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还是有心人看不过去,偷偷知会了老太太,老太太发话,这才把君好给接回了家。却是好端端一个如花似玉的君好,现在早已是病入膏肓奄奄一息,只剩苟延残喘挨日子了。
陆安叹息:“我与堂姐虽然打小并不亲近,也没在一块处过,但我们两个年纪最相近,每每回去祖母家,也总能见得。她打小性子和顺,见人怕生,之前定亲,听大伯母跟前形容,都觉得是门好亲,不成想。”
往下的话没再说下去。
韩林凉拍拍他的肩:“你即有心,她也定记得你的好,我听那东城药铺的掌柜说,怕是没多少日子了,这才在信里说了,没想到你回来的这样快。”
陆安点点头:“所以我下了火车便来找你,你帮我包些上好的补药,明日我便去瞧她。”
待再去瞧那两只小的,眉头便有些微蹙:“你们两个又怎了?”
阿斐摸头嘿嘿笑:“二表哥……”
芃儿在背后的手正偷偷掐他,他只能道:“没咋,今天没课,我和芃儿来找……林,林凉哥……玩儿”
陆安皱眉:“林凉这样忙,没事不要多来叨扰,既然没课,不妨多在家温温书。”
阿斐赶紧点头,他视线又投去芃儿身上,芃儿身子一缩,期期艾艾:“安,安哥哥……”
陆安上下打量了她两眼,没看出什么端倪,点点头:“你和阿斐先回家去,我待会便回。”
韩林凉憋笑,边招呼伙计沏茶,边上前送那两只小的出后门,他掌心不动声色的托了芃儿的手肘,芃儿借了阿斐和他的力,终于能慢慢的以正常的姿势走出了门去。
只是临门回头一望,陆安正在桌前坐下,并没有瞧他们,留给她眼中的只是一个清晰的侧影。
他二十才刚出头,却是形容老成持重,气质波澜不惊,完全不复少年时笑起来暖融融的模样。只因容貌太盛,这样不苟言笑的时候,却总有种咄咄之感,叫人不敢逼视。
陈芃儿心下落了几落,扶墙在后巷,犹自发呆,这次离她上回见他,也有三四个月之久,她的安哥哥,她越来越敬,也越来越怕……
这几年,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好像待她愈加严厉,念书、课业,他每次假期回来都必须细细考验过她一番,比学校里的老师更要严格许多。以前,他会揉她的小肚子,揪她的小辫儿,抱她坐自己膝上手把手的教她练大字,甚至……晚上还会跑来和她一床睡……
她哭的时候他会好生哄她,逗她笑,把头埋在她的头发里说芃儿真香……
而现在,随着她年龄渐渐的长大,他的态度却日渐疏离,那些曾经的亲昵和亲近,好像都随风散去……不留下一点痕迹
渐渐的,她在他面前也敛容屏气,收起了所有小女儿的心思,反倒有些战战兢兢,生怕自己的功课哪里不好,被他责罚。上一回,因为一篇英文课文她背的有些磕磕绊绊,他便执了戒尺,打了她的掌心十下。
她不敢哭,托着戒尺被罚站,直到把那篇英文背的滚瓜烂熟,终于换来他的点头。那是他第一次责罚她,她抱着老树哭了一个下午,最后还是韩林凉找到她,给她手上上了药……
那个赖皮的趴在她的枕头上,露着半张脸吃吃笑着,说着“有了你,安哥哥必能独步天下”的温暖少年,似乎,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他变成了青年,不苟言笑,冷淡疏离,他再也不会抱她,摸她的头发,拨她的刘海,宠溺的捏她小脸蛋……
陈芃儿扶着胸口,怅然若失。
阿斐跨坐在自行车上,朝后座努了努嘴:“快上来,赶快回去把书都翻一遍,免的待会二表哥回来又要检查功课,他现在太吓人了,整个一冷面教官啊,比二舅吓人多了!二舅顶多就是吓唬吓唬人,他可是真打……”
陈芃儿扶着他的胳膊,蹒跚的坐上后座。
阿斐顿时又是一脸苦瓜:“对了,你的腿还好吗?要是被二表哥知道,这,这,他不会又发火吧?……天内!你说这还没到假期呢,他咋就跑回来了?”
