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毓 (七兮儿)

小姐好好的，怎么忽然问起官府来了？
“没什么，就是问问。”殷雅璇起身走向床。
喜儿铺好了床，将小姐安置好，便出了门。
殷雅璇躺在床上，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毫无睡意。
肩膀处传来一阵阵的疼，好像越发厉害了。
萧煜下手真狠，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受了那么重的伤？
襄州据此并不远，他去参军，应该在军中才是。
除非，是被派到这里的。
受伤，是因为要做的事有危险，一个士兵会遇到什么危险？
遇到敌人最危险。
想到这里殷雅璇出了一身的冷汗。
室内只余一盏灯火，光线昏暗，皎洁的月光在窗上投下一片树影，被风吹的影影绰绰的。
忽然，门口传来吱嘎一声，惊得殷雅璇一抖。
姐姐从娘那里回来了。
得知大姐有喜之后，周氏便想着给未出世孩子做一身新衣裳，即使分了家，但亲情斩不断，娴儿怎么说也叫她一声婶婶，做件衣裳送过去也是份心意。
殷雅慧以为妹妹睡着了，轻手轻脚地熄了灯，自行睡了。
耳边窸窸窣窣的声音停下，房中最后一丝光亮也熄了，殷雅璇还是一丝睡意也无。
洛城有危险。
此时她的脑中只有这一个意识。
不一会儿，房中传来了姐姐熟睡的呼吸声，殷雅璇翻了个身，眼睛酸涩，难以入眠。
或许是她想多了。
萧煜虽然想要参军，可是万一他并没有参军呢，他的伤，也许是仇家也说不定。
又或者，那个人真的不是萧煜。
殷雅璇胡思乱想着，强迫自己闭上眼睛，不知过了多久，才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比不睡还累。
第二日醒来时，殷雅璇觉得昏昏沉沉的，起身时肩膀处传来的疼痛让殷雅璇皱起了眉头。
“璇儿，昨晚没睡好么，脸色怎么这么差？”殷雅慧看着妹妹的脸色，语气有些担心。
殷雅璇起身穿鞋，笑了笑说：“没事啊，洗把脸就好了。”
洗过脸，殷雅璇觉得清醒了些，但早饭只是动了两口便吃不下了。
“璇儿，今日早饭不合胃口？”周氏问。
“没有，我吃饱了。”殷雅璇说，神色恹恹的。
“才吃这么两口就饱了？”殷存孝说。
“饱了就饱了，吃饱了就要干活儿，帮我和娘把衣服做好，早一日做好早一日去给大姐送过去。”殷雅慧吃得差不多了，也放下了碗，拉着妹妹去做衣裳了。
绣谱如今在她们手上，姐妹二人平日里没事就钻研绣谱，殷雅璇天分极高，新的样式看两眼就能绣的像模像样。
“璇儿，你觉得这个虎头帽怎么样？”
殷雅璇拿过虎头帽看了看说：“一看就是娘做的。”
“那这个呢？”殷雅慧又拿起一双虎头鞋。
殷雅璇笑了笑，“都是男孩子的衣裳，你们怎么知道大姐生的一定就是男孩儿，万一是女孩儿呢。”
“男孩儿女孩儿都得做，娘的意思是多做两件，就算现在用不上，将来大姐再生不就能用上了。”
“娘想的也太多了些，这才什么时候，十月怀胎还早着呢，现在还有大半年的光景，现在着急做衣裳做什么，还不如给大姐送些补品补身子。”殷雅璇将展开的衣裳叠好。
“补品也得送，娘这两天一直念叨着大姐，有一堆经验之谈想和大姐说，大伯母就在宛城，离大姐又不远，难道还能不顾着亲女儿么？”殷雅慧拿起未做完的衣裳做了起来。
如果不是大姐有喜，为了安胎不能陪大姐夫来洛城，那他们和大姐离得便近了。
“娘这是想抱孙子了吧，姐姐你也快到了出嫁的年纪了，娘在这方面着急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殷雅璇抿嘴一笑说。
殷雅慧动作一顿，神情有一瞬间的落寞，随即便瞪了瞪偷着乐的妹妹，说：“小小年纪也不知道哪里听来的这些，我得好好问一问喜儿，怎么让你学坏了。”
姐姐那瞬间的伤感没有逃过殷雅璇的眼睛，她恍然间醒悟自己刚刚说错了话，心中后悔，见姐姐接着说笑，又有些心疼。
“我哪里敢学坏，姐姐你可没机会抓我的小辫子。”殷雅璇眼珠转了转，拿起一旁的活计做起来问：“娘打算什么时候去宛城看望大姐啊？”
“也就这两天的光景吧，娘想赶在头三个月里，有好多话想和大姐说呢。”

