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礼节性地笑了笑,转身想走。
罗逾在她身后轻轻拉了拉她的胳膊,也没有拉住不放。随后,感觉到他的手拂过她的辫子,动作也很轻很轻。
杨盼猛然想起,罗逾还有一个想要的东西——上一世,他追求她这位公主,可谓无所不用其极。她吸了一口气,想:搞什么?我现在才十二岁!
身后,传来罗逾清亮而柔暖的声音:“公主,我有一个小妹妹,也有你这样很漂亮的酒窝。”
杨盼回过头去。
罗逾的手指动了动,但没有像上次一样伸手来抚摸,反而是带着几分羞赧的神色:“你能不能再对我笑一笑?”
作者有话要说: (1)这里解释一下。一般古人不是认为那啥之后不能喝冷水、冲凉澡么,怕夹阴伤寒。所以,上一世有过那啥经验的小盼盼随口就关爱了一下爸比大人的身体健康。但是……她在这一世还是个姑娘家,所以爸比和老妈就感觉不对劲了。来,给熊孩子点个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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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作者菌有点小紧张,也有点小激动。。。。
多谢大家的捧场。。。。
☆、第二十六章
杨盼在心里骂他:笑你个大头鬼!当老娘是卖笑的?
可是, 要引蛇出洞, 何惜一笑?!
杨盼垂眸,挤了个笑容给他看。
罗逾一脸失望, 大约这样的假笑是看不到深旋的小酒窝的。不过,人家肯努力笑一个,又怎么好要求更多?他只能低低地道声“多谢”, 然后看着杨盼的背影消失在绿杨之间。
他抬起头, 凝重地打量着那道白岗石的墙壁,里面传出若有若无的泣吟之声。他也不过是十五岁少年,说完全不害怕也是假的, 但母亲谆谆的嘱咐犹在耳边,她的手指甲那么深地陷进他手背的皮肤里,掐得出了血。
从小,罗逾就感觉得出, 母亲不爱他,至少不像他所读的那些书中所写的母亲那样,“拊我畜我, 长我育我。顾我复我,出入腹我。”她从来不抱他、亲他, 言语上也从来不假辞色,但是那毕竟是他的亲娘, 那座豪华而冷冰冰的屋子里,那一群满脸漠然的侍女间,他唯一的亲人。
他从小就学着讨好, 学着骗她冁颜一笑,长大些,只要是她的吩咐,他赴汤蹈火去做,能换得她摸着他的顶心说一句:“养儿到底没白养……我儿还是孝顺的。”
所以,他记得他被掐出血的手背,记得母亲瞪圆的眼睛里乍现的血丝,记得她喑哑着声音说“那个人,你一定要救出来。救出来,咱们母子才有希望!”
他要做到。不惜一切代价!
装作闲闲的,罗逾在墙外的树丛间转了好几圈,确认并无人影之后,才重新打量那座墙。
墙很高,因斑驳而显得荒凉。他记得曾有一回来到这儿,正好看见杨盼从一棵靠得最近的杨树上爬上去,又跃到墙头,然后掉到了墙里头。他当时不敢出声,埋伏在外头,过了好久好久,才看到她被一个虎贲装束的侍卫从墙的另一头送了过来。
罗逾看了看那棵大杨树。
爬树不是问题,但是夏秋之交,树皮上若干蛹,树枝上若干知了,还有树叶间亮晶晶的蛛丝,五彩斑斓的刺毛虫……他心里一阵作呕,完全不敢再去看,更别说要从那一堆恶心东西里爬过去了。
只能顺着墙往另一头走。
他从腰间摘了一块玉佩,从墙头上丢了进去。然后顺着外墙走。
走了好久好久,才看见藤蔓掩着的一扇门,轻轻一推,门闩着,但凑到门缝上看,里面是一根粗糙的木闩,只要肯下点功夫,不是没有办法。罗逾四处寻了寻,最后从腰带上拆下一块金片,屏住呼吸,插_进门缝,小心地一点一点拨动门闩。
这样的慢功夫,好一会儿才听到“咔”的一声,门顿时一松。罗逾慢慢推开门,门轴一点都不涩,看得出是常开常关的,他闪身进去,重新把门闩好。
打眼一望,四处荒凉,回廊上碎砖缝里已经长满了粗壮的牛筋草和蓬草,足有半人高。梁柱剥落得根本看不出本色,湿漉漉的瓦当,漫漶得看不清花纹。
罗逾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打开仔细看着。布上粗略地画着太初宫和西苑的图,还有侍卫们值守的位置。他仔细看了一会儿,暗道:多少年了!谁知道有什么变化呢!
