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只会回答说,“她是你们的连长,你们当然会护着她了。”
每一次都解释不成,还要将原红七连的将士们气得跳脚。
“怎么办?”
何勇、潘明飞和韩越把手里的新兵给扔下,找到了总司令部,就是为了来好好问问锦颐要怎么办的。
然而,当他们裹挟着怒气和焦急,着急忙慌的来到了总司令部后,却发现锦颐还是不急不慌的伏在桌面上,用着钢笔在纸上写着什么。
“你们先坐下吧。”
锦颐望了他们一眼,随意的用笔头指了指身前长桌旁的几张木椅,说道。
“军里的人都那么说你了,你也不急?”
三个人看见锦颐那温吞的模样,反倒也跟着放平了心。只是韩越惯来性子急,在熟人面前更是管不住嘴,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后,便连忙对着锦颐问道。
“这有什么好急的?”笑着放下了手里的笔,锦颐望着韩越反问道。
“你不怕他们把你这总司令又给你换咯?”
韩越又问,锦颐笑得便越发灿烂了——
“反正他们已经叛出民军了,也不受谁制约。他们想要干什么,还不是一眨眼的事?他们要是不想让我继续当总司令了,我还能死赖着反对不成?”
一下子,锦颐倒把韩越给问得有些气急败坏了。
“你真的不急?!”
问题又回到了先前那个。
锦颐放下了笔,走到他们三人坐的长桌旁的另一个椅子上,还是对着韩越摇了摇头。
当然,一开始她也不是就像现在这样这般安稳的。她好不容易找到了一支能够随着她完成夙愿,赶走侵略者的军队,好不容易领着打了一场胜仗的军队,对她说质疑就质疑了,她怎么可能不急?后面可还有的是仗要打呢!
大约真的是迫切限制了她的思维,也幸好她惯来是个冷静的人。是以,当她迫使着自己在焦急中冷静了下来,想通了某些事情之后,那些焦急便也就渐渐的消失了。
对着眼前的三人,锦颐先不提眼下的事,反而对着何勇忽然问道:“何勇,那天我对着军区司令开枪,你怎么会领着你们排的人跟着我上来?”
韩越、潘明飞和红七连的人会跟着她,那都是因为他们之间有足够的时间去相处,他们有深厚的感情。
可是,何勇呢?在国民学校的时候,她与他除了实战训练之外,因为不在一个队列,很少再有其他的交流。他们的情谊,也仅仅是彼此欣赏罢了。
他怎么会冒险跟在自己的身后?
直到现在抗战结束了,锦颐才终于有机会对何勇问出口来。
“进到国民军校以前,我本身就是个士兵。”何勇睨了锦颐一眼,虽然不知道锦颐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提出这个问题,却还是对着锦颐解释道,“当我面对着敌人的时候,我的职责应该是战斗,而不是撤退。”
假使有人能带着他去战斗,在那样的情境下,他自然会毫不犹豫的选择跟随。
何勇很简单的一句话,却十分明了的向锦颐传达了自己话里的意思。
“铁血军的将士们也是这样想的。”锦颐勾唇笑了笑,说道。
坐在木椅上的姿势十分端正,锦颐对着眼前的三个人说道:“战斗在即,他们能够一时冲动。但在那之后呢?每一场打仗都是真枪实弹的真干,那可不是儿戏。”
何勇跟他们同出一个学校、同出一个专业,即便同锦颐三人并不相熟,但对于锦颐的水准到达什么段位,他还是能够简单把握的。所以在一时冲动过后,他还能够下定决心的跟着她。
而原本第十九集团军的那些将士们呢?除了知道锦颐原先是个连长以外,他们对锦颐便再没了其他的了解。激情冲动过后,理智回笼,他们当然会开始犹豫了。
所以,他们大多在私底下,都是叫她“谢司令”,而不是直接叫她“司令”。因为在他们看来,她这个司令早晚都是可以换掉的。
这些话锦颐没有直接对着三人说,但这三人自己也能想个明白。
“更何况,我是为了什么才想要和英美两国领事会面的?军里那么多的参谋指挥官,都是要指挥作战的,谁还能是真傻?不过是都想着要装傻!”
