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长欢道,“宫里的人认识老大,你不能去,我陪着大炮去,有什么情况,一定及时去告诉你!”
苏九进过几次宫,都知道她是纪府少夫人,此时的确不宜和胡大炮同时出现。
“好,那你陪着大炮,看好了他!”苏九眉目担忧。
“放心吧!”
长欢和胡大炮进宫,苏九心中不安,没回纪府,去商行里等消息。
胡大炮两人到了宫门那,宫门已经关了,胡大炮和守卫道为赐婚的事求见圣上。
护卫进去禀告,片刻后一公公出来,道,“皇上正在陪太后用晚膳,告诉胡将军,若是谢恩的话就不用了,让将军回去吧!”
胡大炮皱眉道,“不,末将是请求皇上收回赐婚的旨意,劳烦公公再去禀告一次!”
那公公惊愕的看着胡大炮,他本是平民升将,娶南宫家的小姐简直是高攀,怎么还要请求退婚?
又等了片刻,那公公出来,道,“皇上说了,圣旨已下,君无戏言,不可能收回,请将军马上回营!”
胡大炮砰然跪在地上,“末将不敢高攀南宫府,更配不上南宫小姐,一定要退婚,求皇上另为南宫小姐择两人婚配,若不许,末将便一直跪在这里!”
那公公气哼哼的看着胡大炮,尖声道,“岂有此理,胡将军怎的如此不识抬举?皇上爱重将军,才将南宫家小姐许配给你,你竟敢抗旨退婚!”
“末将不敢,只是身份低微,不配娶南宫小姐,劳烦公公去回禀!”胡大炮脊背笔直,面容决绝。
“你、”公公气愤的看着胡大炮,摇了摇头,转身往宫门里去了。
“砰”的一声,宫门被重重的关上。
这次之后,宫门再未开启,胡大炮一直跪在那里,一直到深夜,天又开始下雨,将宫门前的宫灯冲的左右摇晃,灯火闪烁,微弱的光芒被大雨淹没,似随时都会熄灭。
黑暗中,胡大炮笔直的跪着,声音暗哑,“长欢,你回去吧,不必陪着我!”
长欢举着伞在胡大炮头顶,淡声道,“老大让我守着你,我不回去!再说,我们伏龙帮的人,不管遇到何事,都不会丢下对方!”
胡大炮不再说话。
大雨哗哗落下来,冲刷着巍峨的宫门,在宫墙下汇成溪流,淌过胡大炮的双腿,急速的流入黑夜。
苏九一直在商行等到深夜,不见长欢回来,急忙赶去宫门。
二毛赶着马车带苏九过去,到了宫门外,远远的便看到一站一跪的两个身影,苏九让二毛将马车停下,一个人走过去。
长欢听到脚步声,回头见是苏九,微微一惊,急声道,“老大,天气冷,你回去吧,我在这里陪着大炮就行!”
苏九走到胡大炮身后,单膝跪下,将一件披风给他围上。
胡大炮转头,脸上溅了雨水,面色苍白,一双眼睛却炯黑,咧嘴一笑,“大当家,我不愿她不高兴,尤其是看到她哭,我觉得心头像是被刀剜一样的疼。我、是不是很傻?”
苏九一怔,此时方知又是一个入了心魔的人。
只是什么时候的事,大炮什么时候喜欢上了南宫碧,她竟然一点都不知道。
嗤笑一声,苏九道,“是,你就是个大傻瓜!”
胡大炮憨憨的笑,却笑的那样让人难过,似有雨水顺着他眼睛渗进去,一直淌到心里。
苏九仰头看天,都已经深秋了,为什么还要下这么大的雨?
这雨何时才会停?
南宫府中,南宫恕看着外面的大雨,眉头紧皱,片刻后,拿了伞大步往门外走去。
回廊下灯火幽暗,周围雨雾缭绕,南宫碧跑过来,急声喊道,“哥哥,你去哪儿?”
南宫恕回头,“碧儿,你怎么还没睡?”
南宫碧头发披散,身上披着一件织锦披风,娇俏的脸被风帽的白色狐毛托着,显的格外的苍白,她惶惶摇头,“我睡不着,你是不是去找胡大炮?”
南宫恕点头,“我去看看他!”
“我和你一起去!”南宫碧快走几步,抓着他手臂。
南宫恕想了一下,冷峻的脸在夜色下越发深邃,淡淡点头,“走吧!”
