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此时既非中秋,也不到月圆,却最能表达思乡之情。
梅晚箫倒没想那么多,只是突然想起,便哼唱了起来。
她也不知自己走到了何处,索性散漫而行,绕了几圈路也不在意,一路走出小巷,抬眼随意看向四周。
却见有人撑伞而立,笑意吟吟。
油伞鲜红,衣袍如雪。
此刻如烟的细雨,温婉的南城,均在身后远去,唯一鲜明的,便只剩下那人俊美无俦的脸,温暖如玉的笑,细致如画的眉眼。
心里蓦地便觉得安定下来,即便置身阴雨绵绵的小巷,也如同见到春日和煦的阳光。
“迷路了?”他笑。
梅晚箫倏然回神,有些不自然地别开眼,轻咳一声:“随便走走。”
他没有拆穿她,微微一笑,几步走近,将伞举过她的头顶,温声责怪:“纵然襄阳不比长安寒冷,但也已是隆冬,也不知买把伞。”
“……哦。”她摸了摸鼻子,少见的没有反驳。
他微顿,一下看出她些微的异常,一手揽过她的腰际,心头一荡。
当真是纤腰不盈一握,楚楚风情不经意间最是动人。
“怎么了?”他目光微迟,轻声耳语。
梅晚箫跟着他的步子往前走,穿过浅薄雨幕,走过古旧拱桥,寒意散去,身周只余下两人交织的热气。
她方才轻声开口:“君暮寒,你信前世今生吗?”
君暮寒眸光一动,握住伞柄的手指一紧,但语气仍然不变:“信。”
“你不信。”梅晚箫失笑,摇头道:“只是我问你,你才说信,是因为你想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问。”
她这样一说,将原本疏离清淡的氛围也冲散大半,君暮寒笑了笑,也不否认,道:“那么你愿意告诉我吗?”
梅晚箫微怔,与身旁之人肩并肩走了一段,方才垂眸,低声道:“让我想想吧,许多事情,我也在求证,未出结果,不便多说。”
君暮寒仍是不变的温和从容,眼里的笑意毫无隔阂,他说:“好。”
长街漫漫,红伞依依。
…………
襄阳这时节总是阴雨绵绵,梅晚箫闷在行宫整整七天,望着缠绵的小雨,裹着被子,靠坐在火盆前,打了个哈欠。
桑柔抱着一件披风进来,拍了拍肩上的水汽,自袖中取出一封信纸,递给梅晚箫。
梅晚箫勉强提起精神,展开信纸一看。
然后翻身而起。
“送信的人呢?”
桑柔被她高兴的神色弄得有些莫名,回道:“在宫外等候。”
“收拾东西,”梅晚箫扬眉道:“我带你去泡温泉。”
正要进门的流霜正好听到这句话,忍不住抱拳道:“公子,请带上流霜。”
梅晚箫略感诧异:“你也想去泡温泉?”
“……”流霜真的不是这个意思。
见他不接话,梅晚箫也不追问,道:“冷长决回来了,我要去一趟冷夫人修养的谷中,你告诉君暮寒一声吧。”
流霜这才道:“主子不便出入行宫,心知公子不日便要出去,特让流霜随侍,护您周全。”
梅晚箫正要收拾东西的手一顿,微微皱眉,转身看向流霜:“什么意思?”
流霜却低下头,不再答话了。
但话已至此,梅晚箫岂会不明白他的意思。
君九州居然是想把君暮寒困在这处行宫的意思!
梅晚箫算是开了眼界了,一口气提上来,梗得脖子都红了几分:“这也太……”
她想说过分,但没有立场。
何况此处人多眼杂,一个疏漏便有可能将莫须有的东西传递出去,再给自己和君暮寒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她深深吸了口气,压低声音:“那日我在城中闲逛,不就是他来接的我,怎的如今就不方便了?”
