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有个相识的,给他介绍了一个人,那人一身的书卷气,瞧着是个百无一用的酸秀才,可一张口,却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学识渊博,他觉得自己一个黄门能搭上这种人,也算高攀。
但随着交往的时间久了,渐渐的察觉出一些不对,那个人总是会问宫里的事情,旁敲侧击的……常炳眼眸忽地张大了:“那沈谦,眉心是不是有颗痣?”
培林怔了怔:“这,奴婢不知。”
“你使人去看看,若是有颗痣,便好好的给我查一查。”
二十年前,他就觉得蹊跷,暗地里查,才发现那个人用的是假名儿,真名却是叫沈谦,还是个举人,他很好奇沈谦的意图,谁知道没多久,这个人却消失了,再也没有来找过他。
时隔这么多年,若真是这个沈谦,那还挺有意思,常炳眉头挑了挑,将茶盅搁下。
要说陈韫玉吐的事情,确实叫祁徽头疼,虽然这朝政大事也足够他头疼的,但因四处的叛乱已被镇压,大梁日趋稳定,只要他按部就班,不会有什么大的问题。然而陈韫玉这事儿呢,御医说治不好,甚至傅大夫都莫可奈何,他能怎么办?
想到今儿一早,她又吐了回,祁徽忍不住将御笔狠狠往下一掷。
声音不大,但也够两个黄门心惊胆战的。
长春胆子稍微大点,犹豫会儿道:“皇上,奴婢看皇上为娘娘担忧,奴婢想起小时候,奴婢娘生弟弟时也曾这般吐过,什么都吃不下……”
祁徽侧过头看他一眼。
长春垂下头:“奴婢该死。”
“该死什么,说下去。”祁徽道。
“细的事儿,奴婢也想不起来了,只记得后来奴婢爹每回吃饭,都带娘去前头一座桥的桥洞之下,娘就吃饭了,不知是不是因夏天太过闷热之故,不比桥洞里穿风。”
还有这种事儿?祁徽心想,延福宫有冰鼎啊,照例不会闷,而且现在也不热了,都八月了……不过试一试也无妨,他道:“若是有用,朕将那柄如意赏你。”
那白玉大如意时常都搁在左侧紫檀木的长条案上,十分贵重,长青看长春有这等好处,胆子也变大了,忙道:“皇上,奴婢也有一计。”
“说。”
“这御膳房的厨子虽说手艺精湛,可这味道未必是娘娘熟悉的,依奴婢看,不若将娘娘家里的厨子请来宫中。”
祁徽嘴角挑了挑,他倒也想过,不过陈韫玉自个儿没提,好似这胃口变得她自己都不知道了,就算请过来,怕也起不了多大的效用,但还是道:“你也有赏。”
赏什么,祁徽没说,将长青的胃口吊得高高的,暗道,他也不想要什么如意,能得个祁徽用过的东西就成,将来供在屋里,别人问起来,多荣耀,那是皇上之物,以后传给……想着心头一痛,自己屁个子孙都没有,传什么呀,只能自己偷着乐了。
延福宫里。
陈韫玉正歪在榻上看书。
按太医的说法,这前三个月特别要当心,故而甚少出门,这吃的么,也吃不香,她而今真知道什么叫怀孩子了,塞垫子与之比起来,不值一提。
最可气的是,这孩子小,一点摸不着,也不知怎么能叫她吐的。
陈韫玉打了个呵欠,眼皮子慢慢耷拉下来,想睡,眼见书要掉下来了,宋嬷嬷连忙接住,想给她盖上薄被,就在这时候,长青过来了。
“皇上请娘娘去御花园。”
听到是祁徽,陈韫玉睁开眼睛:“现在吗?”可是申时呢,这时候,祁徽一般都在文德殿,要么看奏疏,要么接见官员。
宋嬷嬷也奇怪:“这会儿去御花园作甚?”
“去了就知了。”长青卖关子。
能见到他,陈韫玉也高兴,连忙叫桂心伺候着打扮。
镜子里的脸略有些清瘦,别的倒没有什么变化,陈韫玉仔细瞧了瞧,动手给自己描了眉,宋嬷嬷拿来前阵子从广储司挑选的裙衫,心道而今肚子还未大,人也没变样,是该赶紧多穿穿,不然几个月之后,怕是都用不着了。
陈韫玉穿上之后,坐着凤辇去御花园。
那车夫十分小心,马儿都不敢使快了,用得好一会儿才到。
说是在御花园,却是在园中最东边,临近荷花池的一座亭子里。陈韫玉下来之后,只见那亭子四周挂了长长的粉色帷幔,被风一吹,微微飘起,隐隐约约露出里面一个男子的身影,他穿着浅紫色的夏袍,对着前面的池塘而坐,手里似乎端着一杯酒。
陈韫玉忽然就有些迫切,扶着桂心的手走过去。
“皇上……”她见到他正面,越发欢喜。
女人穿着团凤牡丹花的褙子,艳丽雍容,祁徽握住她的手,叫她坐在身边:“怎么穿这么正式?不嫌重吗?”
