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戚缭缭倒是也听说了。
“听说杜夫人曾想把她远嫁,只不过背着案子在,如今也是不用指望出阁了。”
红缨夜里给她铺床时,这样说。
“戚缭缭”的人命官司,到这里才算是真正结了。
学堂里开始就少了两个人。
小伙伴们那日有些在场,有些没在,总之得知这件事后都觉得杜家姐妹的行为令人发指,课间就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议论。
这热烈场景与昔日控诉苏慎云之恶行时不相上下。
苏慎云不敢加入讨论,心虚地在课桌上写字,到了放学便就匆匆走人。
这么一来倒也被震得老实了不少。
泰康坊风气因而变得端正起来,就连平日里没事儿便就邀众聚赌的下人们也老实了不少。
因着秦王一行还在燕京,靖宁侯吴国公等勋贵少不得得陪同陪同,戚子煜他们也常与萧翌兄弟应酬。
这自然少不了燕棠,在王府宴请了他们之后,又要引他们前往屯营巡视,以及还有与兵部集议西北辽东防守,还有就是乌剌的动向。
戚缭缭他们的擒拿便就停了。
没事儿的时候她自己在府里练,戚家也有演练场,虽然没有王府的宽敞,可白天他们都出去了的时候,够她一个人用的。
燕棠教过的擒拿她已经基本掌握要领,缺少的只是熟练度,除此之外还有就是她的力气还达不到足够强,因此哪怕是很有力量感的招式,在她手下也显得有些软绵绵。
戚子赫有时从旁边经过看见了,就道:“你这是擒弄还是耍猴呢?”
戚南风不知自哪里噗哧一声笑出来。
戚缭缭捡了颗小石头在手心掂了掂,然后击中廊下打呼噜的猫尾巴。
猫尖叫着跳起来,四脚踩住身边戚子赫肩膀,再跳上他头顶,借力一跃,上房了。
戚子赫梳得溜光的发髻被抓得稀乱,气得追过来,戚缭缭撒腿往沈氏房里一冲,藏在正看对牌的沈氏身后。
沈氏一对牌轻抽在戚子赫胳膊上,把他轰出去了。
傍晚戚子煜回来听说这事,就冲她道:“日后我来教你。别去麻烦人家阿棠了。”
戚缭缭吃着柿子说:“我也没听他说过麻烦。”
“人家不说就代表没有了吗?”戚子煜挺直腰睨着她。
“做人得自觉,非得人家又凶神恶煞似的把话说白了,你心里才高兴不是?”
戚缭缭想了下,认真地道:“他也好久没有对我大呼小叫的了。”
“江山易改,秉性难移!”戚子煜边磕着花生边深深看过来,“你见过会变小白兔的虎狼吗?”
戚缭缭摇头。
“那不就得了!”他戳她的小鬏鬏,“这世上复杂的人心多着呢。别整天傻乎乎的,将来被人拐了都不知道。”
戚缭缭身为姑姑,竟然也觉得大侄子如此这般的训导总是很有道理,让人无法反驳。
如果戚家不是这么和谐,这世子之位要靠竞争的话,估摸着以他这副如同山路十八弯的心思,把位子争下来也会是轻而易举。
苏慎慈近日见着她就露出极为暧昧的笑容。
暖昧到什么程度呢?即便是这个人就是她曾经的自己吧,也还是能让她打激灵的地步。
“有什么话你就说,这么阴笑不厚道。”
早上去学堂,刚好下过一阵雨的院子里,苏慎慈看看她手逐渐好起来的手,又媒婆似的笑眯眯地看起她来。
她往秋千架上一坐,就这么说道。
第195章 你们幼稚
“那天阿棠比赛完,你跟他去哪儿了?”苏慎慈挨着她坐下,眼里写满了八卦。
自打听燕棠说他心里有了人之后,她就很少跟他碰面了。
就是碰见了也只是说几句话就散了。
所幸她知道了这八卦的另一方,可以让她毫无压力地打听。
“没干嘛呀。”戚缭缭耸肩,眨眨眼睛敷了个衍。
“那你后来为什么骑着阿棠马回的屯营?”苏慎慈轻哼,“还有他赢了之后牵着你走出的校场,把你护得跟什么似的,别以为我看不出来!”
“看出来又怎样?”戚缭缭侧眼睨着她,“就去附近走了走,说了几句话,又没干别的。”
苏慎慈抓住她的手:“别回避了,阿棠他喜欢你!”
戚缭缭道:“别瞎说。”
“是真的。”苏慎慈凝重地道:“前不久他就跟我说过他心里有喜欢的人,当时我猜过是不是你。”
“可我也觉得不可能,但现在我相信了。那天他牵着你出去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活’的,——你懂我的意思吗?”
