较起真来他们不会让自家人吃一点亏,但是既然她戚缭缭都已经打了个胜仗,那也不妨挫挫她的“锐气”。
戚如烟大张旗鼓地把她这么一“治”,他们两家心里多少能舒坦点。如此也不好再以他们戚家管教无方而抓他们什么话柄。
反正是不指望她当什么淑女了,还不如把声势造一造,给挨了巴掌的他们一两颗甜枣吃。
戚缭缭几乎能想象到戚如烟对她的“绝望”,前身不能明白大姐的心情,她却不能不明白,因此任凭她蹂躏了一通。
只是本以为终于可以跟萧少寰学骑马了,没想到被苏慎云这么一闹又泡了汤,就未免真沮丧!
为恐戚如烟又杀回马枪,大伙轮流安慰了她一番,便就先散了。
她因为吃着太撑,没急着走,就顺势在石阶上坐了下来。
下晌的太阳晒得人有微汗,太阳光也有些明晃晃,——夏天快来了。
“你姐姐罚你什么了?”
面前忽然有熟悉的清冷嗓音传来。
她保持仰头的姿势顿了一下,然后收回目光对准面前的人,眨了眨眼睛。
满院子人都退去了,燕棠不知什么时候又走了进来,而且像是本来就站在那里看着她似的,面色平静得很。
她只愣了一瞬就慢吞吞站起来:“是王爷啊!”说完打量他两眼,又笑道:“王爷怎么这么关心我?”
燕棠凝紧双眉,说道:“是沛英在关心你。”
戚缭缭想起苏沛英乍进水榭时眼里的忧色,耸了耸肩。
苏沛英一向知恩图报,知道她因为他们兄妹被戚如烟拎走了,会着急很在情理之中。
“本来想罚我跟着宫嬷去庄子里住,后来又改成让我抄经文和《女训》。”
燕棠望着廊栏下一株凤仙花。
——如果只是抄抄经文,倒不算什么。
他默了片刻,转头又问:“为什么忽然那么想学骑马?”
戚缭缭倒没料到他会问起这个,打了个哈哈说道:“我戚缭缭威名在外,如果连马都骑不好,那不是让人笑话了?”
“我不光是要学骑马,还要学打猎,你们能干的,我都要学!”
说着她停在三步外笑看过来:“难道这也是沛大哥好奇想问的?”
燕棠瞥了眼她,凝眉又看向凤仙花。
戚缭缭也不追问。
他却忽然道:“我教你。”
“嗯?”
戚缭缭蓦然支楞起了耳朵。
他凝眉看着她,仍是那么清冷地说道:“你想学骑马,我来教你。”
“……为什么!”
“因为上次在宫里训斥了你,我觉得过意不去。就当作是我跟你致歉吧。”
“等你学会了以后,你和我就再也不相干了。”
……
只要能有个好师父帮着完成夙愿,戚缭缭真的一点都不计较师父教她的理由是什么!
别的方面戚缭缭不好评价,但在武艺骑射上燕棠绝对能做个好师父,这个她有信心。
关键是燕棠来头大,他主动教她,戚如烟和靖宁侯拿他也没辙……
其实那天他说的话她早就抛到脑后去了!
这样的话他又不止说过一次两次,她压根就没把他人的目光放在心上,又怎么会计较他说了什么?这种歉意也是根本不必要的。
但是为了让他继续保持这种愧疚的心情,她决定不说。
看到她神采奕奕回到人前来的戚子煜等人也是惊奇,纷纷怀疑莫不是被戚如烟刺激傻了。
刚才分明还垂头丧气地,这转头就笑逐颜开活似偷着了鸡的老狐狸,也太不正常了!
燕湳听说居然是因为他哥答应亲自教她骑马,震惊得差点要让程敏之和邢烁帮他弯腰捡下巴……
苏沛英和苏慎慈还一直等候着,先是看到戚如烟出来了,连忙上前解释了经过并给戚缭缭求情。
戚如烟并没有迁怒他们,反而是和颜悦色地说不关他们的事,是戚缭缭自己不长进。
日后还望他们能多多帮助提点什么的,可谓八面玲珑了。
再等到戚缭缭出来,苏慎慈便立刻跟着上了她的马车:“没事吧?真没事?”
说完又在她手脚四处捏捏揉揉,就连屁股上都不讲究地探手去摸了摸。
直到确定她没挨打,只是罚抄经文,才终于松了口气,然后握着她的手说:“我写字快,这些交给我,保证让你按时交差!”
戚缭缭觉得以前身给人的印象,要是跟她推辞那就太别扭了,若是不答应,他们或许还要起疑心。
便就顺口应了下来。
又顺口把燕棠答应教她骑马的事跟她分享了。
苏慎慈感叹:“这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就阿棠那德性,能主动跟女孩子说话都难得,更别说主动教人骑马了!”
