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时他已经恢复了素日的冷静,对林黛玉客客气气的:“这都是我的不是,这几日忙着招待客人,忽略了宛如。”林黛玉哼了一声,不理他。
贾宝玉赶忙打圆场:“总归是虚惊一场,女子怀胎十月最是辛苦,你还要悉心照顾才成。”陈瑞文自然应了,坐下陪着贾宝玉喝茶说话。
沈氏也接了消息急急赶了回来,听了事情经过,也是松了口气,继而万分高兴,见林宛如没醒,也就没惊动,和林黛玉说话,林黛玉总觉得妹妹被沈家人欺负了,有些不悦,道:“宛如有了身孕,倒是我们娘家人先知道,也不知是为了什么。”
她说话刻薄,贾宝玉怕她得罪了沈氏让林宛如难做,赶忙打圆场,沈氏却是不在意的,也觉得有几分愧疚,想着宛如一向是温和的性子,前几日突然发脾气,定然是有了身孕的缘故,有了身孕的人情绪会不稳定,他们竟然一点没察觉出不对劲来。
陈瑞文更是愧疚,恨不能把林宛如捧在手里一刻也不离了眼。
林宛如醒的时候林黛玉和贾宝玉已经告辞离开了,陈瑞文坐在床上痴痴望着她,眼睛眨也不敢眨,林宛如觉得好笑,她道:“你看什么呢?”
陈瑞文赶忙小心翼翼把她扶了起来,拿了枕头给她靠着,关心道:“饿不饿,要不要吃东西?”
林宛如摸摸肚子,倒是不觉得饿,可想着有了孩子,还是道:“想喝汤。”
陈瑞文道:“叫人熬了鱼汤如何?那个清淡,里头再点些辣油,吃着也有味儿。”
被他这么一说,林宛如的胃口反倒被勾了起来,结果喝了一大碗鱼汤,还吃了好几块点心。
陈瑞文瞧她吃的香甜,总算是松了口气,道:“娘刚才来看你,说叫你好生歇着,旁的事都不要多想了。”又有些愧疚:“我这阵子太忙了,都没有顾到你。”
林宛如喝了热热的汤,浑身暖洋洋的,只是闭目养神,不说话,陈瑞文不敢打扰她休息,也就不再说了。
第二日一早沈氏又过来了,带了不少红枣之类的滋补东西:“好好的养身子。”
陈翼得知消息后也派人来问,因为脉象未定,倒是没有宣扬开来,连沈姨娘那边也瞒着没说。
林黛玉却是接连好几天都过来,有时候带点吃的,有时候带点用的,这一次却带了一包小衣裳小肚兜:“我叫晴雯帮着做的,她针线好,挑的都是最软和的料子,你摸摸看。”
林宛如看着色彩鲜亮的小衣裳很是喜欢,林黛玉见陈瑞文不在,悄声道:“这几天怎么样?陈瑞文有没有欺负你?”
林宛如笑着摇头,哪里有欺负她,倒是战战兢兢多一些,总是怕她生气,其实林宛如倒没有因为沈氏训斥她生气,更何况沈氏说那些话也是为她好,她只是气管氏的厚颜无耻,气姨娘的懦弱不争而已,偏生自己又是晚辈,有话不能说,有事不能做,这才憋屈的很。
这几日林黛玉经常过来,陈瑞文不好在场,就避到了书房,等林黛玉走后,这才回来,见炕上摆着的小衣裳,也觉得稀罕,再看林宛如,很是喜欢的样子,小心翼翼道:“你要是喜欢,叫针线房的人多做些就是了。”
林宛如道:“到时候再做也来得及,姐姐就是图个新鲜,你看这衣裳,好小呀,我真担心能不能穿进去。”
陈瑞文拿起了一件大红色绣着鲤鱼荷花的肚兜,摊开来跟他的手掌差不多大小,也觉得有趣。
晚上睡觉的时候,琐玉帮着铺了床,林宛如躺下后,陈瑞文跟着躺在旁边,不像以前似的手脚一起缠上来,亲亲密密的,屋内一片漆黑,只有朦胧的月光从窗户透进来。
林宛如伸手从背后抱住了陈瑞文,陈瑞文身体一僵,慢慢转过身来:“你还没睡?”
林宛如觉得委屈:“你为什么不理我?”
陈瑞文愕然,急急解释:“我哪里又不理你,我是看你生气,怕凑上去惹你不高兴。”
林宛如道:“我什么时候对你生气了?”
陈瑞文道:“我前阵子总不在家,冷落了你,连你有了身孕都不知道,没好好照顾你,我总觉得你生气,你真的没有气我?”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六章 和好如初(一)
林宛如不说话,却将吻落在了他脖子上,陈瑞文心里痒痒的,将人整个搂进怀里,真想把她揉进骨子里去,却不得不顾及她的身子。
林宛如趴在他耳边喃喃道:“如果我生气,会和你说,不会让你猜的,如果我没说,那就表示我没有生气,也不许你胡思乱想。”
陈瑞文忍不住笑了起来,抱紧了怀里的人,道:“遵命,夫人。”
第二日一早,夫妻俩手拉手高高兴兴去给沈氏请安,沈氏瞧着眉开眼笑的,赶忙让林宛如坐下:“你是有身子的人了,以后不要起这么早,晨昏定省也是看你们的孝心,如今这孝心在心里就行了,天还冷着呢,来回的跑可不要冻着了?”
