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爱珠一个个看过来,笑道:“诸位姐姐都是天仙一样的人物,倒把我给比下去了。”又拉着凤姐的手道:“我早就听母亲说过贾家有一位爽利人,精明能干不下男子,人称凤辣子,没想到姐姐长得这么好看。”
凤姐笑道:“哟,我倒没想到我都臭名远播了,都是自家人的玩笑话,没想到连郡主都知道。”
凤姐是什么人哪,三言两语就把石爱珠逗得直笑,石爱珠便挽着她的胳膊走在前头,众人笑着跟在后头。
屋里已经来了不少姐妹,大多都是各公府侯府之家的千金,几个姑娘虽然见过,却只是点头之交,遂只和熟悉的姑娘们一处说话,有齐国公府的陈瑞雪,陈瑞雨,陈瑞霜,保龄侯史家的史清云,史湘云。
史湘云见了诸人先跑过来:“可把你们盼来了。”
凤姐笑道:“怎么哪儿都少不了你啊。”
史湘云笑道:“凤姐姐还说我,你们还不是一样?”
又见林宛如跟陈家的三姐妹说话,便悄悄问凤姐:“她们便是宛如妹妹的表姐妹吗?大家都说陈家的姐妹最是没脾气的。”
凤姐笑道:“你少管别人,管好自己是正经。”
陈瑞雪拉着林宛如笑道:“我们都说请妹妹再去我们小住的,妹妹什么时候得空啊。”
林宛如笑着没说话,林黛玉在旁边就不高兴了,道:“这个月我要督促宛如念书,进了四月,四月初七又是宛如的生辰,怕也不得闲,只怕到了端午节才使得。”
陈家三姐妹都是不善言辞的,一听便没了话,林宛如忙拉着陈瑞雪一边悄悄道:“姐姐到底还住在贾家,我若是总是说去别人家做客,姐姐为难不说,贾家人心里可怎么想呢,我也是左右为难,姐姐千万莫怪。”
陈瑞雪很是善解人意:“妹妹放心,我都晓得,等妹妹过了生辰,再请大伯母去接,贾家人也不会说什么的。”
林宛如这才松了一口气。
薛宝钗在旁边瞧着,暗暗地抿嘴笑,打量起屋子里的人来。
众人坐着说笑了一会,外头又喧嚷起来,众人忙起身,进来的居然是明华长公主,众人齐齐躬身行礼。
明华长公主笑道:“都起来吧,今儿寒舍略备薄酒,请诸位过来聚一聚,我就喜欢瞧着年轻姑娘们说说笑笑的热闹,你们也都不要拘礼,花园里都准备好了,你们爱下棋的,爱作画的,爱划船的,爱荡秋千的都各自去吧,等中午开席我可是请了蒋玉菡来唱贵妃醉酒的,可都别错过了。”
她这番话说的和气,众人都笑起来,又行了礼退下,出了弄玉小筑,这才放松起来,三三两两聚在一处,由丫头们带着去了公主府的花园。
虽然只是初春,花园里却似百花绽放,林宛如暗暗称奇,听得旁边一位不知哪家的姑娘惊叹:“只怕是宫里的花房才养的出来呢。”
林宛如抿嘴一笑,拉住了林黛玉:“姐姐去哪儿?”
林黛玉道:“我瞧着还是下棋文静些,咱们去吧,我教你。”
林宛如连连摆手:“姐姐还是找迎春姐姐去吧,今儿可是出来玩的,饶了我吧。”
林黛玉恨铁不成钢,在她额头点了一下就被贾探春给拉走了,不出一盏茶的功夫,大家就各自找到了消遣的东西,林宛如环顾四周,林黛玉在和贾迎春对弈,旁边贾探春贾惜春观战,薛宝钗正和一位面生的姑娘攀谈,也有人住在一处描春绘画,倒是秋千架那儿人少,许是自重身份,不愿意在这儿笑闹,失了礼数。
林宛如便走了过去,年纪最小的陈瑞霜倒是没有顾忌,陈瑞雪在后头推她,玩的高兴极了,旁边陈瑞雨眼巴巴的羡慕的看着,林宛如便笑道:“妹妹上去吧,我来推你。”
陈瑞雨有些惊喜,有些犹豫:“不大好吧。”
林宛如推着她叫她坐在秋千上,笑道:“本来就是来玩的,在家怎么玩,在这就怎么玩,若是一味的拘泥礼数,岂不辜负了公主的一番好心。”
陈瑞雨这才放松下来,笑嘻嘻道:“好吧,你先推我二十下,再换我来推你。”
玩着玩着几个人都放松起来,陈瑞霜和陈瑞雨索性比起来,看谁荡地高,陈瑞雪提心吊胆的看着,道:“仔细摔着。”
林宛如笑道:“姐姐放心,旁边都有丫头看着呢。”
陈瑞雪回头一看,花丛外头果真若隐若现的站着几个丫头,许是为了照顾诸位姑娘,又怕站的近了让大家拘束,所以才站在那儿。
陈瑞雪不禁暗暗称赞明华长公主心思细腻,也放了心,和林宛如说起话来:“原来大伯母也说来,只是家里走不开,又说都是年轻姑娘,她来了也不便,倒是大哥来了,他一向不大喜欢这些事情的,除了和几个好兄弟喝酒,就是去军营和将士们喝酒,一点意思也没有,难为他怎么开了窍。”
林宛如忍不住笑起来:“表哥很喜欢喝酒么?”
