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慎慈挑眉望着她。
她清了下嗓子,这才又正经道:“我只是觉得沛大哥屈才了。是不是托的人不对?”
说到这里,苏慎慈脸上的兴奋劲儿也退去些了:“哥哥只提出想留在京畿入职。”
“陈大人说翰林院那个暂时不能强求,照我们眼下的情况,国史馆的差事较安稳,也便于精修学问。”
“他说若是万一没有旨意下来,就让哥哥先在那儿呆着,回头有些资历,他再找机会让他去国子监。”
国子监祭酒陈文辉也是个正派人,不会害他,不过他不能深刻明白他们处境,难免保守。
戚缭缭想了想,倒了杯果汁给她:“瞧这天热的,先润润喉。”
如今皇帝虽然训斥过苏士斟,他有了束缚,但清官难断家务事,皇帝也不能时时盯着。
他这个当爹的只要一日是他们的爹,要想背地里做点什么也很容易。
说到底还是得苏沛英尽快崛起,才能真正掌控他们的命运。
要成长,那就得进机要。
“你爹那折子写的怎么样了?”她忽然想起来。
那天回府后苏士斟虽然把姚氏母女都送出府了,但他又哪里是因为良心发现而悔过?
不过是为了应付皇帝而已。
次日就听说果然那折子让皇帝给打了回来重写,这几日也没顾得上问她这事怎么样了。
“早上拿着去了宫里,这几日熬夜在写,不知道会怎样?但瞧着可是老实多了!”
说到这里苏慎慈抿嘴笑起来。
说完端起杯子轻嗅了嗅,又尝了一口,咦道:“这是水蜜桃做的么?挺好喝的。”
戚缭缭又给她添满:“喜欢就多喝点儿,这是子湛做的,他手艺好。”
“说什么呢?老远就听到你们姐俩叽叽咕咕了。”
正说着,戚子煜笑微微地和戚子卿走了进来。
苏慎慈连忙站起来喊哥哥。
戚缭缭扯扯她衣角:“没听他们说咱们是姐俩么,你跟着我叫名字就成。”
戚子卿戳她的小鬏鬏:“人家阿慈可有礼貌了,把她带坏了,仔细沛英饶不了你。”
“不不,还有阿棠!”戚子煜抱着胳膊笑:“我觉得阿棠更可怕点儿。”
“沛英最多皱皱眉头,可谁要是把阿棠这位可爱的小青梅给带歪了,他能饶得了她吗?”
苏慎慈为难地看着他:“子煜……”
……
戚缭缭仔细想了想,觉得皇帝对苏沛英还是挺赏识的,毕竟他当初也是凭真才实学考取的进士。
但是要让他堂堂天子经过这么一件事,就对一个新科进士主动地付诸太多关注也是不太可能。
他老人家日理万机,朝堂上如今也不乏饱学有才之士,并不见得非要稀罕他。
苏沛英能想到去求助陈文辉可见也是有了想法,然而还是没找太准。
照她说,他就应该直接从皇帝或者太子这边动心思。
皇帝太子父子俩一条心,既是皇帝赏识的人,太子必然也不会轻视。
不过这也有个问题,没有合适的人搭桥。
皇帝太子身边要紧的人向来行事严谨,不沾这些是非,不要紧的人也没那个能耐。
苏沛英自己跑去递折子见皇上,反倒很可能把皇上对他的那点好感都给打没了。
不过至少如今已经确定能留京,总算是没有了后顾之忧。
只要能留在京师,那么日后总归是有大把机会的。
这一点陈文辉说得很对。
……
一晃戚缭缭已经连续跟着燕棠学了好几日。
燕棠虽然仍是惜字如金,不曾有什么好颜色,但终归是没有再像故意不给她水喝一样针对。
准确地来说他教的还挺仔细的,就连程敏之他们事先担心的是他在挟私报复什么的,也压根没有。
当然,你也不要指望他能有多诲人不倦就是了。
第092章 你的嫁妆
程敏之他们来了两日,两日都被赶出堤岸呆着,对此很有怨言。于是纷纷说第三日不去了。
结果第三日下晌她在黄隽那里还没上完课,他们仨就提溜着几包吃的喝的过了来。
“反正呆哪儿不是呆,索性哥几个带上口粮去河堤上消遣去!”
谁说纨绔子弟一无是处?瞧人家带活了街头多少商贸……
更绝的是邢烁还带来了腌渍好的羊肉以及烤肉架!