他拣起一根粗树枝在前头探路,草丛间飞起无数的蚱蜢和蟋蟀,乱窜乱蹦,几乎跃到他的身上。罗逾一脸难以忍耐的神色,但不得不挡着脸,一点一点地向前挪。
这座宫苑极其空旷,几乎所有的屋子都空关着。只等到了最前方一座院落,隐隐看得出剥落的地方绘制着五彩的图案,梁头木刻精致美观,但是门窗都是用木条钉着的,杂七杂八,颇有煮鹤焚琴的可惜。
里头传出鬼吟一般的吁叹,罗逾伸头到窗缝处一张,牙关不由地咬得死死的。但他到底不像杨盼那样咋咋呼呼克制不住,仍是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小心翼翼又离开了窗户。
他到杨树阴下的草丛里捡回了自己的玉佩,刚刚起身,就听见有人在背后喝问:“你是谁?”
罗逾早有准备,转身举起手说:“抱歉,刚刚不小心把玉佩掉了进来,所以进来捡的。”
背后那人,是个穿虎贲侍卫服饰的高大男人,眯缝着眼睛打量他半天,才说:“这里不许人进来的。”
罗逾急忙点头:“不好意思,我现在晓得了。我立刻就走。”作势要去翻墙。
那侍卫道:“不要翻墙!跟我走。”又沿着那条靠墙的道路,把罗逾送到了后门口。门仍然闩着,一点破绽都没有。那侍卫也是个寡言少语的,把他往外一推,说声“下次不许靠近这里”,就把门“砰”地一声关上,还清楚地听见落闩的声音。
罗逾身上全是湿腻腻的冷汗,手心里那块沾着泥的玉佩冰冷彻骨,他厌恶地把玉佩丢在一旁的砖地上,掏出手绢用力擦自己的手,擦得手心发红才把手绢一道丢了。
晚间,皇帝在听西苑那虎贲侍卫汇报的时候,顺便接过了那枚玉佩,泥巴还在上头粘着,玉也不算上等的美玉。但是洁癖到这个程度,连玉石都不要,还是浪费得够可以的。皇帝是穷人家出身,擦了擦玉佩,随手放在桌角,继续问着细节:“那么,他真的只看了看里头,有没有做其他事?”
那侍卫单膝跪着答道:“没有,就看了看,样子极其紧张。”
皇帝沉吟了一会儿,抬头笑道:“你今日机灵得很!转天朕自然有奖赏。估计大公主也会过来询问,你只说罗逾在外头盘桓就是。她若问你里头的人是谁,还是不要告诉她。”
他顿了顿,自己解释道:“王朝更替,总有些不足以为外人道的东西。又关涉到罗逾,在我没搞清楚之前,谁都不宜与闻,免得传出什么话来打草惊蛇。”
打发走了这个侍卫,外头通传广陵公主求见。皇帝笑着自语:“小丫头片子,还敢过来找打?”朗声道:“传公主进来。”正襟端坐,打算吓她一吓。
杨盼依然是风风火火的势头,也没有那些皇家公主的体面作风,是飞进来一般往皇帝怀里一扑,腻腻地撒娇:“阿父,你要赏我!”
皇帝危坐的样子顿时被破坏了,板起来的脸也板不住了,只能捞过来轻轻打一下屁股,问:“来干嘛?”
杨盼甩了甩手上的书——《金匮要略》:“喏,书上写的,我看到的。”
皇帝虎着脸说:“越描越黑!你看啥不好,啊?还有,敢蹲玉烛殿听壁角,真是皮痒了!还敢要赏?!赏你一顿打!”伸手又打了一下。
虽然不算疼,杨盼还是“哎哟哎哟”唤了两声,眼睛亮汪汪地瞟上来,笑着说:“我把李耶若和罗逾都给阴了!这样的大功,怎么能不赏还打?”
皇帝笑道:“阴了就算本事?你说说,李耶若意欲何为?罗逾呢?”
杨盼说:“李耶若等着当皇妃啦。罗逾……我还不太清楚,不过,他肯定也要有动作啊,咱们等着瓮中捉鳖呗!”
皇帝挑眉说:“李耶若等着当皇妃,为啥送给她的冰碗子,怎么送进去,怎么拿出来?”
“呃……”杨盼咬手指想了想,“大概她遇到了不方便的时候,不能吃冰的?”
“笨蛋。”皇帝又敲了她一下,“才摸着门边儿,就以为自己登堂入室了?”
杨盼觉得父亲说的有道理,顿时那些自信心都消失殆尽了,嘟着嘴站起身:“那我还得继续花心思啊!”她的眼睛瞥到小案上放着的玉佩,觉得好生眼熟,拿过来看了看却想起了什么,大眼睛眨了眨,过了一会儿才对皇帝说:“阿父,这玉佩好漂亮。送给我好不好?”
皇帝笑道:“这普通的黄玉,值不了几个钱,你喜欢就拿去玩玩吧。”
杨盼把玉佩揣在怀里,又说:“阿父,我要继续用计谋打探李耶若和罗逾,还得阿父协助,我想要点东西。”
她是有备而来,从怀里掏出一张粉笺,上面密密麻麻写了不少字。
皇帝就着她的手看了一眼:“该练练字了!”第二眼:“你缺衣服首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