锦颐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有深深的叹出——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没课,早早地打开了电脑,很想爆更一次也让小天使们看看来着,结果委屈的发现自己肾虚【四十五度仰望天空.jpg】
我不管,没有粗长更,也要你们夸夸我~~~~【可爱.jpg】
☆、第四十九章
淞沪抗战这本身只是华夏和日本之间的事儿,但要是英美两国牵连了进来, 尤其他们还不是站在华夏这边的, 那么即便华夏这次打了个胜仗, 最后也还是会被打回劣势的。
假如她仅仅是个普通的士兵, 那她可以安静地等待官长发号施令。若是官长叫她继续攻击,她便扛着枪始终冲在最前线。
然而,她现在是这铁血军的最高领导人了。她想的,便注定要比原先更多。
纵然他们铁血军的战士个个热血澎湃,纵然他们能扛住了日军的一次次进攻,甚至直捣日军在上海的巢穴。可是,他们能扛住英美两国同日本的联合进攻施压吗?
显然, 至少现在的他们是不能的。
这一点, 她知道。所以即便心不甘情不愿, 她还是选择接受了英美两国领事的会面邀请。
这一点,原十九集团军的各级参谋指挥官们也都知道,可即便他们知道,他们却也都是选择了沉默——
“咱们这么做真的能成吗?”一参谋副官同其他几位坐在一处, 听见身旁的通信小兵不断对谢司令出口埋怨着, 忍不住转过头对坐在中央的张腾宇问道。
他们这群人同锦颐不一样,他们几乎是从第十九集团军被分配到上海驻守开始,便同这数万的将士们相处在一起了。
那些将士们对他们有着足够的了解和信任,只要他们在消息从通信处流出的时候,在这些士兵们窃窃私语着议论的时候,能为锦颐解释上那样一句, 那些原本困扰着锦颐的流言,便能顷刻被化解。
他们同锦颐是不同的。但在锦颐被非议的时候,他们不仅没有阻止和解释,甚至还默许了这样的流言愈演愈烈。否则,诸如连长等普通的官长,也会为锦颐随意解释一嘴。
“能有什么不好的?”那一参谋副官才刚把话结束,便立马有另一参谋官斜睨着问道。
他说道:“要么,那谢锦颐就将这些个风言风语给亲自解决咯!要么,她就得让我们心甘情愿的去为她解释清楚!要不然,一个没什么别的大本事的人,我们还能让她继续做我们的总司令不成?”
这个世界上,热血的人不少,有才能的人也不少。少的是那些有热血、有才能,又敢于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事实上,他们的这位新司令确实是有些本事,也是十分有胆量的。这从她敢射杀原司令官,并指挥着军队获得抗战胜利,便能看得出来。
可是,彼时的场景,原本便是他们这方的军队实力总体占优的。只要他们能下定了决心去狠打日军,无论总指挥官是他们这里的任何一个,大体情况上总是能赢的。
人大体都是有这样的劣根性的——他们知道他们难的是跨过心里的那个坎,可在锦颐站出来,领着他们脱离了民军之后,他们又开始下意识的将锦颐的这份功劳看得太轻。
按他们来说,就是“总体看来,似乎她所表现出的才能,也没什么太特别的”。
“也不是说,就不能让谢司令继续当我们的司令了。”皱了一下眉,张腾宇一边思索着,一边将自己心里想的话给说了出来。
“我们从军的目的是什么?还不就是为了保卫家国吗?只要真真正正有那个本领,领着咱们视线这唯一的一个目标的,谁来当这司令还不都一样?”张腾宇带着总结性的问道。
他与其他人不同,他其实是知道那样的情况下站出来,谢锦颐是需要拥有怎样的胆量和决心的。
他并不否认锦颐在这一方面的功劳,可有胆量、上站场亲自杀敌等等诸如此类的才能,仅仅能够证明的是她在行军打仗这一方面很有天赋罢了。
一个司令,那不仅仅是一个军事家,同时也得要是一个政治家。她还得要懂得如何运筹帷幄,要懂得如何养活一个军队的将士,要懂得如何长袖善舞。
她不仅得要有热血、有胆量、敢当机立断,她还得要冷静、得要顾虑周全。她既要能够“冲动”,却又不能够太过“冲动”。她得在同其他政治家不断交锋的人生中,始终保持着一颗初心,始终记得她是因为爱国,而不是因为权力。
这些要求,是他们从前的军区司令身上没有的,却是他们极度渴望新任司令能有的。即便这些要求看起来,确实是有些苛刻。
那些对于锦颐不利的言论愈演愈烈,军队里所有的人都以为,即便是不能很好的平息这场舆论,但至少她会先出来解释一番,稳定一下军心的。
可出人意料的是,锦颐竟然仍旧是一副丝毫没有受到影响的模样,同英美领事约定了参加他们在周末晚上举办的舞会之后,领着张腾宇,便坐着原军区司令留下的私车,和个没事人似的赴约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