真想把戚子湛给他们聘过来,指不准每日里在这儿支个烤肉摊,还能赚一笔回去……
出乎燕棠意料的是戚缭缭练习的时候居然称得上认真,并没有如他之前所提防的那样全无正经。
如此他也就暂且敛去了本来的防备,专心地教,这两日已是可以自己顺利上下马,并且拉着缰绳慢慢地沿着河堤溜达了。
看在这份上,如此日日冷眼瞧着堤岸上只差没把戏台子搬过来的那一伙,也忍了。
这日晌午才刚巡完一路回来,黎容忽然就匆匆跑来衙署找到他。
“有天机楼的消息……”
……戚缭缭正在黄隽那里上课,忽然就接到燕棠着人传话,说他临时有事,今儿骑马就取消了。
紧凑的时间忽然就空了一段下来。
黄隽看她头疼着时间怎么打发,就试着提议:“程二爷他们想约姑娘去看戏,等了有些日子了。”
戚缭缭笑望他:“你去吗?”
他忙低头:“不……”
“一起呗!”戚缭缭伏桌看过来。
黄隽把脸埋到了胸以下:“在下还得赶回去照顾老祖母。”
“你祖母怎么了?”
“……本来就腿脚不好,前儿下台阶的时候脚崴了一下。”
“严重吗?”
“不,不严重。”
戚缭缭想想他近日下了课便慌忙往家赶的样子,哪可能不严重?
便把翠翘叫进来:“让车夫去把常给咱们家看跌打的那位老军医接到黄家,看看老太太的脚。”
黄隽慌忙阻拦:“使不得!在下不敢……”
“你慌什么?”戚缭缭笑,“又不是我亲自去看。”
……
程敏之他们并没有时间去看戏,因为他舅舅回京省亲了,他得跟他爹娘去探望。
四人组里缺了个人,往往各种活动就自动不成立。
戚缭缭觉得这是她注定孤生的一日。
然而才走到庑廊下,戚子湛迎面就兴高采烈地跑过来:“小姑姑我请你吃饭吧!”
戚缭缭拢着手欣慰地望着他:“我们家小六超越哥哥们率先找到意中人了?”
“不是!”戚子湛郁闷地瞥她。
接而又来了劲:“是我打听出来了,太湖楼的厨子是跟天机楼的厨子偷的师,我请你去那里吃晚饭,顺便也去偷偷师!”
……乾清宫。
“巴图昨夜里到过天机楼,与其其格碰过面。”
“而今日一大早,其其格在首饰铺子里‘偶遇’了兵部员外郎汤祺的夫人。”
“其其格声称赔罪,给汤祺的妻子所购的一对玉镯子付了账。”
乾清宫里燕棠跟皇帝说。
皇帝正在摇扇子,沉吟道:“他们按兵不动了那么久,现如今终于开始向朝官出手了?”
“应该不光如此。”燕棠说,“既然他们在相互配合,臣以为那么他们定然还会动些心思在这次出使上。”
“乌剌那边才进京就暴露了一个安达,如果不想前功尽弃,令此番计划泡汤,那么他们只能集中精力让大殷栽个跟头。”
皇帝哔地收了扇子:“管他们什么计划!既是有把柄了,那就先把这其其格给端了再说!”
……
京师的天机楼是个很有名的存在,不但有规模很大的店堂,而且还有条件施设上佳的客房。
听说掌柜的是个汉人与鞑靼人的后代,年轻时曾经闯荡江湖,成家之后便就带着妻儿在京师盘了地头开了这家铺子。
所以出入的人各条道上的都有,汉民或者是鞑靼商人,很多有身份的江湖人甚至把它当成了互通消息的联络点。
有鞑靼人的地方,戚缭缭当然有兴趣,更何况她正值那么无聊的当口!
……半个时辰后她便与戚子湛戚子渝在好不容易找到的刚结完账的一张桌子旁坐下来。
“一壶水蜜桃汁,一份梅子酱,然后荔枝烧肉,笋焖五花肉……”
戚子湛点了一大堆。
“吃不完咱们就带回去,我慢慢研究!”
等小二走了之后他偷偷亮出他带来的几个带盖的小瓦缸。
看了眼四处,又闻了闻空气中飘来的菜肴香,他又说道:“可惜四哥五哥没口福,偏赶在这时候去了门,不然来凑个热闹该多好!”
“到时候大伯一回来,咱们又没机会这么乐呵了!”
戚缭缭举目望着四处,顺口说:“没事儿,改日我再请你们来吃!”
这天机楼她前世里也来过一次,是跟萧珩来的。
他少时跟着清缘寺方丈在黄山脚下长大,回京了想念正宗徽帮菜,每每思之而未得。
恰好天机楼里为了应对五湖四海的食客,请来的厨子里恰好就有人擅长徽菜——确实还挺不错的。
眼下店堂里人挤人,多数衣着讲究却显随意,桌桌客人高谈阔论,并不如别处酒楼那样拘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