陈瑞雪笑道:“在外头喝,在家里倒是很少喝,大伯母说不喜欢大哥喝的醉醺醺的样子,除了全家人一起吃饭大伯父叫他喝酒,不然大伯母是不许的,不过大哥酒量很好,就是在外头喝酒也很少喝醉……”
两个人闲话一番,那边陈瑞霜却觉得荡了半天头晕,想要下来,可是秋千一时半会的也停不住,她便直直的扑了出来,旁边陈瑞雨惊叫起来。
正文 第十八章 三月初三(二)
林宛如正好站在对面,瞧见了,眼疾手快的伸手一接,可她哪里接得住,被陈瑞霜冲了一下,后仰着倒在地上,陈瑞雪赶忙上去扶,在远处一直瞧着的丫头也赶紧跑过来两个,七手八脚的把林宛如和陈瑞霜扶起来。
陈瑞霜看着林宛如崭新的藕荷色的裙子上沾了泥,瘪瘪嘴就要哭,林宛如忙安慰她:“不要紧,只是脏了一点,用帕子擦擦就成了,你要是一哭,把大家都招来了,那我才丢人呢。”
陈瑞霜赶忙捂住了嘴,眨巴着眼睛看着她。
两位丫头也是笑了笑,一个道:“一会还要听戏呢,姑娘的裙子脏了一块也不好,要不奴婢带姑娘去梳洗一番。”
林宛如想想也是,遂道:“那就多谢姐姐了。”
陈瑞雪本来要陪着她一起去,林宛如道“姐姐若是去了,瑞雨和瑞霜该害怕了,我跟着这位姐姐去,不妨事的,要是我姐姐问起来,还请说一声。”陈瑞雪只得应了。
那丫头便带着林宛如从小道蜿蜒着出了花园,林宛如问那丫头的名字,那丫头笑道:“奴婢贱名香兰,姑娘叫我香兰就好。”
林宛如笑道:“香兰姐姐,咱们这是去哪儿啊?”
香兰笑道:“公主在弄玉小筑前面的锦画堂预备了歇脚的地方,那儿清净,正好我打水来给姑娘洗一洗。”林宛如点点头。
谁知刚过了弄玉小筑前面的小花园,就见一个年轻少妇远远地朝香兰招手。
香兰犹豫片刻,道:“姑娘莫怪,姑姑叫我只怕有事,这儿离锦画堂也不远,姑娘沿着这条路直走,然后左转就到了,我先去问问姑姑有什么事,稍后就来。”
林宛如应了,香兰便小跑着过去了。
这条路径很是简单,两旁是假山石,又栽种着松柏竹子,十分幽静,林宛如贪恋这片刻的安宁,步子放慢了一些,谁知却蓦地听到一个甜甜的嗓音:“宣哥哥,我好久没见你了,你怎么老是不来看我呀?”
林宛如一愣,继而一笑,谁知又传来一个清朗悦耳的男声:“前阵子父皇叫我跟着邓师傅念书,邓师傅奉命编书,我作为弟子自然要帮忙,这才没过来。”
林宛如一愣,那女子的声音明显就是容德郡主石爱珠,可那男子的声音……宣哥哥……父皇……只怕是皇上的二皇子弘宣吧。
林宛如顿时心绪复杂起来。
这位二皇子是个传奇,他和皇上长得很像,若是一点点像也就罢了,可是他和皇上年轻时候的样子一模一样,因此很受皇上的宠爱,这种宠爱也仅次于太子。
皇上对二皇子寄予厚望,请朝中资历最老,学问最好,曾任帝师的邓园做他的老师,二皇子也很是争气,年纪轻轻就文采非凡,就是林宛如在扬州也经常听人说起二皇子又做了什么诗画,皇上见了有多高兴,赏了什么东西。
不过也许是天妒英才,二皇子在十七岁的时候就去世了,而且他的死引发了皇室大乱,就是扬州那边也有所震动,一个月换了三个知府。
二皇子是陈盈妃所出,也是因为二皇子的死,陈家受到了严重的打击,陈盈妃也因此一蹶不振,失了圣宠,后来,直到朝凰公主嫁给陈瑞文,陈家才从困境中解脱。
按着上辈子二皇子去世的时间……
林宛如的心砰砰跳起来,好像就是今年的秋天——皇上破例没有选择太子跟着去祭天,而是带了二皇子,朝中也有流言说皇上有意改立太子。
等祭天回来,二皇子就去世了,因为这件事很是隐晦,很少有人提起,不过林宛如隐约听人提起过是中毒,二皇子的亲弟弟六皇子还一度为了这件事跪求皇上彻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