“如果说之前他是个老古板,但他跟你在一起的时候,他变得不同了,他是真的喜欢你。”
戚缭缭不知道燕棠居然之前就跟她说过这事儿,一时没有反驳。
她看着对面屋檐垂下的夹着黄叶的藤蔓,说道:“就算是真的,我也有不接受的权利不是?”
“儿女情长在七情六欲里,是最不值得去付出的一种吧?”
“难不成他要是说句喜欢你,你就会改变心意去接受他么?——这种事情还得看缘分。”
“你怎么会说出这种话?”苏慎慈摇着她胳膊,“你不相信这世间有值得追求的爱慕之情?”
戚缭缭顿了下:“我信。”
默了下,她又说道:“这么说吧,不是燕棠不好,而是我不需要。”
她从来不怀疑这世上有足能使人为之献身的儿女之情在,如戚家的男儿对他们的妻子,如萧谨对戚如烟。
不然的话她又何必再坚持让苏慎慈去寻找什么真爱?
可是她信这个东西,不代表她还渴望拥有。
她在楚王府呆了八年,后来的每一天都是在为自己当初的错爱而付账。
人总不可能要被一颗石头绊两次不是吗?
如果不是那八年,不是死在楚王府,她不会变成戚缭缭,更不会有机会让燕棠认识一个这样的她。
正因为有着那八年,她才再也不想重新经历一遍。
动心去喜欢一个人,哪怕是回应一个人的追求,都太辛苦了。
燕棠真没有什么不好,他两世为人都有口皆碑,他是个英雄,心中有大义。
他也是个凡人,有七情六欲和喜怒哀乐。
而且他还确确实实洁身自爱,纵然她不知道他将来是否也会有移情别恋的那日,可的的确确,到目前为止,她认为他不负盛名。
他确实跟萧珩不一样,但是那又怎样呢?
她终究输不起。
她再也不想为谁无谓地蹉跎光阴,这一世,她是要肆意洒脱地活到最后那天的。
苏慎慈到底年轻,对她突然的沉默有着另外一种理解。
“你是有了喜欢的人吗?”
“别瞎想了。”戚缭缭睨她。又道:“倒是你,你二月就及笄了,自己的婚事又有什么打算没有?”
不说这个倒是快忘了,这都九月了,萧珩便是这个月的生日,他是明年回京,到时候她跟他这段孽缘又要怎么办?
……苏慎慈对自己的婚事依旧没有想法。
跟戚缭缭一样,她对自己目前的状态挺满意,说实话只要苏慎云不出夭蛾子,她并不急着离开。
戚缭缭又想起之前让戚子泯去盯姚氏,问了问子泯结果,他说道:“姚氏前两天搬出姚家了,是苏大人下令给她的。”
“据说搬过去的当天夜里他就过去了,屋里传来有姚氏的哭声,说些什么却不甚清楚。但苏大人出来之后脸色十分难看。”
戚缭缭凝眉,苏士斟与姚氏之间有几分感情的她知道,但她却不明白了,既是有感情,这种时候岂非越是不适合再见面?
他还想姚氏能跟他说些什么?说了又怎样?他还打算把她再接回来不成?
……又或者,他是想知道真相,然后再对付苏沛英和苏慎慈?
这个老贼……
她说道:“再盯着吧,碰上姚氏出来,就来告诉我。”
戚子泯觉得姚氏短期内是不可能出门的,不过也还是答应了。
苏慎慈接连多日遇不上燕棠,这日傍晚好容易听说他回来了,嗖地就找到了王府。
“好啊!你居然骗我!上次我问你那个人是不是缭缭,你还说不是!”
秦王府的人还在京师,五军都督府与兵部的人近来都很忙。
燕棠接连多日早出晚归,下巴上胡茬都冒出来浅青浅青的一层。
身上盔甲没来得及除,眼窝周围也略显憔悴。
闻言他疲沓地往前厅椅上一坐,就盯着对面屋檐下两只正蹦哒着啄食的麻雀看起来。
瞧瞧,连人家麻雀都成双成对的……
“你怎么不说话?!”苏慎慈不高兴了。
他收回目光,端了茶:“她跟你说什么了?”
苏慎慈冷笑。
她不说燕棠也不强求。
他一点也不想拿别人怎么样,他就想抓住那孽障掐住她脖子问她他到底哪里不好?
死丫头,死丫头……
说出来他改还不行吗?
苏慎慈见他闷不吭声地,莫名有些可怜。就道:“她倒没说什么,是我问她,因为那天我看到你们俩手拉着手地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