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余弦眼睛里的笑意越发的淡,微微勾唇,“是吗?”
说完,放开苏九的手,自顾往前走。
那绷直的身影,看上去好像、生气了?
苏九追上去,歪头看着他,“喂,你生气了?那下次我不看了行不行?”
“一个大男人,被看了怕什么?”
“别那么小气!”
纪余弦猛然停下脚步,转眸淡淡的看着她,“那你答应我,以后看到男子洗澡,一定立刻闭上眼睛,躲的远远的!”
不,他怎么会给她机会看到别的男人洗澡!
不等苏九应声,纪余弦拉着她的手往回走,斑驳的树影飞快的移动,男人精致的侧脸看上去高深莫测。
苏九几乎要小跑才能跟上他,低着头不知道想了什么,噗嗤一笑。
山林边上,护卫已经将剥好的野兔架在火上,烤的滋滋冒油。
苏九心道,那只羊要是抓住就好了,想到山羊立刻又想到男人光裸的后背,瞥了男人一眼,垂眸偷笑。
纪余弦眼尾瞥她一眼,本波澜不惊的眸子刹那间染了浅浅笑意。
吃了烤肉,又休息片刻,众人继续上路。
希望在天黑前能走出林子,找到地方住宿。
马车上,苏九肚子吃的饱饱的在马车上打盹,纪余弦看书喝茶,眼尾一扫毫无睡姿的某人,伸腿踢了踢她的脚,“会不会下棋?”
苏九睁开眼睛,目光还有些迷茫,“啊?”
“夫人会不会下棋?”纪余弦淡笑又问了一遍。
“不会!”苏九摇头。
“来,我教你!”纪余弦将中间桌案上的东西收起,手一按下面,桌案翻转,立刻变成了一个棋盘。
纪余弦在抽屉里拿出两个瓷罐,里面放着白玉和黑曜石做的棋子。
“过来坐!”
“哦!”苏九揉了揉眼睛坐过去。
一炷香后
纪余弦脸色铁青,似极力压制着什么,扶额闭眸,一字一顿的道,
“夫人,还是去睡觉吧!”
睡成什么样,都无所谓!
苏九手里捏着一颗棋子,疑惑的看着他,“不下了吗?”
“嗯,马上消失!”
苏九耸了耸肩,顺势就躺在了桌案旁边,拿起纪余弦的衣摆盖在脸上,闷声道,“我睡了,不吃饭不用叫我!”
纪余弦深吸了口气,告诉自己,什么大风大浪都经历过,忍耐最重要!
马车一路走到天黑,看着天色渐渐暗下来,山林依然一眼望不到边,前面也慢慢变成馄饨的一团。
“公子,今晚要露宿了!”锦枫的声音传进来。
“嗯!”纪余弦淡淡应了一声。
车厢一角燃着琉璃宫灯,灯火昏黄,纪余弦半倚着软枕假寐,旁边苏九睡的昏天暗地。
抬手将她踢掉的被子盖上,纪余弦一腿曲起,目光淡淡的看着身下熟睡的少女,唇角微勾。
又行了一炷香的时间,天彻底黑下来已经看不清路了,锦枫停下来让人搭帐篷生火做饭。
马车下有一个夹层,拉出来后,里面放着帐篷,做饭的锅,支架等各种露宿用的东西。
苏九醒的时候,纪余弦不在车内,外面飘进来浓郁的肉香。
苏九吸了吸鼻子,还未起身,就听车门吱呀一响,纪余弦出现在马车外,对着她伸手,“夫人,该吃晚饭了!”
苏九握着他的手跳下马车,见众人围着火堆而坐,火堆上架着一个铜锅,里面放了肉片和蘑菇,咕嘟咕嘟冒着热气,在这寒夜里看起来让人食指大动。
也不避讳,苏九直接在锦枫旁边席地而坐,笑道,“有酒吗?”
锦枫看了纪余弦一眼,见他没反对,才从身边拿了一个酒坛给苏九。
苏九仰头喝了一大口,“好酒!”
锦枫挑眉,自然是好酒,三十年的竹叶青,在盛京最好的酒楼里也难喝到这么好的酒。
众人看着这样不拘小节的少夫人,也少了些拘束,气氛轻松,身上也多了些暖意。
锦枫用青花细白瓷碗盛了肉汤递给纪余弦,里面放着精致的雕花银勺。
就算在这野外条件艰苦,纪余弦的吃食和餐具也从来不含糊。
苏九又喝了两口酒,旁边纪余弦微微皱眉,淡声道,“盛一碗汤给少夫人!”
说罢将她手里的酒坛夺走放在一旁,“不许喝了!”