“不过这很好,阿棠的骑术可是当初皇上特地派他去西北骑兵营的将军手下学会的,很是不错,缭缭你可算是找对了师父。”
说完又她叹道:“只可惜武功上我完全无能为力,只能是课业上帮帮你了。”
“可你这么聪明,只要用功,只怕是比我还要强。”
“——但不管怎么样,你若有什么事情是我能做到的,或是我哥哥能做的,你可一律不许见外!”
“放心!我一定不会见外的。”
戚缭缭安然地拍拍她的小手背。
第083章 我是为他
靖宁侯他们回到府里,也笑话了戚缭缭很久才罢休。
但转头他们从小子们嘴里得知燕棠揽下了教她骑马的差事,六个人十二双眼睛三杯茶,又保持了有那么片刻的呆怔才回过神。
“这随宁莫不是中了邪?”靖宁侯完全摸不着头脑。
在他们看来,不,在每个人看来,端方冷肃的燕棠跟张扬跋扈的戚缭缭是完全不搭干的。
这两个人怎么会碰在一起?
尤其是戚子煜上回还见到燕棠差点想要活活吃了戚缭缭……
把戚缭缭叫过来一问,她横竖是不敢把她撩过燕棠的事说出来的,自然无可奉告。
众人无奈,便遣了戚子煜去王府探燕棠的口风。
燕棠早就已经接受过来自燕湳的一番追问,正拉着脸趁着夕阳在马厩里刷马。
听完戚子煜来意,他拎了半桶水把马尾浇了,然后漠然擦起手:“我身为坊间比他大上几岁的哥哥,教教她骑马难道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吗?”
“你不也曾经指点过湳哥儿拳脚?还是说你觉得凭我的功夫不够格教她?”
“不不!我绝不是这个意思!”戚子煜听出火药味,连忙摆手,“我小姑姑能得你教她,那是她的荣幸。”
“不过你这辈份说错了,你跟我打小称兄道弟,跟我小姑姑论不上平辈。”
燕棠顿了一下,拾起马刷望他:“她跟阿慈是手帕交,她叫沛英为大哥,我与沛英也是自幼称兄道弟,这么一论我不是她的平辈又是什么?”
戚子煜竟然被他给绕住……
燕棠只当没他这个人了,刷了几下马尾,又唤人抬水来。
戚子煜从旁觑了他半日,到底是没能忍住:“就算你说的有一定道理,可你不是看我小姑姑挺不顺眼的吗?”
“突然之间态度变了,真是让我百思不得其解。”
“是出什么事了吗?”
燕棠手势半点都没慢下,直到把整匹大枣红马给刷完了一遍,才望着地下幽幽道:“她不是帮了沛英大忙吗?”
“沛英难得有这么个机会,你就当是我替他们高兴。”
戚子煜听到这里就释然了,笑着上前拍了拍他肩膀:“我就知道你是为了阿慈!”
燕棠凝眉半晌,扭头道:“我说了是因为沛英。”
“知道知道!兄弟我懂!”戚子煜笑呵呵表示理解。“要不是因为阿慈,我小姑姑哪里能有这福分!”
说完他清着嗓子把腰抻了抻,负手又笑道:“那我就先替我小姑姑谢谢你了!”
“回头哪天休沐,兄弟再请你出来喝酒!”
说完又笑眯眯地在他马背上轻拍了拍,心满意足地走了。
燕棠没回头,刷着刷着马,那手势逐渐慢了下来。
到最后停住,那凝住的眉眼之间,也并不见有被猜对了心事似的安然喜悦之色。
……
戚子煜对刺探回来的结果很满意。
戚家上下对这结果也表示满意。
毕竟不是因为戚缭缭惹了人家,人家借着教骑马反过来治她就好……
靳氏叹着气说:“阿棠若是真有心,为何不早些把慈姐儿娶过门?也省得她在苏家受继母荼毒了。”
沈氏笑了笑,说道:“都是打小的玩伴儿,哪能就一定是儿女之情呢?”
“若是如此,咱们缭缭跟敏哥儿烁哥儿还有湳哥儿他们这样,又怎么说?”
“阿棠是个心实的孩子,他父亲过世后,明显性子也沉了,也就能和阿慈能说上几句话,你们可别轻易给孩子们扣帽子。”
靳氏杨氏相视而笑:“就是觉着他能照顾着人家慈姐儿也不错!若能早定下来,也不至于有今儿这夭蛾子。”
沈氏笑道:“那倒是。说起来,今儿咱们家妹妹可真是让人刮目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