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她朝阿弃伸手,轻笑道:“你跟我进来。”
阿弃点头,没有丝毫的犹豫。
屋子里已经都收拾干净了。
宁瓷在软榻上盘腿而坐。
屋里燃着地龙,十分暖和,所是宁瓷就是穿了一件单薄的外衫,喝了口清茶,败败火。
听见有脚步声,宁瓷抬头,看着绿萝带阿弃进来,便是慢慢的弯了嘴角。
果然是这个孩子。
看着孩子走到了她面前,宁瓷将身子往前倾了倾,看的仔细的时候,要说的话就堵在了喉咙里。
这外头风大,吹得孩子原本白嫩的小脸都红扑扑的,一接近她,甚至能感受到周身的一股寒气。
“拿毛毯过来。”
宁瓷吩咐绿萝。
这厢绿萝从柜子里拿了一块小毛毯出来,晓得不是小姐要用,便是把阿弃抱上了软榻,然后拿毛毯给他盖住。
不知为何,从方才第一眼看到这孩子起,她就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总觉得他的眉眼之间,同小姐有些许相似。
绿萝下意识的想,莫非这是小姐遗落在外的弟弟?
只是她也不敢在小姐面前妄加揣测。
可实在是无稽之谈了。
“你这孩子倒是聪明,我只给了你这个簪子,你怎么便晓得,要来这找我?”
宁瓷轻笑了一声,看到阿弃,忽然间便舒心了不少,见他不说话,又是接着问道:“莫不是不晓得如何拿簪子换钱.......想要拿银钱?”
阿弃一双眸子盯着她,却是一动未动,原本清澈的眼神里,带了些许的怯意,抿着唇,许久,才颤颤的发出了声音:“姐、姐姐,我――”
唤了这一声后,接着,他便没再说话了。
爹爹只告诉他让他过来,却没有告诉他该怎么做,他也不知道,眼前的这个,究竟是不是娘亲。
如果她是娘亲的话,那她当初抛下了他离开,一定是不欢喜阿弃,才会走的,如今他贸然前来,会不会......更加遭她的嫌弃呢?
阿弃不想让娘亲讨厌他。
所是此时他心里忐忑不安,一手拽着衣角,顺着手指全搅到了一处去,紧张的咽了口口水,不晓得自己该怎么做,或者是,该怎么说。
“你爹呢?”
宁瓷记得,上次在树林里看见他的时候,他说过,是在等爹爹。
阿弃听到她这么问,身子不由自主的僵住,看着宁瓷,目光越发的紧张凝重。
“爹爹他......不见了。”
宁瓷愣了一下,想着他说这句话的意思,突然有些明白过来,便是试探的问道:“你没有地方去了?”
阿弃点点头。
宁瓷虽然也很疑惑他是怎么找到她的,但是一个这么小的孩子,孤苦无依,无处可去,无论是谁,都该是于心不忍的。
国公府常年只有她一个人,偏得是家大业大,那么多院子那么多房间,就算住进来一堆孩子都有的是地方,何况这么一个。
“那你先暂时在我家里住下,好不好?”宁瓷看他今日有些紧张,怕吓到他,顺着眉眼柔意,说话都是柔着声音小心翼翼的。
“好。”
见他应下了,宁瓷笑意更甚,忙是吩咐绿萝:“在我院子里收拾间房。”
12、真相 ...
若不是事情被栽到了他头上,那萧青山原本也是不愿去理会那些与他无关的事。
免得给自己多找麻烦。
他几日前去树林找阿弃的时候,无意之中,看见那工头李立,在偏僻处同人谈话,虽是声音极小,但是耐不住他听力佳,当时只是走过去,也难免有一些字眼落入耳中。
诸如“铁矿石”,“银钱”之类。
当时他并没有多想。
直到是出了这桩事,再联想起他那日所听到的,便不免让人存了疑虑,有所怀疑了。
于是便将自己所听到的,一五一十的告知了宁淮。
果然――
才押了那李立上来,没问几句,他便已经吓得全都招了。
他同那负责运送铁矿石的人有些交情,几回之后,两人便是起了不该的心思,一同商量着,说是掺些品质稍次的铁矿石进去,混在一起,绝对不会有人看出来。
那原本的铁矿石,都是上品之物,掺些旁的进去,一来一回,可是能从中赚到不少银子。
只是未想到,就这么一回,不到三天,就被大将军发现了。
大将军一向最看不得这些暗地里的小把戏,叫他给抓着了便一定不会有好下场,只是事到如今,李立也只能自己暗中懊悔,实在不该为了那些银钱,便一时犯了糊涂。
“这件事,是本将军错怪你了。”宁淮朝着萧青山做了个揖,倒是诚心。
宁淮看眼前这铁匠,不卑不亢,虽是一身麻布衣裳,但却掩不住那周身的气度,让人不免的心生敬畏。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错了,宁淮总觉得,这人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虽是从未见过,但似乎打过交道。
“既然事情真相已经明了,倒是本将军不对,如此的话,应当弥补。”
沉吟片刻,宁淮道:“便由你代替李立的职位,可行?”
