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儿,郑青菡想探探他口风:“三弟说我表里不一,从哪里瞧出来的?”
郑涛皱了皱眉,刚开口吐了半个音,郑伯绥冷冷瞥了他一眼道:“闹够了没?越是临难时刻,越当气定神闲,你遇到胞妹出事,立即乱了阵角,日后岂能成大器。”
郑涛脸色青白交错。
郑伯绥的目光径直射向郑青菡:“是小候爷的豹子咬了人?”
“街市上多少双眼睛瞧着,小候爷的豹子发了狂,咬伤了七妹。”
郑伯绥脸色彻底变了,沉声道:“真要如此,苒苒遭的罪怕是要白受。”
郑青菡洞若观火。
容瑾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想要冶他,必须抱着玉石俱焚的决心。
本来以为,郑伯绥为了女儿,会跟容瑾较上劲,她便可以坐山观虎斗,却没想到,郑伯绥果断雷厉,为了不得罪容瑾,居然毫不顾及命在旦夕的女儿。
郑涛沉默半响,问道:“父亲,你当真不帮苒苒主持公道?”
郑伯绥闻言斜睨儿子,蛇眼里闪动着深沉的光点,轻轻转动着大拇指上的扳指:“难道,你要为父赌上郑家几百口的性命去主持公道吗?”
一语道破天机,郑涛心神俱震。
容瑾横行朝野,阴狠残侫,说穿了都是皇上惯出来的毛病,郑伯绥没有十足把握,自然不敢拿郑家百年积业做赌注。
从头到尾,郑伯绥都在权衡利弊,即便是血缘至亲的儿女,他也要计算一番,值不值得冒险犯难。
郑涛褪去脸上的焦虑,恢复平日端重模样:“父亲的意思,我听懂了。”
“不仅要听懂,还得听到心底深处去,切不可轻举妄动。”郑伯绥的声音阴沉低缓,远远听着,像是叮嘱,又像是意味深远的警告。
直到郑青菡回了房,那阴阳怪气的声音还在她耳边盘旋了一夜。
待到次日天亮,郑青菡坐了马车去庄子上,一来散散心,二来探望韩家姐弟。
到了庄子,先找来唐平,两人在花厅闲聊几句。
郑青菡问起吕梁,唐平便道:“大小姐事情办成,吕梁也该功成身退,他儿子到了读书年龄,我自作主张把孩子接到捐助的私塾,孩子放在小姐眼皮底下教养,吕梁才能收敛性子,您也能安心。”
郑青菡点了点头,谈起韩光的伤势。
唐平犹豫道:“半个月内,韩婷领着同仁药堂的苏大夫来过庄子几次,倒不是我多心,只怕走动多了,被贾府的人发现,生出别的事来。”
“此事我知道。”郑青菡慢慢道:“瞧她是个机灵的,应该不会露出马脚。”
唐平不好说什么,换了话题,提起唐昭,说是再过几日,淘金船便能回京都。
两人正聊得起劲,小厮进来禀话:“有位宋大人,急着见大小姐。”
姓宋?郑青菡微讶,难道是宋之佩,好久不联系的人,怎会跑到庄子上见自己?她有些摸不着头脑。
片刻功夫,小厮领着宋之佩走了进来。
郑青菡望向宋之佩,徐徐施礼:“佩哥哥,好久不见……。”
宋之佩不耐地打断,开门见山:“韩家姐弟是不是藏庄子上?”
他是怎么知道的?
郑青菡暗暗心惊,脸上却没露出异样:“庄子上只有帮忙的管事,没有其它人。”
“那就奇怪了。”宋之佩清冷的眸子,照出她的身影:“同仁药堂的苏大夫来庄子,是给谁看的病?”
郑青菡望向唐平。
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全被唐平说中,果真露出马脚,让人找上门来了。
唐平见状,打起精神圆场:“宋大人误会,是奴才堂弟受伤,正在庄子静养。”
宋之佩揶揄道:“贾府的人已经把庄子围了起来,你去解释给他们听,看看有没有人相信?”
贾府的人围了庄子,什么时候的事?
怎就没发现?
唐平上牙磕下牙,半天没回过神。
郑青菡倒不意外,庄子里管事、账房、小厮总共二十几号人,平常安闲惯了,没有危机意识,哪会想到有人围了庄子发难?
她眉眼有点松动,思量着道:“佩哥哥怎么断定,是贾府的人围了庄子?”
“韩家义女去了同仁药堂几趟,早就被人盯上,贾府断定人就藏在你庄子。”宋之佩淡然道:“不是跟你提过,我姑母常去同仁药堂,见诊的便是苏大夫,这些事自然瞒不过我。”
郑青菡脑子转得飞快,难怪觉得药堂名字耳熟,原来上次她去王荣府邸,宋之佩帮她遮掩时曾提过一句。
宋之佩挑了挑眉:“还有话要问吗?”
