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琼芝嘟囔道:“没有谁欺负我。”
哪怕她们提到那件事儿,可表面上还是客客气气的, 她是气陈韫玉, 一点儿不把她当表妹, 想着越发不悦, 哽咽道:“她们说表姐请了好几位姑娘去宫里, 我才想到,竟没有请我, 娘,我们在家里这样惦念表姐,明明有这种好机会,表姐却忘记我了。”
陈静梅愣了愣:“你是说这事儿啊,哎哟,你这孩子想多了,阿玉是为周王择妻,你去作甚?”
许琼芝道:“娘, 我,我怎么就不能去了……”
看她脸色发红,透出少女的娇羞,陈静梅突然想到那天端午去水榭观龙舟,她也注意到那周王,在几位藩王中十分惹眼,让人无法忽视。女儿是不是也看到了,难道已经对那周王动了心?或许呢,难怪最近好几家来提亲,她没有一个看上的。
确实,容貌还不及那祁成穆的三分。
陈静梅拍拍许琼芝的胳膊:“琼芝,周王可是藩王啊,往后还是要去福州的。”她不太舍得女儿嫁那么远的地方。
“哪个官员能保证在同个地方待一辈子呢?”许琼芝红着脸,“娘,我不跟您说了,刚才去赏花出了一身汗,我去洗澡。”
她风一样的跑了。
陈静梅看着女儿的背影,好半响没有说话。
过得几日,陈韫玉听说陈溶要入宫,连忙叫御厨做了一桌子的吃食,等到午时,就见陈溶由宫人领着,快步走了进来。
“姐姐!”他看到陈韫玉,大声叫着,飞奔过来拉住了她的手,“姐姐,皇上没有骗人呢,真的让我来宫里了。”
“那当然,皇上是真龙天子,岂会糊弄你一个小孩子?”陈韫玉摸摸他的小脑袋,“可要记得皇上这份恩情,将来做官了,不能辜负皇上,要做个好官。”
陈溶眨巴着眼睛:“做官,姐姐,我何时才能做官呀?”
陈韫玉莞尔,想得太远了,父亲都是二十来岁才做官的,弟弟只怕也要到这个年纪,那还得十来年呢,她笑道:“你记得这句话就好了。”
“嗯!”陈溶点点头。
陈韫玉携他手走入殿内。
桌上好些的吃食,香味扑鼻。
陈溶坐在陈韫玉身边,歪头看她:“姐姐,皇上不一起用午膳吗?”
“皇上日理万机,经常待在文德殿,寻常只同我用晚膳。”陈韫玉吩咐桂心给陈溶布菜,“你多吃点,这样以后才能长高。”
“哦!”陈溶低头吃饭,吃着吃着突然又问,“姐姐,你上次是不是出宫了。”
陈韫玉一呆:“你怎知?”
“外面的人都在说呢,故而我今日来,祖母就是让我问问姐姐。”陈溶笑道,“都猜来猜去的,祖母说姐姐得皇上宠爱,爹爹又说什么皇上应不可能带姐姐出宫。后来姑母来了,提起那伙计,就说当日是见过姐姐的,那肯定是真的。”
出个门,弄出那么大的动静吗?
陈韫玉轻咳一声:“是去了一趟。”可惜没吃到那糕点,被伙计搅和了,回宫之后,祁徽嘴里说着饿,却还有力气折腾她,弄到很晚才吃上东西。
想起那事儿,脸有点红。
两人用完膳,坐在榻上说话。
殿内用了冰,凉丝丝的,陈溶觉得很舒服,脸上笑眯眯的,跟陈韫玉道:“姐姐,我今儿来还有件事,祖母说什么,叫姐姐留意表姐的终身大事。”
表姐,那不是许琼芝吗?
听到这话,宋嬷嬷都愣了愣:“少爷,真是老夫人说的?”
“嗯,祖母叫我问问。”陈溶年纪还小,对这种事儿模糊不清的,只是带个话。
许琼芝年纪是不小了,过了及笄,该定亲,不过自己在宫里,怎么给她留意?她也不知哪家的公子好,再说,这种事儿,不是一直在京都的祖母最清楚吗?她奇怪。
倒是陈溶走了,宋嬷嬷提醒道:“老夫人应不会起这个念头,依奴婢看,定是表姑娘,或是姑奶奶的想法。老夫人又素来疼爱表姑娘,许是那边说了下,便是叫少爷来带话,恐是为周王。”她在陈家多少年了,稍微想一想就明白了这其中的道理。
陈韫玉恍然大悟。
可上回宫里来了那么多姑娘,周王都没看上,她歪着头摸摸耳朵:“这周王,根本不知他喜欢什么样儿的……嬷嬷,你说他同表妹可能吗?”
