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轮咕噜噜的转过,将昨儿的积雪压实了。一直到了东宫之前,其中已然迎出来一个身着蟒袍手执廛尾的黄门内侍,他打了个千:“奴才给和宁郡主请安。”又亲自搬了脚踏请秦婉下车,“郡主可来了,太子爷在花园里等候多时了。”
秦婉谢了他,自行往花园之中去。昨儿个一场雪下来,园子里的湖中都结了一层薄冰,阳光映射之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辉来。离得老远,就见湖心小筑之中有两人对坐,虽是看不清是谁,但很明显是一男一女。直到上了小筑,一股热气迎面而来,秦婉鼻尖立时漫出了几分薄汗来,笑道:“太子哥哥,嫂子。”
太子妃和秦桓对坐,笑得十分温婉从容,起身为秦婉脱了斗篷,又命人端了姜汤来给她吃:“冷得鼻尖儿都红了呢。”她说到这里,轻轻的打了个呵欠,挂着几分眼泪花儿,笑得歉意:“这几日不知怎么了,总是犯困,大抵是天冷了,也不愿意多动弹了。”
“嫂子多多保养才是。”太子妃眼底确实有一层乌青,想必这几日也确实没有睡好。秦婉静默不语,望了一眼秦桓,又望了一眼太子妃,脸儿慢慢的红了。正好下人端了姜汤来,她接过小口啜饮,掩去脸上的尴尬。
接连几日没有睡好……秦婉胀红着脸,觉得自己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她前世也是嫁为人妇,卫珩年富力强,她……当然也有休息不好的时候。
太子夫妇不知道自己的小妹妹满脑子想入非非,也都笑得和善。坐了一会子,秦桓起身,说要带秦婉去走走,太子妃也说去料理一下俗事。
“说来,我还不知,今日太子哥哥做东的缘故?”秦婉一直很好奇。秦桓一直待自己很好,若是无事要自己到东宫玩,是会亲自来接的,下帖子这样正经八百,实在不像是无事。
秦桓笑道:“今日原本是请婉儿过来作陪的。我听闻你跟卫珩有几分交情,怕他觉得不适应,这才请婉儿来。”
“卫珩要来?”秦婉诧异万分,声音微微拔高。她前几日才和卫珩见了面,想到他在月夜下的低语,在她耳边轻声呢喃:“我心悦你,我……真的很喜欢你。”她脸儿微微发红,刻意将头埋下去,“哥哥怎的想到要宴请卫珩?”
“倒不是我想到的。”秦桓笑道,“父皇对于此次秋闱十分重视,连温一枫也说,卫珩极为不易,便向我进言,说是可以宴请此次的解元和亚元。我略一寻思,倒也认为委实应该如此。好歹,小四前些日子的混账事,委实太过分了些。”
“温一枫向哥哥建议宴请解元和亚元的?”秦婉眯起了眼,想到温一枫那阴毒的性子,心中止不住的担忧起来。温一枫和秦仪之间必然有脱不开的干系,但是温一枫这几次的行事让秦婉很是不解。
他和秦仪私交甚密,说是秦仪的狗头军师也不为过。但四公主在太后跟前状告自己,结果反将秦仪牵连进去;还有这次,纵然四公主将此事算在自己和宋夷光头上,但也改变不了是温一枫主使的事实。
以温一枫的脑子,真的想不到有些事会让秦仪被动?如今秦仪被牵连,削了月例不说,连王爵都给贬为郡王了。他会如此,说是拜温一枫所赐也是完全可以的。更何况,温一枫何以主动向秦桓示好?
蹙眉想了想,秦婉问道:“那哥哥将此事向皇伯父说了么?”
“自然,父皇认为如此很好,算是我替父皇安抚举子之心。”秦桓见妹妹面露担忧之色,笑起来,抚了抚她的小脑袋,“婉儿宽心,我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秦婉这才稍微放下心来,她就怕温一枫刻意为之,太子一旦采纳了这个建议,真的决定宴请解元和亚元,纵然他们如今只是过了乡试,但解元和亚元能中进士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所以,未免给人留下把柄,说太子结党营私,还是先与皇帝说清才好。想到太子说宴请了解元和亚元,知道柳穆清也要来,忙问道:“那……夷光来么?”