流霜抱拳,低声答:“便是因为那日主子行色匆匆,不曾知会下人便出去了,叫人好找一通,这才……”
梅晚箫瞬间被定在原地。
便是为了去找她。
那日他一袭白袍,神色淡定自若,撑一柄伞,好似闲庭信步,却是行色匆匆,慌忙之下出行。
这处行宫,明着说是让他治病修养,其实不过是君九州给他的一个金丝牢笼。
怪不得,他是何等情绪内敛之人,却在来时表现出诸多不自然。
但他一言不发,只默默承受,甚至不曾诉苦一句,只将最好的一面展示给她看。
梅晚箫蓦然觉得心中一空,有什么东西缺失了一块,空荡荡的叫人心里既慌张又疼痛。
“主子不愿人说这些给公子听,只让流霜转告公子,他身子不适,不便出行。”流霜补上一句:“流霜多嘴,请公子责罚。”
梅晚箫闭了闭眼,叹了口气,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低声道:“你没有做错什么,即便做错,也不关我的事,你让我罚你做什么。”
“既然如此,你便随我走一趟吧。”她转过身,黑沉沉的眸子里云雾涌动:“桑柔,你留下照看,我与流霜速去速回。”
原本心里一丁点的雀跃,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七十三章 惊人秘闻出
上次到这个谷中,还是一片桃红,春日盛景,酒甜花深。
此刻却是一片银装素裹,流风回雪,静谧幽深。
流霜仍是万年不变的冷漠表情,笔直地站在马车下方,看着车夫将凳子放在地上,便往前走了一步。
他选的时机刚刚好,梅晚箫正挑开帘子,从车内出来。
流霜便顺势伸出手臂,让梅晚箫搭着下来。
冷长决带着几个随从,与他们前后脚抵达小院门口,高大的骏马打了个响鼻,马蹄在雪地里踩出一片雪雾,吐出阵阵带着白气的鼻息,显得风尘仆仆。
梅晚箫与他对视一眼,均不多话,无言并肩向院内走。
小院清幽,回廊并不算长。
冷长决捏紧了指掌,脚下生风,两天两夜未合过眼,却未见一丝疲态,只觉得这段回廊无比漫长。
幸而,再长也有走到头的时候。
他看着梅晚箫推开了精致的雕花木门,心中不知为何,也被提了起来,好似有所感应,察觉此行绝非寻常一般。
冷夫人仍是他们离开时的模样,双手交握,平躺在床上,柔美的脸,紧闭的眼。
冷长决屏退左右侍从,深深吸了口气,这才看向梅晚箫:“晚箫兄,你信中所说,有医治的法子,可当真?”
他不是拖泥带水的人,却也难逃人情,是以有此问。
梅晚箫知道,他不过是求个心安,便笑了笑,安慰他道:“自然。我已见过两人身中此蛊,有十分的把握唤醒冷夫人。”
冷长决一顿,沉声道:“有劳你一试。”
梅晚箫看出他心中有异,却也不多说,心知他心中忐忑,只是宽慰地笑了笑。
随后便取出那红木盒,以唤醒梅逐曦的法子一般炮制,用在冷夫人身上。
长而细的针尖,带着通体血红的蛊虫,无声无息,融入冷夫人苍白的指尖。
片刻,梅晚箫收起银针,取了一小截白布,轻轻包住冷夫人的手指,转而朝冷长决道:“好了。”
冷长决细细看着母亲,凝眉不语。
“只是冷夫人沉睡两年之久,加之先前所用药物,或许要等上些时候方才苏醒。”梅晚箫一边收起物件,一边将脉枕放在冷夫人手腕下,细细把脉。
冷长决闭了闭眼,再次睁开时,已恢复了平静。
他看着梅晚箫的动作,突然道:“当年人人皆称我娘是失足落水,吸水过多,方才昏迷过去。就连父亲请来的神医,都称她能留
下一口气息,已实属不易。”
梅晚箫不知道他要表达什么,也不好出声,只得默默听着。
“但我娘出身官宦,并非寻常江湖女子,言行举止从来稳重妥帖,即便出行,也总有贴身婢女随侍。”
他顿了顿,声音无甚波澜道:“却为何失足落水?”
梅晚箫自然听出他的话外之音,皱眉道:“或许,是巧合?”
冷长决站起身来,眸光沉沉,神情冷漠:“她的侍女无故从不离开她,且那是冬日,分明才下过一场雨,新雪浅薄,何故底下人说她是去赏雪。”
“即便侍女照看不周,离开片刻,却为何拖了一盏茶时辰,方才出来?”
他一问接一问,目光清亮,俊美得让人不敢直视。
梅晚箫在滁州初见时,便见识过此人的美貌,幸好也产生了些抵抗力,这才没有失神。
她收回视线,叹了口气,道:“可有细细查问过那名侍女。”
却不料冷长决突然冷笑一声,寒声道:“偏就是这名至关重要的侍女,在我娘昏迷后,就此人去楼空。”
梅晚箫一怔。
“并非……人去楼空。”一道低哑的声音响起来。
两人瞬间回过头,看向来处。
却是冷夫人睁开了原本紧闭的双眼,纵然岁月在她的眼尾留下痕迹,却也难以掩盖曾经的盖世风华,一双美目清澈见底,此刻却带着几分恨意。
“娘!”冷长决倏然起身,双手扶住冷夫人。
冷夫人闭了闭眼,眸中泪光点点,伸手紧紧握住冷长决的手,颤声道:“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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