他手指划过绣着繁复花纹的袖子。
他没有穿龙袍,而是寻常贵公子的衣着,显得十分清逸,陈韫玉登时也觉得自己隆重了,微叹口气:“难得出来,又是皇上邀请,便是……早知道,也穿简单些了。”
这样似乎跟今日的祁徽更配一点!
看她后悔,祁徽笑道;“穿都穿了,也无甚,但你记得,而今怀着孩子,还是以轻便为主。”
太轻便了也不好吧,总要打扮下的,她坐好了,这时看到面前的桌案,摆满了吃食,惊讶道:“皇上请我来,是打算在这里吃晚膳不成?”
“对,总在延福宫吃,有点腻味了。”祁徽端起玉杯喝了一口,那是御膳房新呈上来的果液,他品尝了下,觉得不错,放到陈韫玉鼻下,“你闻闻,想喝吗?”
而今她不想吃的,一闻到就吐了,但这个闻起来竟好像非常好喝,忍不住咽了下口水:“这是什么呀?”
那眼神一下像猫儿遇到鱼,闪闪发亮,祁徽好一阵子不见这种神情,将玉杯抵着她的唇喂道:“你喝喝看。”
她咕噜咕噜喝光了。
嘴唇被这一染,红艳艳的,散发着动人的光泽。
“还要喝。”她太喜欢了,酸酸甜甜的,不像寒瓜,不像酸梅,也不像樱桃,好像有好几种滋味揉在里面呢。
祁徽心头欢喜,这都多久了,总算有个她喜欢的,不过都是水,怎么吃得饱,一会儿又得饿了。祁徽想一想,夹起一块糕点往那果液里沾了沾,给陈韫玉吃。
陈韫玉嘴角一抖:“这个……”
“试试。”他道。
“哦。”陈韫玉凑上去吃了一口,眼睛一亮,“还不错。”
祁徽便又夹了一样别的。
零零总总吃了十几样,陈韫玉不行了:“再这么吃,又要吐了。”她摸着肚子靠在祁徽身上,“太饱了,不能再吃了。”
祁徽大松了口气,感觉自己背上都出了汗。
“兔崽子。”他忍不住又骂了句。
陈韫玉瞪大眼睛看他:“皇上,您到底在骂……”
他手落在她小腹:“这里的小子。”
“小子?”陈韫玉惊讶,“太医说是儿子吗?”
“是,”祁徽冷哼声,“不孝子,看朕揍不揍他。”
一脸的恶狠狠,陈韫玉道:“他小得摸都摸不着,皇上怎么揍他?”想着连忙用手护住小腹,“不准打这里的。”
祁徽无言,他有说打这里了吗?
陈韫玉听说是儿子,倒是变得高兴起来了:“既然是小子,那肯定像皇上了。”
“什么?”祁徽挑眉。
“我拜送子观音时,便是说要生个跟皇上一模一样的儿子呢,而今如愿,那定是观音菩萨显灵,那自然就像皇上的。”
祁徽黑脸:“谁说一定像朕了?”
“不然像谁?难道像我吗?”陈韫玉摇头,一本正经的道,“儿子长得像女人不好。”
长得像也罢了,性子决不能像。
可随他,自己何曾像这兔崽子一样了?在娘胎里折腾……想着一怔,他的亲生母亲,他都没有见过,谁又知道呢?他的记忆里,没有生父,也没有生母,祁徽给自己倒了一盅酒喝下去,高声道:“传令下去,赏周永言一百两银子。”
那是御厨,御膳房立时热闹起来,个个都知道,娘娘今日一定是吃饱了。
可祁徽自己都没吃,陈韫玉连忙夹菜给他:“皇上您快吃,都凉了。”
“凉了,还给朕吃,你居心何在?”祁徽挑眉看着她,“这些菜,朕不想吃了,喂朕喝你爱喝的那个。”
陈韫玉咬唇。
坏人,上次喂他吃过醒酒茶,他倒是上瘾了,不过看在刚才他体贴的份上,就喂一次好了,陈韫玉含了果液抬起头。
做这种事儿,得高处往低处,祁徽已经有经验了,往后微仰,让她高于自己,陈韫玉见自己快趴伏在他身上了,脸由不得通红,那速度就快了些,立时有一些从唇角流出来,顺着男人的下颌,流淌入他脖子,叫他忍不住轻哼了声。
他肤色白皙,那果液又是鲜艳刺目的,陈韫玉下意识要补救,挪到他脖颈,伸出舌尖,舔舐了一下。
柔软的触感,却刺激,叫祁徽突然间一颤。
他睁开眼睛,盯着陈韫玉。
陈韫玉呐呐道:“怕弄脏了……衣服。”
她无辜的好像一只天真的小猫儿,祁徽喉头滚动了下,只觉自己已经控制不住,微红着脸道:“那你再舔,舔干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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