“来,怎的不来?夷光若不来,你一人岂不无趣?”见她关切自己的小伙伴,秦桓笑眯眯的摸了摸她的脑袋,“你和柳穆清还有夷光自小感情就好,难免也是想见的。”
想到那日里宋夷光通红的脸,秦婉绷不住,顿时笑出声来了。
两人正说着话外面则有人来,说是解元和亚元们都已然到了,比起柳穆清和卫珩的年轻,武举的亚元则已然是二十余岁的人了,对方同样是武将世家,名唤付华斌,生得腰圆体阔,一看就是孔武有力。
自卫珩在乡试夺魁之后,皇帝又赏赐了东西,卫家便一直门庭若市,不少往日给过白眼的人都纷纷前来拜会,全然不管自己打了自己的嘴。卫珩不胜其扰,正好秦桓下了帖子邀请,卫珩赶紧顺坡下了,出来避一避那群对他趋之若鹜的人。
当他看到秦婉站在太子身边的时候,身子都绷紧了,忙给两人行礼问安。
“三位客气了。”秦桓笑道,“三位都是此次秋闱的佼佼者,来日我大熙的栋梁之才。”她一面说着,一面将三人引去了湖心小筑,秦婉故意放慢了脚步,只走在卫珩前方一步远的位置,转头对他盈盈一笑,让卫珩浑身都舒爽了起来。
那日柳穆清醉得不省人事,根本不知道两人互诉衷肠之事,见两人如此和睦,心中羡慕至极,不由自主就想到了宋夷光。想到那丫头全然不懂自己的心意,柳穆清就一阵发酸。
若是她知道了自己的心意,可会像婉儿待卫珩一样待自己?
柳穆清心中苦涩,跟着众人进了湖心小筑。秦桓含笑,又瞧了卫珩一眼。卫珩生得面如冠玉,肤色深了一些,反倒是给人一股说不出阳刚之气。秦桓笑道:“卫公子倒是很有令尊当年的风范,孤在年少之时,曾经见过令堂,公子的眼睛和令堂很像。”
秦婉闻言望了卫珩一眼,她从没有见过自己的婆婆,前世嫁给卫珩的时候,卫夫人已然去世将近二十年了,而卫老将军也撒手人寰多年。她只从卫珩口中听说,公公和婆婆都是很好的人。
若是卫珩的眸子很像卫夫人,那么卫夫人想必也是个很美的女子吧。
“是,卫某的眼睛的确很像先母。”卫珩坦然说道,声音之中有一丝几不可闻的哽咽。半晌后,又恢复了正常淡然的模样,目光却不自觉的看向了秦婉。后者只是笑,秦婉给众人端了茶,吓得付华斌赶紧起身说使不得。
秦婉摇头示意他不要推辞,付华斌只好应了,傻笑着道谢,还未说完呢,忽的觉得背上凉飕飕的,转头对上卫珩的目光,当即就给呛得直咳。
作为早就经受过小师弟眼刀的人,柳穆清只是笑,现下连他都不敢贸贸然接了婉儿奉的茶,这位武举亚元,还要好好儿的经受几次才能明白其中的深意。
付华斌呛得太厉害,手上茶杯里面的茶都洒了不少出来,尽数浇在了手上。罪魁祸首淡定的品着茶,一点没理付华斌,目光缓缓落在秦婉身上,那目光里酸溜溜的。秦婉被他看得红了脸,知道这人小孩儿心性又犯了,报以一笑,他略一怔,脸上到底浮出笑意来。
众人并未关注到两人的举动,自有人给付华斌抚背。后者咳得面红耳赤的,脸都快烧起来了。秦婉抿唇直笑,秦桓看着他也颇为无奈。又有人来报,说是太子妃和宋夷光来了。
柳穆清一激灵,转头去看向了通往湖心小筑的浮桥。见一人身披枣红色斗篷,又蹦又跳的样子十分灵动,而另一人端庄已极,举手投足间都透着贵气。谁是谁,一眼就能分辨出来了。
秦婉忙去接宋夷光,后者高兴得很,给了她一个熊抱:“阿婉,我好想你呀。”又喜滋滋的挽着她,“我听太子妃说,卫珩今日来了?”她大笑,推着秦婉进了湖心小筑,嘴里嘟囔着:“我一定要把你那天的梦话告诉他……”
“你可不许说!”秦婉忙叫道,宋夷光哼哼唧唧的不答应,哪知道才进了小筑,就见柳穆清竟然在里面,吓得低呼一声,踉跄的退了一步,险些将太子妃撞倒:“夷光,怎了?”
她的脸以肉眼清晰可见的速度变红了,紧紧挽着秦婉的手臂,将半张脸儿躲在秦婉身后,只偷偷望了一眼柳穆清,撅着嘴哼哼说:“他怎么在这里?”
“你不还要臊我么?”秦婉笑盈盈的问她,“这回看谁臊谁。”
两人声音极小,众人都没有听清。宋夷光撅着嘴推了秦婉一把:“阿婉,你太坏了,我再也不喜欢你了。”秦婉笑着被推开,生怕她跌了,卫珩赶紧伸手托住她的双臂。宋夷光今日表现得太过离奇,是以连秦桓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笑盈盈的望着她:“怎么?难道我们在场的人,谁得罪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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