苏九一双眸子里似碎了星辰,炯澈流光,撇唇对着锦枫道,“你们这主子管的真宽,反正我从来不会管我的属下喝酒!”
锦枫只道她说的是醉话,恭敬笑道,“公子是怕夫人空腹喝酒伤了肠胃,是关心少夫人!”
苏九捧着汤碗,挑眉道,“你们城里人就是会说话!”
其他人忍俊不禁,都跟着笑起来。
众人说笑一阵,等纪余弦和苏九喝了汤,才各自盛了端着碗吃。
饭后,苏九活动了一下筋骨,坐了一天车,只觉浑身都僵了。
锦枫走过来递给苏九一杯茶,笑问道,“昨晚少夫人在密室打那妇人的时候功夫好厉害,属下冒昧问一句,少夫人师出何人?”
盛京城里一些富家小姐,因为身子弱,也可能会请一些师父到家里教一些拳脚,不过都是些强身健体的花拳绣腿,但是昨天苏九出手狠辣老练,直击要害,不像是家里的那些师父教的。
苏九淡笑一声,“我学的太杂了,早已经不知道真正的师父是哪个。”
伏龙帮里当然也有一些真正的落难高人,就像那个短暂停留的剑客,她跟很多人学过功夫,最后自己揉在一起,成了她特殊的功夫套路。
“要不要打一个回合?”苏九目光挑衅。
“啊?”锦枫一怔,和少夫人打架他还真不敢,但是习武之人找到势均力敌的对手总想切磋一番,他又忍不住有些心动,“这、这、”
“什么这个那个的,要不要打?”苏九话音未落,腰身突然被人揽住,纪余弦带着她往马车上走,眸光淡淡,俯身在她耳边低声笑道,“又忘了你的身份是不是?”
苏九明亮的眸子顿时暗下去,意兴阑珊的道,“知道。”
“知道便好!夫人先歇息吧!”纪余弦扶着苏九上了马车,然后将车门关上。
回身,锦枫正站在身后,垂头道,“属下知错!”
或许是苏九太过随和,很让人忽略她是他们的少夫人,才会说一些不该说的话。
纪余弦幽深的眸子在他身上扫过,脸色略淡,只嗯了一声,从他身边走开。
锦枫脸色微白,身姿更加绷直。
苏九躺在马车里,白日里睡多了,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双手垫在脑后,翘着二郎腿,瞪着看着车顶。
太特么无聊了!
要是长欢胡大炮他们在,还可以斗酒玩骰子,现在就她一个人,只能干瞪着眼。
纪余弦回来的时候,苏九正在烛灯下习字。
男人浅浅一笑,“难得看你如此用功!”
苏九耸了耸肩,“睡不着!”
纪余弦将火炉里添了碳,长眸瞄了一眼苏九写的字,见她已经开始学习成语了。
真的是进步神速!
“不要写了,夜深了,早点睡!”纪余弦收起她手中的笔,将桌案放平,两人平躺在绒毯上。
寒冬的山林极静,山兽虫蛙皆眠,只偶尔风穿林子,发出呜咽的低鸣。
外面篝火还烧着,火光照在窗子上,透过薄薄的光亮。
隐隐还能听到守夜的护卫正在低声交谈。
苏九没有睡意,侧身见纪余弦已经闭上了眼睛,微弱的火光在他身后凝成淡淡的光华,暖光氤氲中,睡着的男人少了白日里的邪肆和妖媚,多了几分慵懒的漫不经心,容色艳绝,俊美如仙。
苏九看着男人赏心悦目的脸,不知道什么时候闭上了眼睛。
夜更深,薄雾渐渐弥漫整个山林,掩星遮月,漆黑不见五指。
两个护卫睡在火堆旁,突然感觉有人在摇晃自己,两人立刻惊醒,见是同伴,才松了口气,问道,“怎么了?”
四个护卫分成两组,轮流守夜,喊醒他们的是正在守夜的辰风。
辰风眉头紧皱,压低声音道,“辰轻去方便,已经一炷香的时间,到现在还没回来!”
辰云和辰雷顿时起身,眉头紧皱,看了一眼马车,低声道,“你守着,我们两个人去看看,一盏茶后没回来,你去禀告锦护卫。”
“好!”辰风点头。
两人进入山林,身影很快被黑暗和薄雾吞没,辰风在火堆前坐下,不断的向山林中张望,神情焦急。
然而过了一盏茶的功夫,辰风在光火能找到的边缘向着林子里面张望,除了黑暗和迷雾,看不到任何人。
他心中更加焦虑,不敢再耽搁,忙走到马车前,喊醒锦枫,“锦护卫,出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