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悦明气的差点没喘过气来。晕倒在了椅子上,庄氏大哭着叫人去请大夫,沈家一片忙乱。
沈爱萧比沈悦明冷静多了,看了看管氏,又看了看小管氏,道:“既如此。那咱们也别上赶着了,改日我打听着哪家尼姑庵要人,把蔓姐儿送过去吧。总不能为了她,下头芙姐儿和蓉姐儿都不嫁了吧。”
小管氏绝望的哭了起来,管氏目光阴沉,怒道:“你休想把蔓姐儿送到尼姑庵里去。”
沈爱萧冷笑:“那就给她一条白绫,一把匕首。她自己选,谁害得她落到这个地步。就让她恨谁。”
小管氏哭道:“我去求江太太,我给她磕头赔礼,认错,怎么样都行,总不能叫蔓姐儿一辈子毁了吧。”
小管氏哭着就要去,被管氏拦住了,管氏恨恨的,不情愿道:“我跟你一起去。”
管氏和小管氏收拾了,坐马车去了四喜胡同。
林宛如和沈氏却是接了庄氏的信儿,知道沈悦明晕倒了,赶忙赶去沈家老宅,沈悦明是急怒攻心,醒后倒也没什么大事。
沈氏拉着父亲的手直掉眼泪:“既然已经分了家,父亲何必还要管二婶的事,她自己做下的事,叫她自己承担,这些年,不光父亲,母亲也帮衬了许多,白带累的你们生气受委屈,又是何必呢。”
庄氏也坐在旁边只抹眼泪,沈悦明摆摆手,道:“一笔写不出两个沈字,我总不能坐视不理吧,如今我也想通了,尽人事,听天命,我已经尽力了,再不管他们的事了。”
沈择也在身边伺候,听了也是不禁感慨,李氏亲自端着药碗进来,沈氏接过来服侍沈悦明喝下,李氏这才道:“二婶和弟妹去了四喜胡同,说去和江太太说理,说原先答应好的亲事总不能江太太不答应了就不办了,我怕出什么事,已经叫人过去看着了。”
沈悦明和庄氏只是沉默。
四喜胡同那边,管氏和小管氏正和程氏坐下喝茶说话,程氏面上带着笑,十分和气:“倒是劳烦你们跑一趟。”
程氏笑着,管氏也不好翻脸,沉着脸不说话,小管氏陪着笑道:“按说我们上门实在是失礼了,可事关儿女的终身,我少不得没脸没皮一回,我们蔓姐儿是家里的嫡长女,自幼就读诗书,学礼仪,养到今天,是我的心头肉,掌上珠,如今出了这样的事,也是命苦,原先江老爷上门讨庚帖,不是我们有意不给,实在是按着江南那边抬头嫁女儿的规矩走的,不想竟惹恼了您,您也是有子女的人,就体谅我的一片苦心吧。”
小管氏说的可怜,程氏也没有咄咄逼人,道:“我们家道儿也是自幼跟着他师祖念书,规规矩矩的人,我早就张罗着给他找个名门闺秀,书香世族的女儿,挑来挑去,挑中了知书,她和道儿也算是青梅竹马,两个人站在一块就是金童玉女一般,我满心欢喜的带了儿媳妇来京城,竟听说了这么一档子事,您说,我能不生气么?”
小管氏不住地点头陪着笑,程氏又道:“我也知道沈家是书香世家,最重名声,和我们家也算是拐着弯的亲戚,可我说句不好听的话,凡事讲个先来后到,知书已经在宜春那儿办过婚事,行过大礼,是我们家名正言顺的儿媳妇,如今您把女儿许过来,我怎么向知书交代?我怎么和亲家交代?我心里也为难哪。”
小管氏的笑僵住了:“那您看这事该怎么解决?”
程氏笑道:“不管怎么样,我都不能委屈了知书,叫她为难,你把女儿送过来,也只能是个妾侍,你养了十几年的女儿,能忍心吗?我在江西也认识几个人,您不如把女儿嫁到那边去,一来天高地远的,这事权当没发生过,二来,我给您保证,保管给您挑个优秀的女婿,到时候嫁过去就是正头太太,咱们依旧当成亲戚走动,何必非要闹得不安生?”
