叶蔓蔓。”
这些自然是前世里听那些小丫鬟碎嘴时说的闲话,不过这些总是没错的。
陆起淮的面色微微变了,他以前去过大同,确实有这么个地界,北岭上的老榕树,他看着谢婉宁,谢婉宁一个闺阁女子,自然没去过那等地方,可她却能清清楚楚地说出来……
陆起淮终于认真起来:“你再同我好好说说。”
谢婉宁愣了下,这是开始相信她了,然后一五一十地将前世里的听闻都细细地告诉了陆起淮。
陆起淮开始问她:“你梦里可有一个叫王安的人。”
谢婉宁细细的回想,那时候她正在王府里闲着小憩,午后的日光很是暖和,熏得人昏昏欲睡,帘子外头的小丫鬟还以为谢婉宁睡熟了,就小声议论开来:“你不知道,陆首辅早些年竟伤过耳朵,如今只有一只耳朵受用,”言语间颇为震惊的样子。
另一个小丫鬟小声问道:“陆首辅英明神武,竟然还会受伤。”
“那还是早年的时候呢,说是当时还不是首辅的陆大人奉了命去剿寻衅滋事的人,没想到在大同的指挥使蠢笨不堪,不听陆大人的意见,导致那场剿灭失败,陆首辅的耳朵也就这样伤到了。”
“啧,那指挥使如今怎么样了。”
“别说如今陆首辅把握朝纲,就是早年失败后,皇上就下命革了那王安的职。”
谢婉宁脱口而出:“有,”然后将听见的那两个小丫鬟的话告诉了陆起淮。
陆起淮的指骨握的很紧,谢婉宁这番话说的滴水不露,严丝合缝,一切都那么合理合逻辑,如果这是真的……
就算这不是真的,他以后也要细细考量才是,这事事关重大,不只是他会遇险,按照她的话,也该折了不少士兵才是。
陆起淮握了她的肩:“你放心,我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的。”
谢婉宁点点头,如今他听进去了,以他的智谋手腕,想来那即将遇见的危险就都不算是危险了。
“这……真的是你的梦吗,”陆起淮问。
谢婉宁的脸色越来越白,她看着陆起淮,他的神色是前所未有的陌生。
是的,她在说之前就已经预料到了,以他的智谋头脑,怎么会这么轻易就相信是她的梦,她一遍又一遍的想着这一幕,没想到这一幕还是这样发生了,可是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又一遍走上伤痛的老路。
陆起淮不信,他一个字都不信,他越想越觉得奇怪。
陆起淮的嗓音微哑:“一个刚刚十五岁的小娘子,平时从不出门,去岁便能识得京城大部分人都不认识的鞑靼人,能认出鞑靼特制的刀,生死关头还那么冷静,如今又能说出王安的事,就是远在大同的榕树你也知道,你说我该相信吗。”
没错,自打那次京郊庄子偶遇后,他就怀疑她,后来又有一些朝堂上的事,这才顺水推舟的去了女学教书,可她平时的表现就是一个正常的小娘子,直到今天。
谢婉宁眼中的泪滑落,是啊,他这样的人,怎么会信呢。
陆起淮用指腹轻轻地抹去她脸上的泪:“你是怎么知道的,”这样的事就算是谢亭章也有些不知道的,更别提谢婉宁了。
他一直在想,是有人告诉她这么说的,还是她从谁那里听说的,如果是那样的话,对方又打着什么主意。
眼前的人白玉一般的脸颊上落了泪,染成了薄红,桃花一样的眼尾有些委屈,陆起淮有些混乱,不管怎么样,他都是喜欢她的,不是吗,若不然他怎么会从一开始的冷眼旁观到如今的深陷其中,是的,他已经不可自拔了,就算她带着不可告人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