郑青菡摇了摇头,爽爽快快道:“话既挑明,我便实话实说,韩家一门是我所救,正在庄子里养伤。”
宋之佩默然。
唐平左右看眼色,开口道:“宋大人,您特地赶一趟替大小姐报信,奴才万分感激。贾府能把庄子围拢,定是来了很多人,冒昧问一句,您可有法子让韩家的人脱身。”
来递个信,这死奴才还赖上他了!
竟让他想主意脱身,倒是个脸皮厚的。
宋之佩微微一哂,道:“你家小姐有胆子救人,自然有法子脱身。”
“小姐聪慧过人,可事出突然,一时怕是没好的法子。”唐平笑眯了眼:“贾府把庄子围的苍蝇也飞不出一只,宋大人要不是胸有成竹,自然不敢冒险前来。好人做到底,求宋大人明示,给奴才指条明路。”
陆青菡手下的奴才,真不是省油的灯,贵在沉得住气,弯得下腰,看得穿事。
宋之佩抬了抬头,打量着郑青菡:“我可不信,你会没有主意。”
“庄子好歹也是相国府的产业,贾府的人胆子再大,也不敢明目张胆的闯进来抓人。”郑青菡慢悠悠道:“毕竟,贾庆刚来京都,根基不稳,还想仰仗相国府升官发财,轻易不会开罪相国府的人。”
宋之佩微微颔首:“所以,他们只围不攻。”
郑青菡稍作思索,问道:“外面领头的是谁?”
“贾庆的四儿子贾林。”
郑青菡骤然失声,难道真应了冤家路窄,她和贾家的人终究要一个个面对面。
宋之佩留意着她的表情,不由道:“有什么不妥……。”
郑青菡打断他的话:“贾林向来不按常理行事,不得不防。说不准脑子一发热,真冲进庄子杀人,我得赶紧拿个主意。”
贾林一直生活在定州,跟相国府应无交集,可听她语气,像是认识很久。
宋之佩心生疑惑。
郑青菡顾不上他,当下叫过唐平,让小厮们四处探探风,若是对方有防守松懈的地方,待到天黑,神不知鬼不觉把韩家的人偷偷送出去。
第三十三章大火焚烧
折腾几个时辰,防守松懈的地方没找着,小厮们却在后院逮到贾府的一个护卫。
唐平从他身上搜出几只火折子,厉声质问道:“你身上带着这么多火折子,可是想混进庄子放火?”
贾府护卫被抓时已被劈头盖脸打过一顿,实在不想再受皮肉之苦,老老实实道:”是四少爷让我偷偷进来放火。”
郑青菡讶然。
贾林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跑来庄子放火,也不想想庄子里除了相国府嫡女,还有个朝廷命官宋之佩?活烧朝廷命官,那可是十恶不赦的大罪。
想到这儿,郑青菡不由向宋之佩望去。
四目相交,宋之佩三言两语就化解了她的疑虑:“贾林再混,也不可能纵火烧死我们,你自己不也说,贾家根基不稳,还指望相国大人庇护,把你烧死,对贾家有弊没利。”
不是要烧死他们,找护卫放火是为什么?
郑青菡有些疑惑。
唐平踢了护卫一脚,叱道:“快说,到底为什么放火?”
“四少爷说了,直接闯进庄子怕得罪相国大人,让我偷溜进来放火,等弄出点火星子,我在庄子里高喊救火,四少爷就借着救火的名目闯进来,既不开罪相国大人,还能把韩家姐弟暗地解决。”
郑青菡出了身薄汗,倒是低估了贾林,竟想出这个法子。
真要奏效,庄子里区区二十几个人,如何拦得住贾林手下的人马?
难不成,眼睁睁看着韩家姐弟丢了性命?
越想越心惊,郑青菡呼吸一紧,用力按着茶几的指关节,微微泛出苍白。
宋之佩看她脸色不对,并不安慰,反而轻描淡写道:“兵书上以少胜多的例子数不胜数,贾林会一招趁火打劫,难道我们就不会金蝉脱壳吗?”
要想在贾林众多人马的监视下金蝉脱壳,谈何容易!
看着宋之佩胸有成竹的淡定模样,郑青菡知道,他明明早有主意,却偏偏不说破,也不知葫芦里卖什么药。
他不想说出来,她也懒得问。
办法是人想出来的,难道姓宋的能想出来,她就想不出来?
郑青菡低垂着眼脸,无数个念头从脑海里闪过,半柱香时间过去,没一个主意可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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