宁淮这话听着虽然询问,但显然是下了命令的语气。
萧青山自然无可反驳。
“是。”
......
“你叫什么名字?”
桌子上摆了满满一桌的菜,不似以往那般,全是素菜,反而多了好些的肉食,琳琅满目,香气四溢。
宁瓷夹了个小鸡腿到阿弃的碗里,然后,便是笑眯眯的出声发问。
阿弃就坐在宁瓷的旁边,一方木凳之上,凳子上头铺了厚厚的一层软垫,坐在上头,那真是十分的舒适。
阿弃却是有些坐立难安,他觉得这凳子有些......太软了。
他从来没做过似这般软的。
“我叫阿弃。”他看了自己碗里的鸡腿一眼,抬头,看着宁瓷笑了笑。
“阿弃?”宁瓷细细琢磨这两个字,片刻沉吟,没想明白,便继续问道:“哪个字?”
“抛弃的弃。”
阿弃记得,爹爹告诉他,他是个粗人,不太会取名字,他的名字,应当是有娘亲来取的。
可娘亲走了,他被抛弃了,既然没人要,那就叫阿弃好了。
宁瓷执着筷子的手猛然一晃。
大抵是这两个字戳了她的心窝,戳了曾经的伤痛,她的意识一时便不太能回转的过来,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阿弃,你一定饿了吧,这里所有的菜,想吃什么就随便吃,若是还有旁的想吃的,告诉我便好,我让人去准备。”
宁瓷指了指这一桌子的菜,抬头间,看着阿弃,忽然想起什么,便是吩咐绿萝道:“你去准备几身阿弃穿的衣服来。”
他身上这一身,与他的身量极其不符,而且天寒地冻,瞧着也不保暖,小孩子家的,别给冻坏了才是。
阿弃有一整日都未吃过东西了,肚子空空的,也是难受,面前虽是一桌子的食物,但他始终拧着眉头,似是担忧着什么事。
“姐姐,你能不能.......”阿弃犹豫许久,话已经说出口,却不晓得接下来该怎么说明白,顿了许久,才是带了哭腔道:“我担心我爹爹。”
爹爹昨儿半夜回来的时候,身上都是伤,他还分明闻见了血腥的味道,匆匆说了没两句话,就着急离开了。
一看就知道,是爹爹出事了。
到现在都没有他的消息,他越想便越担心,所以就算是饿着,也没有吃饭的心思。
“你爹都抛下你走了,那你为何还忧心他?”宁瓷没有察觉其它,便是开玩笑似的随口说了一句。
“我爹不会抛下我!”阿弃马上就反驳,言之凿凿,咬着下唇,道:“他说过,无论如何都不会抛下我的,因为我是他的儿子!”
“既然他不会抛下你,那无论如何也会回来找你的,我只能收留你,可管不了你爹的事。”
宁瓷的性子一向便是如此,不容易打开心扉,也几乎不怎么愿意同陌生人接触,她会收留阿弃,也纯粹因为对他有一种下意识的亲近,而这种亲近,便是与生俱来的,没有丝毫的理由。
现下看孩子的眉头越发紧锁,宁瓷这才是意识到,方才说话,有些触到他的伤心事,便是笑着摸了摸他的头,道:“好了,你不用担心,还是先顾好自己吧。”
阿弃睁着一双眸子看她。
然后乖巧的点点头。
用了晚膳后,夏兰便带阿弃去了为他安排好房间,恰好绿萝去送了衣裳回来,见宁瓷面前的碗里,米饭吃了有大半。
看来这孩子一来,小姐的胃口都好了不少。
也算是一件好事吧。
“你去查一下,这孩子的来历。”
无论如何,该有的警惕心还是应该要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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