“好像……是为了君好姐……”
阿斐恍然大悟:“啊,君好表姐!我是听说她被接回来有一阵子了,可是住的是最西南角的那个破院子,而且门向来闩的死紧死紧的,大家都不许我过去瞧一下。”
想到君好堂姐,陈芃儿的心又落了一落。
满腹心事,顿时又添了一笔。
第三十五章过往
第三十五章过往
芃儿捏着衣角,偷偷抬眼瞟了一眼。
陆安已经换了衣服,一身轻软的白缎寝衣,站立书桌前,轻轻掀动书页本子,这是他每次归家后的常态,必翻检他离家几个月来她的功课。只是今日看他神色,倒还舒缓,边翻检书页,边挑几个问题随口向她提问,因为有所准备,她回答的还不错。
陆安点点头,合上书页,泛泛点评了两句,哪里还需精读,哪里还需深入,敦促她继续用功。
其实今年夏天她便会高小毕业,按陆家长辈的意思,身为一个媳妇儿,念的书已经足够多了。识文断字、算数地理,甚至还能懂些洋文,已是大大超出预期,没有再念下去的必要。在家多学些针织女红,学些厨艺,只待再过几年,也便可圆房了。
却是陆安对她要求极严,没有半点松懈的意思,也并没有和她讨论过高小毕业后,是否还继续念书的问题。她向来敬畏他,在他跟前不敢多话,却见他下面该就是要她离开的意思,所以赶紧大着胆子说了一句:“安哥哥,我也想去看君好姐。”
关于君好堂姐被接回老陆家一事,整个陆家都讳莫如深,平时连提都不准提,更不用说许她们这些小辈的探望。因为听说是脏病,大伯母深怕宅子里的其他人沾染到,便把人送去最偏的一个院子,平时只一个上了年纪的嬷嬷照顾。
芃儿只记得上回见君好姐,还是她前年一次回门,因为是自己擅自回门,没有丈夫陪同,还被大伯母给骂了不懂家教!她那个时候和阿斐躲在后窗那瞧,就觉得出嫁时明媚爱笑的君好姐,才不到年余功夫,却瘦的这般厉害,整个人恹恹的没有一点精气神,后来还是陆家差人去芦台县请来了孙姑爷,才接了君好姐回去。
那孙姑爷极瘦小的一个人,佝偻着背,瘪着肚子,脸色蜡黄一张口一口的黑牙,看的叫人恶心,却是还在陆家便对君好姐颐指气使。
阿斐当时就骂这人怎看着如此讨厌,恨不能胖揍他一顿!
君好姐当时送她的那一对做添妆的翡翠耳坠,现在还被她小心收在床头匣子里的荷包里。
陆安愣了一下,抬眼去看她,少女拘谨的站在那里,灯火下秀美的像一枝抽条的嫩柳,只有目光炯炯,大胆的、渴求的,望了他。
他沉吟了一下,把桌上摊开的课本细册都一一码好,走过去放在她手中。
“不要声张,明日一早”他掌心里一块怀表又塞去她手中,“八时,西门碰头。”
那怀表金属的壳子光滑可鉴,被他握的温热,而他的指尖轻触过她的掌心,痒痒的,害得她心底禁不住一个激灵。
却是他已经转身回去书桌前,坐了下来,翻开一本书,头都不抬:“早点回去睡,小孩子还在长身体,早点睡对身子好。”
陈芃儿抿了抿唇,抱紧了怀里的书本握紧了手心里的怀表,见他并没有再注意她,慢慢的,转身,小心的,一步一步的,退了出去。
万幸,他现在对她关注的没那么仔细,她可是一连穿了两双长棉袜,生怕腿上的伤被发现。
少女的背影单薄细致,走的很慢,步子有点异样,两条长长的发辫垂在背后,一晃,一晃……
陆安瞧着她慢慢走出门去的背影,眉头微敛了一下。
才不过早上七时,陈芃儿便早早来到西门,果然一辆马车停在门前,却是只有马儿在低头嚼着草根,车把式还未现身。
她四处闲看,就觉得大门缝隙处影影绰绰,外面好像有人,开门一看,一阵惊喜:“南芙姐?!”
一个头上包着青花头巾的妇人正抬起头来,怀里抱着个长长的木匣子,五官秀美,眼角却是已细纹从生,瞧见她一愣,然后亦是一脸欣喜:“小姐!”
芃儿蹦跳着奔出门去,拉了她的手:“一大早的你怎在这转悠,可是有事?”
“是东家,韩东家,说昨个给二少爷包的补药里,少了一味野山参,刚巧昨天店里没有,连夜从天津的店里调了一只过来,我家男人今天又要跑货脱不开身,掌柜的便差我送到府上来。”
芃儿笑嘻嘻的,接过匣子:“给我便好,待会安哥哥便过来,我正在这里等他。”
南芙却有些局促,脸色微微涨红,眼睛朝门内张望了张望:“那,小姐拿好,我便交了差回去了……”
芃儿不让,紧抓了她胳膊:“好不容易来一回,怎这么急,张嬷嬷和萍儿一直记挂你,我去叫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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