小管氏没说话,管氏已经大怒,拍着桌子站了起来:“我把好好地姑娘嫁给你们家,是给你们家面子,你倒推三阻四的,我可不管你有什么儿媳妇,我们蔓姐儿是一定要嫁过来的。”
程氏冷笑:“老太太,您也别在这耍威风,这可不是在苏州,一群人捧着你,你说你们蔓姐儿好,哪家的好姑娘喝的酩酊大醉?哪家的姑娘身边没个服侍的人?你们家的好姑娘喝醉了酒,被人占了便宜,那是她自己不尊重,何苦赖到别人头上,再说了,道儿可没看见那人就是你们姑娘,许是别人呢,谁知道你们家的好姑娘失了清白是怎么回事,我还说是你们看我们道儿是状元,编谎话倒贴上来的呢。”
管氏被气得手直抖,小管氏则是哭起来,程氏眼里闪过一丝厌恶,慢悠悠的坐下:“当初我们家老爷的表姐,也就是您的女儿五娘,不过是和人说了两句话,你就说是有私情,没了清白,逼着她嫁过去做妾,如今您的孙女可是真真的失了清白,我要了她,是给她一条命,她就只能做妾,我不要她,她就是一只破鞋,谁稀罕谁拿去,您可别闹,惹急了我,我满大街宣扬,叫大家评理去,到时候我们道儿是娶了媳妇的人,就怕你们姑娘,再也没人要喽!”
小管氏再也不顾,扑到程氏跟前跪下:“江太太,我求求你,怎么着也不能做妾呀,哪怕是个平妻也好,总得叫蔓姐儿能见人吧。”
程氏冷哼:“平妻?我叫她做了平妻,我怎么给儿媳妇和亲家交代?等生了孩子,哪个是嫡,哪个是庶?你也是大家子的主母,连这点道理都不明白?”
管氏真想扭头就走,可想想整日失魂落魄的沈蔓,强自按捺的脾气,道:“若是我们说服了贺家,你就答应蔓姐儿进门为平妻?”
程氏不禁嗤笑:“说服贺家?您可千万别出馊主意,您想借这事惹恼了贺家,贺家把我儿媳妇带回去,叫我儿子孤身一人好娶你们家姑娘是不是?我告诉你,你做梦!就是贺家答应我也不答应,我今儿就撂下一句话,你们家姑娘进门,就只能做妾,不然你们自己爱怎么办怎么办,别脏了我的地方。”
小管氏瘫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沈悦明和庄氏听了婆子学的话,也是沉默,沈悦明半天才道:“江太太说的没错,若是叫蔓姐儿进门,怎么对得起贺家,江太太是不会松口了的,若是做妾……”
沈悦明半天没说出话来,管氏以前把五娘送去做妾,如今把自己的亲孙女又要送去做妾,这不是因果报应是什么?
他道:“你把爱萧叫来,我和他说说话。”
李氏却道:“二叔听说爹晕倒了,刚才来了,却没进来,听说爹醒了,又走了,说是替爹去向陈家辞行,让爹和娘早些回去,别再被这些事拖累了。”
沈悦明连连叹气,庄氏也坐在一旁默默拭泪。
正文 第一百一十章 二虎相争(三)
管氏和小管氏回家后,向来和睦的婆媳俩倒是起了争执,管氏坚决不答应把沈蔓送过去做妾。
小管氏却道:“难道叫蔓姐儿在庙里过一辈子么?嫁到江家后,即便是做妾,只要生了儿子,把儿子养大,就能分出去单过,蔓姐儿的日子也熬到头了,姑母难道想叫蔓姐儿死后也没人供奉香火么?”
小管氏叫了姑母,没叫娘,管氏顿时沉默了,她道:“你写信给你爹和你哥哥,叫他们上京帮衬着蔓姐儿的婚事,即便是不大操大办,也不能叫江家欺负了去,如今分了家,把探儿挽儿都接到京城来,咱们就在京城安家落户了,没钱花了,没饭吃了就去找沈五娘讨,我不好过,也不能叫她舒服了去。”
管氏目光凶狠,有不罢休的意思,小管氏哭道:“你叫五娘不好过,江太太就能叫蔓姐儿不好过,你这是何必呢,我反正不能叫蔓姐儿吃苦。”
两个人正说着,沈爱萧回来了,慢悠悠,田舍翁的模样:“回来了?说的怎么样?是做妾呀,还是送进庙里去?”
竟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管氏咬牙切齿:“沈爱萧,你没有心肝,蔓姐儿可是你的孙女!”
沈爱萧冷笑:“我的心肝都在云芝和四娘身上,你把她们害死了,我的心肝也没了,你是自作自受,别来怨我。”
沈爱萧在小管氏的目瞪口呆下踱着步子进了书房,管氏狠狠摔了个茶盅,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沈悦明这一病,可惊动了不少人,陈翼也亲自过来探望,沈悦明很是内疚:“自打我们一大家子来,给添了不少麻烦。”
陈翼笑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说什么麻烦,你如今怎么罗嗦起来了。”又道:“儿孙自有儿孙福,你也少操心,正经做你的田舍翁去要紧。”
沈悦明不禁苦笑,又托陈翼多多照看沈爱萧,陈翼爽快的应了。
二皇子也替皇上来了一趟,稍微一打听,也知道了内情,回去告诉皇上,皇上哈哈大笑起来:“一报还一报。只要沈蔓进了门,只怕江文明再深的怨恨也没了,卫君子要开书院。就在眼皮子底下,也不怕他掀起什么风浪,这件事,总算是圆满解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