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啊,黄素对顾秀萍是不一样的。
片刻后,一脸憔悴的若然也过来给吴丝语请安了。
吴丝语笑笑,让大丫鬟扶若然起来,转头提醒黄素要一碗水端平,今晚就去若然那里吧。
她的语气好像若然和顾秀萍都是伺候黄素的玩意儿,根本不值一提。
若然皱眉泫然欲泣委屈的看向黄素。
顾秀萍则好像没听到一样低着头,她们三个,慕白最喜欢她,这就够了,其他的她都不在乎。
同一个早晨,千千万万的人家却在发生着不同的事,花容戏班已经连续两天没有戏唱,孔班主想到那本糟糠妻就忍不住想破口大骂。
“老子好好的开戏班,怎么得罪那个顾大人了”,他一脚踹翻脚边的凳子,“当官就了不起啊,不过一个五品主事,还不识相地用戏本骂我,老子认识的达官贵人没有十个也有一把手,老子可不是泥捏的。”
早已经被扶正的小妾正事不关己地在吃饭,闻言冷哼道:“那你倒是找人收拾了人家啊。”
这边还没说完,四五个十三四岁大的女孩子跑进来哭诉现在连门都没法出的境况。
孔班主被哭的脑袋都大了一圈,一股怒火冲上心头:“不能出去就在家窝着,一群赔钱货,还敢挑三拣四,都给我滚。”
女孩子们吓得一声不敢吭,刚才事不关己的小妾也变了脸色,放下筷子不敢说话。
此时,城门才刚刚开启,一个面色微黑衣着麻布的少年扛着一个大大的包袱,双手扶着个头发花白的妇人走进宽大的城门。
“娘,帝京果真繁华”,少年一身土味,声音却极文雅,“儿定要摘得今科魁首,让娘在这里安居。”
妇人笑着点头,“天赐出息了,咱们先去吃点东西,就去拜访你恩师告诉你的那个方先生,想要在这儿考试,还得做许多事呢,现在先不想那些。”
“嗯”,牛天赐点头,他从小跟着寡母一起生活,记事早知道母亲为养活他很辛苦就懂事也早,两三岁便知道帮母亲的忙,母亲每每夸他懂事,他觉得自己长得像村里其他大人一样高时一定能帮母亲干很多活,哪知道他刚过完三岁生日母亲就提着好些东西送他去私塾拜师。
那些东西是母亲好不容易才攒起来的,小小的牛天赐心疼不已,抱着东西不要给先生,却在看到母亲沉下脸事老老实实地放了手。
因此他给先生留下了极深的懂事孝顺的印象,也因此他读书尤其用功,他不舍得把母亲一点点攒的东西浪费掉。
冬三九夏三伏,才八岁,牛天赐就成了秀才,三年后又考上举人,牢记母亲常说的那句枪打出头鸟的话,他的秀才举人名次都不显眼,别看他如今才十二岁,却是个极有成算之人,打定主意要在春闱一举成名,让母亲过上好日子。
年前他告诉母亲要带着母亲来帝京赶考,说服了母亲和先生之后,他便将到县学之后日常抄书所得的十五两银子拿出来打点。
这一路他们是趁着到帝京的镖队来的,牛天赐人小鬼大又很会说话为他们母子带来许多便利。
不过牛天赐到底还是个少年,路上为防别人欺负他们还稳稳重重一副大人样,此时进入天子脚下,少年人的活泼就流露出来。
“娘,你瞧”,走过一家茶楼时,牛天赐惊喜地指着二楼悬挂着的一个木牌,“凉缘戏楼下午要唱糟糠妻,才五文钱就能听一场,路上都听别人说这个戏好听,咱们先找好地方住下来,儿子带您去听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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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我都怀着一个万更梦,然后每天都写不够……
295 变化
妇人摇摇头,布满皱纹的脸上尽是慈爱的笑意,“先安排你的事是正经,以后在帝京,什么时候不能过来听?”
十文钱可够他们母子一天吃了。
牛天赐知道他娘其实是嫌贵,但娘养他十二载,所吃的苦掏的力几个大男人加起来都比不过,他虽然没本事,让娘高兴高兴还是可以的。就说道:“咱们找好住的地方肯定都快中午了,下午去见方先生也不好,不如明一早再起来去拜见,正好下午没事正好出来玩。”
妇人还不想同意的样子,牛天赐又拉拉杂杂劝一大堆,她才笑着点头了。
暗想花钱就花钱,在帝京这地方也好找活做,十文钱应该一天就能挣出来。
下午,良缘戏院场座爆满,就连走廊上都挤挤挨挨坐着二十几个人,众人皆沉浸紧张的剧情之中。
糟糠妻不同于以往的文人戏,冲突明显,唱词简白,好些人都是红着眼睛看了一遍又一遍。
在付出了一切的正妻像无用的枯木一样被那冯生抛弃嘲笑时,场中观众的情绪已经愤怒到极点。
因为这个戏目已经开唱好多天,大家知道剧情,虽然情绪愤怒却也在可控范围内,除开响起些咒骂声便也没什么了,要知道糟糠妻头一天开唱时,去听戏的可有一个妇人激动地爬到戏台上直接甩了唱冯生那人一巴掌。
后来班主出面,让那妇人赔钱道歉才了事。
此时的戏场中不过是响起些咒骂声而已,请了四五个大汉暗中注意着暴怒听众的班主,躲在二楼雅间看着下面平静的场面舒口气。
“这等人就该遭雷劈”,听到这么一句话,班主赞同地点点头,暗想明儿个要不要联合几家戏院抵制一下花容戏班?