两人乘马车出门,向着皇宫的方向而去。
雨夜清寒,宽阔的长街上空无一人,只闻马蹄阵阵如雷。
宫门外,马车停下,南宫碧推开车窗,看到远处跪在雨里的胡大炮心头微微一震,紧紧咬住下唇。
“哥哥,你让他回去吧!”南宫碧红着眼睛道。
南宫恕点了点头,撑伞下了马车,缓步向着胡大炮走去。
“将军!”苏九闻声回头。
隔着雨帘,南宫恕落在苏九沉重的面孔上,突然有些歉意,转眸看向地上的胡大炮,沉声道,“大炮,不要跪了,回去!”
胡大炮摇了摇头,“属下要见皇上,退掉婚事!”
“皇上的旨意不可能收回,本将军命令你马上回去!”
“恕属下不能从命!”胡大炮声音嘶哑。
南宫恕皱眉看着他,握着伞的手指微微发白,似心疼自己的属下,又似气他这样倔强。
苏九道,“让他跪吧,将军不必再劝,您回去吧!”
她和长欢一人手里一把竹伞撑在胡大炮头顶上,半个身子被淋湿,身姿站的笔直,幽幽灯火下,面孔清卓,并不见怨怒,反而一脸平静。
南宫恕看了少女一眼,半晌,才转身往回走。
回到马车上,南宫碧抱膝坐在里面,一双泪眼,抬头看过来,“哥哥、”
南宫恕缓缓摇头,“他不肯听!”
南宫碧看了车外一眼,苦笑道,“苏九这次要恨死我了!”
她知道苏九和胡大炮这些人有多亲,平时有多护短,自己让胡大炮这般难做受苦,她定然不会再原谅自己了!
心中又委屈,又懊恼,怪不知道怪谁,恨也不知道恨谁,千百种情绪缠绕在心头,忍不住落下泪来。
南宫恕剑眉皱起,薄唇抿着,“你呢?还要退婚吗?”
南宫碧一怔,紧紧咬着下唇,咬出一道血印,倔强道,“不管怎样,我一定不会嫁!”
她南宫碧生在南宫家,平生最不屑普通女子嫁给丈夫后相夫教子那些,她的少女怀春是有一日嫁给自己挑选的良人,与他快意恩仇,纵马江湖。
偏偏,皇上要给她指婚,嫁给一个她不喜欢的人,连拒绝都不行,她如何甘心?
南宫恕拿了绢帕替她拭泪,无声轻叹。……
已是深夜,纪余弦一直不见苏九回来,站在廊下,眉头越皱越紧。
奶娘过来道,“长公子先歇息吧,小姐她见雨下的大也许歇在商行里了!”
男人一袭红衣,俊美的面容此刻看上去有些冷沉,淡声问道,“夫人什么时候出的府?”
“上午便出去了!”奶娘道。
纪余弦眉心蹙起,拿起廊下的竹骨伞,大步进了雨中。
奶娘看着夜雨中的那一抹红影,唇角露出一抹淡笑,
她就知道公子是要去寻的。
纪府的马车停在商行外,商行已经关门了,锦枫敲了半天的门,才有伙计提着灯过来,打着哈欠刚要问是谁,看清是纪余弦,立刻恭敬的道,“长公子!”
纪余弦进去,问道,“你们九爷在这吗?”
伙计摇了摇头,“九爷方才出门了。”
“去哪儿了?”纪余弦长眸微眯。
“不知道,小的听到九爷吩咐车夫好像是去、皇宫。”
“皇宫?”纪余弦眉头越皱越紧,倏然转身,“锦枫!”
“是!”
锦枫快步上了马车,喝马向着宫门而去。
“今日发生了何事?”纪余弦推开车门,听着哗哗落雨的声音,淡声问道。
锦枫道,“皇上下旨,将南宫家的小姐赐婚给胡大炮!”
纪余弦长眸幽暗,露出恍然之色。
锦枫将马车越赶越快,自长街上急奔而过。
等马车停下,看到宫门外的三人,纪余弦脸色顿时一沉,下了马车疾步走过去。
苏九半个肩膀和整个下身都已经湿透了,不知道是冷还是其他,一张小脸苍白,连他靠近都没有察觉。
纪余弦如墨漆黑的眼眸中蕴着怒气,勉强压制着,淡声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苏九猛然抬头,看到他时眸子一亮,渐渐的,那抹亮光又一点点沉寂下去,声音微哑,“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是不是我要翻遍整个盛京城,找到夫人,夫人才不会惊讶我为何知道你在这?”
不知道是不是雨声太大,男人的声音听上去带着模糊的冷意。
苏九怔怔的看着他。
长欢抬头,漠然的看着纪余弦,目中有明显的敌意。
纪余弦脱了外袍围在苏九身上,不顾他人,将她凉透的身体半抱在怀里,扫了跪的笔直的胡大炮一眼,沉声问道,“告诉我,他跪在这里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