第二十三章 客人

殷雅璇的绣功自是不必说，和姐姐比起来差不了多少，这让周氏很是欣慰。
她们娘儿仨一起做，不出三天，就做了男孩儿女孩儿各三套衣服出来，周氏又带着巧儿上集市买了些补品，准备翌日就去宛城探望殷雅娴。
“娘，你们去吧，明天我留下来照顾哥哥。”殷雅璇帮着她们将要带的东西都打点好。
周氏一想也是，白日里殷存孝要去田里，不能没人照顾昭儿。
“那好吧，我和慧儿早去早回，你在家好好照顾你哥哥。”周氏叮嘱一番，总算是放下心来。
一夜无话，第二日一早，周氏和殷雅慧早早便起了，家里的马车要留给殷明昭上学用，便又雇了个马车和车夫，只略喝了几口粥便启程。
“喜儿，今日哥哥午时便回来了，让吴司问问哥哥想吃什么。”殷雅璇翻看着绣谱说。
喜儿笑了笑：“小姐，这你就不用操心了，有赵姨娘在，还怕饿着少爷不成？”
殷雅璇一笑，也是，还有赵姨娘呢，赵姨娘最知道哥哥的口味，她操心什么。
“倒是小姐，你中午想吃什么，我去和赵姨娘说一声，让她中午一并做了。”
“我随着哥哥吧，就几个人做那么多菜，吃不了也是浪费。”
喜儿点了点头，出去扫院子了。
殷雅璇静坐屋中，细心翻看着手中的绣谱。
殷家绣谱，天下无双，真不是虚名。
其中关于双面绣的部分让殷雅璇大开眼界。双面绣对于她来说其实并不难，可是双面三异绣她就一知半解，不得其要领了。
当今太后最喜欢的就是双面绣品，十年前，她就是凭着一副双面绣博得了太后的欢心，而后便嫁给了皇上。
在这本绣谱中关于双面三异绣的讲解看的殷雅璇手痒痒，当下就拿起了针线，按照绣谱所讲，一丝不苟地绣了起来。
她绣的太过专注，以至于一整个上午连个姿势都没变过。
“小姐，少爷回来了。”喜儿进来说。
殷雅璇闻声抬头，这一抬头肩膀酸痛，脖颈发麻。
这么快就到中午了？
揉着发酸的脖子，殷雅璇起身说：“都这个时辰了。”
喜儿看小姐揉脖子的动作，便知道是绣了太长时间所致。
“小姐，你这比起大小姐当年还要认真呢。”说着，上前帮殷雅璇揉捏肩膀。
喜儿力道正合适，揉的殷雅璇极为享受，不由得闭上了眼睛。
“对了，小姐，少爷还带了个人回来。”
“带人？带谁回来了？”殷雅璇闭着眼问。
“应该是少爷在学堂的朋友吧，现在在少爷房间呢。”
殷雅璇瞬间睁开了眼睛。
哥哥的朋友，那不就是客人么。
“有客人来怎么不早告诉我，怠慢了客人人家不该说我们待客不周了？”
喜儿手中动作停下，委屈地解释说：“是少爷让我不必特意告知小姐的。”
殷雅璇摆了摆手，“我不是怪你，厨房是不是有现成的点心？”
“赵姨娘见有客人来就去准备了。”喜儿连忙回答。
“那就好。”殷雅璇晃了一圈儿脖子，便跑去了厨房。
到了厨房门口，正好看见赵姨娘端着点心出来，两人差点撞了个满怀，幸好殷雅璇最后停住了。
“哎呦，二小姐这么急是要做什么，饭已经在做了，马上就好了。”赵姨娘后怕的退了一步，有些无奈地笑了笑说。
殷雅璇从赵姨娘手中接过点心，嘿嘿一笑说：“赵姨娘，这点心还是我去送吧，您忙着。”
赵姨娘还在发楞，殷雅璇已经端着点心，往东厢房走了。
“唉，八成是想吃点心了吧，果然还是孩子啊。”反应过来的赵姨娘哭笑不得，原地叹了口气，便回到厨房做饭了。
殷雅璇端着点心，走到哥哥房间门口时，不自觉放轻了脚步，耳朵贴到门上，屏住呼吸听了起来。
她真的很好奇，哥哥的这位朋友是何许人也。
听了一会儿，怎么静悄悄的什么声也没有？
“殷兄，门口那黑色的影子是什么？”正在和殷明昭博弈的常渊，余光瞥到一抹黑色身影站在门口，鬼鬼祟祟的不知在干什么，可殷兄家中也不至于有贼啊。
殷明昭抬眼看了一眼门口，眼中笑意漾了出来，“不必管她，该你了。”
常渊看了看殷兄刚刚下的一步棋，神色一凛，顿时紧张起来，怎么刚刚还一片大好的局势，瞬间变了样子？
夫子说，对弈时是不能分心的，真是对极了。
又过了一会儿，门口的影子终于等得不耐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