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就是这样大的火车站,却满是人潮。
在那拥挤的人潮之中,锦颐自来到这个年代过后,见到了原主兄长的第一面。
他戴着一副圆框的眼睛,身着一身西装,十分费力的挤进了锦颐三人的面前,咧着嘴对着三人笑道:“爸、妈、小妹,走,我带你们去家里看看!”
说罢,他便同锦颐一齐搀扶着齐玉茹,领着三人不由分说的向外挤去。
过度燃烧的热情,这是锦颐对谢锦言的第一印象。但似乎,记忆中的原主,曾经也是这副模样。
齐玉茹总说原主和谢锦言的性子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原来真是没有半分虚假。
约莫在那人潮中穿行了十几分钟的时间,几人这才走出了火车站。
几人首先便是松了一口气,其中,唯有谢锦言反应最是夸张。
他领着三人来到一辆停靠在路边的小轿车旁,爱惜的摸了摸车门,转过头便对着锦颐三人得意道:“这是汽车,是个稀罕物件儿,可不是人人都有的!我今天可是为了来接你们,特意去跟朋友家里借的!”
谢家虽然富足,却也不是富甲一方,决计不是谢锦言想买一辆车便能花钱买的。但是,锦颐此时见了谢锦言的模样,却有些莫名想笑——
谢锦言以为他们没见过汽车,所以便如同献宝一般,连忙将自己借来的汽车展示给自己的家人瞧瞧。
谢峰德和齐玉茹并不知晓什么是汽车,自然没有多大反应。锦颐虽然知道,但她在后世之中,不说家中长辈,便是自己的爱车都不知道比这车要高端了多少。此时见了这谢锦言所展示的汽车,自然也只觉得泛泛。
是以,一行三人到了最后,竟都像是如出一辙一般对谢锦言微微的颔首。
谢锦言见状,大感没意思,垂头丧气的对着三人道了一句,“上车。”
作者有话要说: 阅读本文前,希望小天使们知道:
1、女主的思想变化需要时间,直接体现在前七章,如果受不了的小天使可以直接退出
2、所谓穿越女主的“清高”啊、“看不起民国的大学、大师”啊什么的锅,作者君和女主都不背。具体原因参照上一条——女主思想变化需要时间,女主后头还会从文一段时间咧。
3、不要说什么“女主贪好享受没有未来”、“别的文里女主写文,这本文女主也写文,俗透了”等等,本文女主从军谢谢,小天使们不要随便臆测作者君的女主。
4、划重点,女主从军!
不想一条一条评论的回复,如果看到这里,小天使们都还可以接受,那么本文才算是放心可食用了!
☆、第二章
谢锦言在上海置办的住处,是上海法租界里的一处复式小洋楼。
不大却精致的小花园、质地柔软的皮制沙发和欧式暖色调的装修风格,都与锦颐在后世所瞧见的、自民国时期遗留下来的古老建筑如出一辙,极具这个年代的西洋风味,也极与谢锦言留洋英国的身份吻合。
谢锦言首先领着谢峰德和齐玉茹夫妇进了他早已布置好的房间休息下,这才转过了身,重新进了锦颐的房间。
他侧身坐在房里那张书桌前的椅子上,一边瞧着锦颐在那小书柜上整理着自己带来的一些书本物件,一边支着手撑在木椅的靠背上,若有所思般问道:“在上海,像你这么大的小姑娘,多都在学校里念书。怎么样?你想不想也去学校看看?”
在他的印象里,他的妹妹虽然闹腾,但却是极其喜欢念书的。否则,父亲也不会那样轻易的便同意了送妹妹去学堂旁听。毕竟,在那个时候的小镇上,是没有一个人家敢送女儿去满是男生的学堂的。
所以,即便在学堂之中,锦颐是与男生分开而坐的,但因着锦颐越来越活泼的性子,却也还是招来了小镇上许多人家的非议。他们所议论的,无非便是谢家养了一个不像女儿的女儿。当时他还觉得生气,但现在想想,却只觉得可笑。
锦颐原本正在整理着手上的东西,并没有怎么仔细的听着谢锦言讲了些什么。等她整理完了,转过身再看向谢锦言的时候,便正好瞧见他眯眼咧嘴的喷笑出来。
简直莫名其妙。
锦颐有些茫然的歪了歪脑袋,轻轻坐在谢锦言身旁的床的边沿,拍了拍谢锦言的后背,问道:“哥,你在想什么呢!”
谢锦言被锦颐一下便拍回了神,他也不恼,直把身子转向锦颐,便兴致勃勃的冲着锦颐问道:“你还记得你被夫子打的那一次吗?那可是你第一次被打!”