“奴婢看是不可能,所以这事儿,娘娘莫管,周王是藩王,我们家牵扯进去作甚,老夫人也是一时糊涂了,这般迁就表小姐。”
难得看宋嬷嬷竟然会忤逆老夫人,看来这件事她很不赞成,陈韫玉心想,皇上也是强调了说要门当户对,不能辱没了周王,他们陈家,许家的家世真谈不上多好。
她沉吟着,点点头。
………………………
祁成穆麾下的陈道生领着五万兵马从福州出发,直行到太原附近,他一个人领着几十护卫去了靖王府。
“陈将军,幸会幸会!”靖王请他坐下,一边打量,一边露出狐疑之色,“若本王没有记错的话,陈将军该在福州吧,为何会来此地?”
这老狐狸,居然还装作不知的样子试探,陈道生早得了密令,一下站起来,怒道:“难道您真不知吗?我们从福州跋山涉水过来太原,原是得殿下之命,与您共襄盛举,但看来,此番来错了,陈某告辞!陈某还有五万兵马等着回复,您既然不知此举,陈某便单枪匹马去京都了!”
“哎呀呀,陈老弟,你怎么脾气那么大啊?”靖王见到他,其实已经是十分相信了,听说五万兵马就在外面,更是心头一阵激动,笑着拦住他,“这么大的事情,当然不能马虎,我也不过是为谨慎起见。观你老弟如此刚直,果然是虎将之风。”
“谨慎?”陈道生冷笑一声,“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趁着武有年领兵在外,我们应该立刻就去京都。”他将祁成穆写得信与靖王看,“我也是奉殿下之命!”
那信上有祁成穆的印章,靖王仔细看了看,信里内容与祁舜华所说的一致,更是没有疑虑了,端起酒盅予陈道生:“来,喝了这杯,我们立刻启程,将京都那小儿的三大营杀得片甲不留!”
他在此之前已经点兵。
两人对着喝完酒,靖王稍微收拾了一下,便是领兵,同陈道生一同前往京都。
一路上,意气风发。
陈道生同他说,京都三大营最近又调了一拨兵马去鄠县镇压叛乱,只要他们趁夜偷袭,那边完全不是对手,很快就能占领京都。
靖王已经是信心满满,他原本也相信祁舜华,这女儿十分机智,以前在太原常给他出谋划策,不亚于身边精明的幕僚。他笑道:“到时候,舜华同周王必定会打开城门相迎,我们攻下禁宫,就立周王为帝,你往后可是荣华富贵享用不尽啊。”
陈道生也豪放的笑起来:“您也一样,我们殿下说了,您立下这大功,想要哪一片疆域都成。”
靖王暗道,蠢货,不过哄着他们帮自己一把,这龙椅还得他来坐,不然自己傻了,去损耗自己的兵马,只为拱别人上位?但面上仍是笑容和煦。
行止天澜关附近,陈道生建议暂行驻扎在此地,休息一晚上。
天色已黑,中间又连着赶了好几天的路,将士们都颇是劳累,且这天澜关附近路又不好走,靖王便是同意了,一挥手,叫众人都停下来。
眼见京都不是很远了,想到那必胜的一战,将士们兴致都很高涨。
晚上,篝火明亮,烤肉喝酒,营帐四处欢声笑语。
倒是靖王眼见这番景象,突然又有点警觉起来,他到底是身经百战的,低声与随行副将道:“你派人去前头探探路。”
副将领命。
靖王手里举着酒盅,抬头看着这夜空,觉得今夜好像特别的宁静,除了将士们的声音,别的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他抚着剑柄走过来,问陈道生:“你说又调了一拨兵去鄠县,何时听说的?”
“就前几日,我在赶路时,听路上一些百姓说的。”
“百姓们的话也能信吗?他们知道什么?”靖王拧了拧眉,“不过也算了,那三大营都是老弱病残,有多少人不足为惧,只要我们定下计策……”
正说着,耳边听见轰轰轰的巨大声响,靖王心头一震,暗道这哪里来的炮声,该不是自己出现了幻觉罢?疑惑时,就见驻扎在东边的,他麾下的几十个营帐被轰得七零八落,周围的兵士们毫无准备,有些瞬时成了血沫,哀嚎遍地。
他浑身僵住了,手里酒盅掉落在地上。
于此同时,远处亮起了许多火把,像夜空中的星星,只听嘹亮的号角声响起,竟是突然有骑兵冲了过来,马蹄声踏踏,轰然而至。
靖王大惊,高声道:“有埋伏,注意……”
“殿下。”身边一个护卫猛的叫他一推,“小心!”
他自己竟是被一剑刺中了胸口。
靖王抬头看去,见陈道生手持长剑,明晃晃的剑身上滴落下了血。
“你,是你!”靖王此时才恍然大悟,原来自己一早中了计了,自从那日收到祁舜华的消息,自己便是一脚踏入了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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