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足够了!”像是松了一口气,袁二爷如此叹道。
作者有话要说: 唔,大概快要把时间拉近到1937了,毕竟1932到1936,日本没啥太大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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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悦耳的音乐悠远轻快,偌大的客厅里, 那些男的女的轻拥在一起, 踏着惬意的步伐, 随着音乐轻轻晃动着。
偶尔, 或是她们的男伴在她们的耳边,说了一个无伤大雅的笑话,竟便惹得那些娇俏小姐们伏在他们的臂膀上,笑得花枝乱颤。
这样的宴会,任是谁参加过了成百上千回,也都该腻了。可偏偏,那些男人女人们却仍然是乐此不疲。
“真高兴能在我们的宴会上看见谢司令。”
正值锦颐毫不掩饰着打了一个大哈欠的时候, 联合日本驻沪政界举办了这场宴会的主办人之一、驻沪日军新任的总司令藤野从人群交际的中央脱身, 行至了锦颐身旁缓缓落座。
顺着锦颐的目光, 他首先看了看舞池里男男女女,而后才收回了眼神,用着不大熟练的口音对锦颐邀请道:“过两天是在下的寿辰,在下将举办一场私人的舞会, 还希望谢司令能够再次赏脸才是!”
“还是不了。”
漫不经心的回了一句, 锦颐弯了弯背上的脊骨,懒懒地往后靠了靠。
再不像从前那样,让人一眼就能从她的步伐姿态中瞧出她气势里锐利的锋芒。四年之后的今天,她既不是十年前的谢锦颐,也不再是单纯的“谢司令”了。她已经习惯于在旁人的面前流露出懒散的姿态,让人只一眼扫过, 就觉得她是弱小无害的。
“上海这么大的城市,每天都有不同的人找不同的借口举办宴会,实在是多的让我有些腻味了!我觉得,我也该去其他的地方,找找其他的乐子了。”
“比如呢?”
那藤野布着些细细沟壑的脸上,虽然仍旧是笑意盈盈的,但锦颐只一眼望过去,便瞧见了他眼里那本就不欲隐藏的一抹试探。
“比如,我该多去去戏园子,瞧瞧我那大名角儿了!”
音落,随着轻快乐声的悠悠停下,宴会已然过半。
四年来,她像极了每一个被爱国分子唾骂着的“特权阶级”,背负着全国文人志士的声声骂名,将“腐败”两个字渗透到了骨子里。
她甚至用着一些无伤大雅的承诺和权力,笑纳着上海那些所有政员送来的金银。此刻自然也就不介意再用用这小小的“特权”,提前退场。
在她起身的同时,她听到了藤野那有些暧昧的调侃——
“果然还是谢司令最会享受啊!”
闻言,锦颐不仅没有感到羞愤,反而还勾了勾唇角,对藤野露出了一抹有些流里流气的笑意,到了一句“承让”之后,转过身便离开了。
秉持着谨慎的心态,锦颐一路上都是晃晃悠悠的迈着步子在走。直到切切实实的坐到了车上,这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你们俩怎么在我的车里?”
瞧了一眼张腾飞和韩越,见他们一个坐在副驾驶座上,一个干脆就坐在驾驶位上开着车,锦颐挺了挺因着松弛太久而变得有些酥软的腰背,随口问道。
“喏,你先看看这个。”
坐在驾驶座上的韩越抽出一只手,从自己军装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纸条,眼睛始终望着路,将纸条递给了锦颐。
锦颐接过那显然是被揉皱过,之后才展平的纸条,低头一瞧,只见那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人名,甚至,有些人名和人名间,还用红色的笔墨给标注好了两人之间的关系。
“这都是些……我们没查出来的人?”锦颐手里拈着这条,将手搭在膝上,一边皱着眉一边对着韩越和张腾飞问道。
“应该是的,这上边的人都是我们现在着重调查着的那几个地方的人。”韩越从副驾驶座上探出了半个身子来,对锦颐回答道。
“那这纸条是怎么来的?咱们的人搜出来的?还是,有谁直接把它送到咱们这来的?”
这两个假设,私心里,锦颐都是不大相信的。
即便那只是个纸条,平白无故的,哪个组织的人会将这样绝密的纸条随身携带?一般,他们都是查出一个人了,就派一次特务去出任务了。
虽然这上面的人的确是不大容易处理的,但凭借着她现如今的身份,断然是不会有哪个组织,会派人将这样绝密的情报送到她的面前的。
“呃,是我团里的有一连士兵出去站岗的时候,有人把这纸条揉成了团,从屋子上给丢下来的。”韩越顿了顿,忽然开口道。
“本来,士兵们都没怎么在意。可没想到那连长眼睛尖,一眼看到那纸条上还有你的名字,就揣着那纸条给直接带回来了。我这不知道咱们特派处的人近几年都在干什么吗,也不敢耽搁,拿着这纸条就去找总参谋长了!”