林宛如笑道:“瑞文让我披了披风,不会冷。”
吃早饭的时候,沈氏又命人额外给林宛如准备了一份补品,看着她吃下去。
这么过了几日,沈氏又请了王太医来扶脉,这次脉象明显,王太医很肯定:“是有了身孕,有两个月了。”沈氏高兴地不得了,这才叫人去莲花胡同四喜胡同报信。
陈家上下也都知道了,纷纷恭喜沈氏,陈二奶奶和陈三奶奶也是羡慕,林宛如进门才几个月就有了身孕,真是好福气,陈瑞文是嫡长孙,若是林宛如也生了儿子,又占了嫡长,这辈子是不用愁了。
沈姨娘和江太太是一起过来的,沈姨娘笑吟吟的拉着林宛如的手,也是松了口气,陈家门第高,子嗣也极为重要。如今有了身孕,真的就是站稳脚了。
江太太和沈氏寒暄着:“我这个外甥女就是有福气,进门头一年就有了身孕,这也是少见的,足见夫妻恩爱了。”
沈氏笑道:“谁说不是呢,下头侄儿侄女都没说亲事呢。我就要祖母了,两个弟妹都羡慕的不得了呢。”
江太太头一回上门,沈氏置办了酒席留了吃饭,一直盘桓到傍晚才离开。
回到四喜胡同,贺知书迎了上来:“晚饭已经备好了。”
江太太笑眯眯道:“我还不饿呢,道儿呢?”
贺知书道:“相公在书房看书呢。”
江太太说起了林宛如有身孕的事。十分羡慕:“知书,你什么时候叫我抱上孙子呀?”
贺知书羞红了脸。讷讷无语,江太太叹道:“等那个狐狸精进门,你一定不能心慈手软,你身为嫡妻,管教妾侍是你的权力,我会拘着道儿不许亲近她。这嫡长子一定要你来生才成,你可要给我争气啊。”
贺知书低着头不好意思搭腔,江太太却叫身边服侍的妈妈明日请大夫给贺知书把脉:“好好地调养着身子。不怕怀不上。”
沈家老宅那边知道林宛如有了身孕,也是心思各异,上门道喜的却只有沈三娘一个人,沈三娘是管氏的小女儿,素日对她很是纵容,小时候曾经被舅舅管惠接过去在金陵乡下住了好长时间,也是因为这样,她并没有学到管氏的蛮不讲理和胡搅蛮缠,反而和管惠有几分相似,心眼活泛,人也精明。
先是恭喜沈氏要抱孙子了,又夸林宛如懂事:“……我是没有儿子,要是有儿子,也盼着能娶个这样的媳妇,到时候三年抱俩,家里有小孩子跑来跑去,就是觉得热闹。”
沈氏笑道:“正是这话,只愁生,不愁养,别说三年抱俩,就是八个十个的我也只嫌少不嫌多。”
沈三娘陪着附和了两句,话题一转说到了两个女儿:“都是差不多年纪的表姐妹,宛如都要做娘了,宁儿宓儿的终身还没下落呢。”沈氏关心道:“在杭州没找到合适的?”
沈三娘苦笑:“高家门第怎么样我不说大姐也知道,全家就指着相公读书出人头地,前几年有我的陪嫁支撑着,日子还过得下去,去年相公落榜,家里也是入不敷出,好一点的人家看不上我们,差一点的我又不忍心把闺女嫁过去吃苦,后来没法子,只得求了爹给了几处产业,不管怎么样,总要能吃饱饭才成,相公原先只知道读书,哪里会做生意,扬州苏州跑了几趟,没挣着钱,倒是花了不少,我瞧着不成,这才跟着三哥四哥来了京城,不管怎么样,有哥哥姐姐在,凡事有个依靠,我如今就是愁两个姑娘的婚事,大姐要是觉得有合适的帮着外甥女做个媒人,我和相公也只有感激的。”
沈氏笑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三妹也别这么客气,既然决定在京城安家落户了,往后日子长着呢,还怕找不到好的?”
沈三娘见沈氏并没有拒绝,达到了目的,心里高兴,说起了旁的事:“娘整日的张罗,说需要这个,需要那个,倒跟嫁公主一样,我也没法子说什么,要是明媒正娶的还罢,偏生又是做妾,别人还好说,四嫂气的跟什么似的,她还有两个闺女没出嫁呢,说,大姑娘去做妾了,二姑娘三姑娘还说什么亲事?四哥怕娘听到生气,和四嫂吵了一架,其实心里也有些埋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