锦颐眯着眼想了一会儿,没多久便从原主的脑海中翻出了那段记忆。于是,便忍不住也感同身受一般同谢锦言一齐笑了出来,“我可只挨过那一次,可不像你,几乎天天都要挨揍。”
显然是没想到锦颐会突然的将往日的糗事提起,谢锦言一下子便哑了声,只得气鼓鼓的瞪大了眼睛——
在他们都还很小的时候,镇上有条件的孩子,几乎都在学堂里上课。
那时候的学堂可不像现在的学校一般,课堂之上,先生和学生就好像朋友一般,谈天说地、天马行空。那时候的夫子,几乎清一色都是单向的教学,而教学的方式,归根结底便是背诵。
夫子在课堂之上点到“某某生”,那那位学生便要捧着书走到夫子的面前,听完夫子断句、解释之后,便自己回到座位上高声朗读,等到读熟之后,便又要立即捧着书到夫子的面前背诵出来。
所以,他们回到家以后,所有的课业几乎都是背书,等待第二日夫子的抽背。如若背不出来,等待着他们的,便是夫子手中长长的藤条。
彼时,他同锦颐一样贪玩儿,但不同的是,他的天资其实并不如锦颐一般高。同样背书的时间,同样玩耍的时间,他的妹妹仅听别人诵读两遍课文便能流利背出,但他却不行。所以到了最后,常常是他被夫子用藤条抽打手心。
而他的妹妹,原本也并不大受夫子的喜欢,却因为聪慧,反倒渐渐成了夫子最疼爱的那个。平日里,夫子只管“颐宝”、“囡囡”的叫着锦颐。唯有的一次惩戒,都还是因为锦颐太过失了礼数,抬起腿来,要叫男生自她的胯、下而过方才叫夫子发了火。但即便是那一次,夫子的藤条也仅仅是轻轻的落在了锦颐的掌心,舍不下心去狠罚。
或许是因着想起了自己往日里每每挨打的时光,谢锦言竟有些忍不住委屈的瞥了锦颐一眼。但也只不过是一瞬间的功夫,他便又假装正经的直了直身子,再次对锦颐问道:“差点都叫你个鬼丫头给带得忘了正经事。我是来问你要不要去上学的?”
上学?
也顾不上谢锦言的假正经,锦颐这回听清了他的问题,却禁不住发起了愣来——
老实说,去学校学习这一件事,锦颐从来便不曾想过。甚至,自她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她便再未代替原主踏足过学堂半步。
她学什么?学当今时政?学一味激进的洋派作风?
在这个世界,她所想的仅仅是活得安稳一些罢了,她不知道她该学些什么。更何况,她在后世已然上过一次名校了。
就在谢锦言得意洋洋的等着锦颐欣喜若狂的来向自己道谢的时候,锦颐却出乎意料的对着他摇了摇头。
“为什么?”谢锦言十分夸张的抬起了两只手,对着锦颐不敢置信的问道。他甚至都已经准备好将她安排进自己所教授的大学了!
“哥哥,比起作息规律的大学生活,我还是更喜欢过得快活一些。我不喜欢规定严苛的课业,我希望我所做的每一个举动都出自我的心甘情愿!”锦颐这样对谢锦言解释着。当然,她这也并不算作谎言。毕竟在她以前二十五年的人生里,“快乐”一直便是她的人生信条。
锦颐的回答就像是向来如此的理所应当,但谢锦言却莫名的觉得这样的锦颐十分陌生。
“早先爸爸来信,告诉我你落水之后便变了些性情,我还不信,现在看来倒真像是真的了!”
不由的,谢锦言便有些想感叹——
从前他的妹妹虽然顽劣,但却从来不曾在夫子的课堂是闹过,更不曾缺过一次夫子的课业。如今,他的妹妹看起来像是如他们的母亲般温婉了许多,整个人的气质也清丽了许多,却似乎再不将进入学校学习看作一件多么难能可贵的事了。
锦颐听着谢锦言的话也不着急,反倒是还就着谢锦言的话调侃着谢锦言道:“人可不就是会变呢吗?以往爸爸总是说哥哥你不着调,这次见了你,可不就说你靠谱多了嘛~这你都靠谱了,我还能一直是妈妈口中的疯婆子不成?”
锦颐说完,眼瞧着谢锦言张着嘴便是要对自己骂出来,便连忙转开了话题,“对了,我看你的信里时常说你和朋友们经常聚在一起谈天说地,说你的朋友们如何如何优秀。这下我也来了上海了,你也总该带我去见见你的那些大文豪朋友了吧?”
谢锦言是个文人,是个文章写得极好、也极受追捧的文人,所以他的朋友们自然也是当世文坛上的那些大家们。从前在后世,锦颐见不着也就算了,现在既然来到了这个年代,当然也想见识见识这个年代的文人风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