韩越后面的话,锦颐都没怎么听清,只在听到“纸条上还有你的名字”之后,便垂首在纸条上寻找了起来。
果然,不过一会儿,在一个极其显眼的位置,几乎是纸条的中心处,她看见那纸条上书着“铁血军总司令——谢锦颐”几个字样。而就在她名字的旁边,还连着一个用红色笔墨重重书下的“岑殷南”三个字。
岑殷南是樊川大戏院一年前火起来的旦角儿,也是锦颐先前对藤野亲密提及着的“大名角儿”。但就是这样一个人的名字之后,却被人注释着“日本特务”四个鲜明的字眼。
“这张纸跳的可信度有几分?”
这句话,锦颐是对张腾飞问的。特派处暗里做着的那些事,为了避免引起国民政府和驻沪日军、日本要员的怀疑,她除了必要的过问和决断,向来都是交给张腾飞来亲自处理,从不过问的。
“这纸条上面,有些人,是我们先前就已经查证过了的。有些人,是我们刚刚查出了些眉目的。但更多的,是我们还没有查到头绪的。不过结合那上面给出的人名消息来看,八成都是真的。”
“那……那个岑殷南?”
锦颐试探着又问,在看见张腾飞面色有些凝重的点了头之后,心里反而放松了许多——
不论是军队还是政府,哪怕仅仅是一个小小的政治组织,在这个时候,即便它在固若金汤,但没有一个别方的特务,都是不正常的。
己方阵营出现了间谍,自己固然应该担心,但要是有一个别方的间谍摆在自己的明面上,总好过再让地方苦心积虑地再往自己的势力里安插更厉害的特务。
原本,她做出这么一副耽于享乐、无所事事的模样,不过是在四年前同袁二爷的协商结果中,决定以自己作为靶子,去放松在国民政府和日本人心中对铁血军的警惕,为特派处和袁二爷的行动提供便利罢了。没想到,她竟反而引得日本人光明正大的把特务放到了自己的跟前。
这也真算个意外之喜了。
将拈着纸条的手伸向张腾飞,示意张腾飞把手里的纸条给拿去,锦颐说道:“派人去查探,把那些真正迷惑了国民政府要员的特务给处理了。如果遇上了那种舍不得特务的、预备给自己留条后路、好在以后做汉奸的,不用犹豫,你一并处理了。”
“是。”
张腾飞首先接过了纸条,犹豫了好半晌,这才试探着出声问道:“那……那个岑殷南要怎么处理?”
“岑殷南先留着。袁二爷那边前几天派人来说,他们那边的事快要弄完了……”
话还没说完,锦颐便止住了嘴,对着两人说道:“你们先送我去一趟樊川大戏院,待会儿把我送到之后,你们就先自己回去。把车留给我,我晚点开车回去。”
如果岑殷南真的就是日本派到她跟前的一个特务的话,那么既然她刚刚在藤野面前说了,这樊川大戏院她无论如何都是要走一趟的。
“行。那我现在就送你过去。”韩越原本向着军营的方向开着车,当下便又重新掉了个头,向着樊川大戏院的方向去了。
他和张腾飞甚至都默契的不曾问过为什么,因为他们彼此都心知肚明。
四年、不短了。
日本宣布退出国联,在东北将所谓“满洲国”,重新更名为“大满洲帝国”,宣告天下前清最后一位皇帝重新在“大满洲帝国”登基。
四年,民间的抗日团体、抗日活动不知凡几,甚至产军都在躲避民军围剿的同时,组建了抗日联军,发表了一封又一封的《告全国抗日宣言》,一路北上。
独独他们铁血军的战士们,每天不断加强着操练,四年如一日,分明应当是一支抵抗强敌的精锐,却又只能拼命的压抑着不断翻涌着的卫国情怀,告诉着自己“切忌焦躁”。
而每每等到他们操练之余的休息时间,他们身上所承受着的,最多的便是他人的指指点点。而及至那时,他们才明白,在他们的身上,已经背负着与秦非正的民军几乎同等的骂名。
作者有话要说: 时间快进到一九三六年啦,华夏要准备直面侵略战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