托孔班主总是跟人说白锦记就是照着他之前的妻子所作之戏的福,现在糟糠妻一出,满京城都知道他曾经办的那点儿昧心事了,甚至有德州真县来这边做生意的人说当初孔班主的妻子就是姓牛,牛氏在他家当牛做马四年半,他家一好起来却不过半年就把人蹬了,现在帝京出了这个戏说不定正是牛氏报复呢。
如今孔班主的名声,在帝京可比之前响亮多了,不过却是臭不可闻的那种响亮。
有这么一个好机会,做戏的人谁想放过他?只要把花容戏班挤下来,说不定下一个出名的就是自家。
凉缘戏院的班主正想到美处,下面一声控制不住的嚎啕突然将他吓一跳,忙站起身往楼下一看,原来是坐在门口处长凳上的一个老妇人在捂着脸大哭。
班主看到妇人那枯树皮一样的手,同情地摇摇头,能看这出戏看到哭的,都是与戏中牛氏有过相似经历的人啊。
可怜可怜,班主抬起茶壶喝了口茶,出门叫来小二,让他下去给正在大哭的妇人送杯茶水。
“娘,你怎么了?”牛天赐慌张地拍着母亲的背,隐约知道母亲是看戏看哭的,说道:“这戏不好,咱们不听了。”
说着便要扶着母亲离开。
旁边听戏的人并没有对这对制造出噪音的母子表示什么不满,还有人道:“小伙子,扶你娘出去走走吧,这个戏命苦的女人看了都要大哭一场的。”
小二端着一壶茶跑了过来,倒一杯递给牛天赐:“给你娘喝点,再出去散散心就没事了。”
牛天赐很聪敏,顿时就从戏的情节和母亲的痛哭中判断出,自己小时候曾问过的那个爹,肯定不是死了。
不过这些牛天赐都不关心,他现在只想凭自己的本事,让娘过上好生活。
喂母亲喝过茶,在戏院众人同情的各种建议中,牛天赐扶着母亲走出这家戏院,出门时还听到后面的人一阵唏嘘:“又是一个听戏听哭的,看那妇人年逾五十的模样孩子却才十二三大,莫不是因为生不出孩子在夫家受过很多苦?”
牛天赐没将这些议论放在心上,扶着母亲在街上找家小茶寮进去要了杯茶,让母亲坐好,他说道:“娘,以后儿子会让你享福的,您别难受了。”
牛氏的情绪已经平复,笑道:“娘这一辈子,活得不苦。”
之前那糟糠妻中所唱,旁人或许看不出来,但她一折没听完时,就知道是她和孔余生那点事儿。
她不知道写戏的人是谁,但她很感激那个人,因为孔余生那本白锦记,她成为整个大庸的笑料,她可以不在意这个,反正从小到大她什么苦没吃过。
她只担心,以后儿子走上仕途,有人会用她这个笑料娘打击儿子。
如今有人写戏给她正了名,让孔余生那狼心狗肺的东西为人所知,让白锦记这出戏再也唱不开,她就一定要找到恩人好好感谢。
想到听戏时好多人都是既骂戏中冯生又骂戏外孔余生,牛氏又忍不住笑起来。
牛天赐见母亲这样,真担心了,“娘,您还好吧?”
“好”,牛氏笑道,打算等儿子参加过春闱,就告诉他之前的事,这时只嘱咐道:“我儿以后一定要遇恶不避逢善不欺,老天爷可是长着眼睛呢。”
从小母亲就是这般身体力行的教育他这个道理,牛天赐坚定地点头。
牛氏将儿子特地给她要的那杯三文钱一杯的好茶端起来喝了,暗想这个道理等儿子考取功名后她还要去教教孔余生呢。
牛氏从没有想过报复什么,但当初被孔家人那样欺负,心里怎会平?
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牛氏真没想到风头能变得这样快,孔余生有个在帝京数一数二的花容戏班怎么样?到了还不是一个做戏的,当初竟然能因为做戏赚了钱就将她休弃,真是轻易便张狂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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