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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幼子的从容人生 完结+番外 (见喵晕奈何)


  事实上,满朝文武对庐陵王的归属也是议论纷纷,本以为太师会借机铲除了这个隐患,但如此轻拿轻放,可真让人为几位公子抱不平。
  政和十年冬,禁军精锐抵京,庐陵王披枷戴锁,暂囚于上林苑。
  与此同时,太师世子降服鹅湖书院,连下松州、太常、吴兴三地的事迹也从两江传入京都。虎父无犬子!谁能料到被太师折去羽翼的世子不过短短两月便又东山再起。
  就连顾椿,都为赵凤举的果断而失声。毕竟在没收到次子家书之前,他对江南的境况可是忧心忡忡,如今,好歹两江兵祸已消,剩下的事都可以坐下来慢慢谈。官场上最精妙的艺术便是妥协,世子虽年少,但就其所作所为而言,已得其中三昧。
  盛元恪把江南逼到穷途末路,这时候赵凤举采取的怀柔政策无疑倍得人心,由始至终,世子的目的都是将江南士族收归己用,而遭受重创的苏南六道如今正处在历史的岔路口,要么屈膝赵氏父子,于两江推行新政,要么,自此退出官场,远离权势纷争。
  值此风雨飘摇之际,苏州晓庄别苑又给赵氏兄弟送了一份大礼。
  常阿庆余道瞿氏族老瞿罔亲入松州,投诚于世子,瞿家最不争气的瞿国梁都能在朝中高居吏部侍郎之位,这个古老家族的底蕴可想而知。瞿罔的投诚,是苏燃与顾彦郴喜闻乐见的局面,毕竟世子身边湖湘的分量太重,仅他们二人,是守不住江南这块祖地的。
  而且,就明面上看,苏顾二人背后都缺乏家族的支撑,首辅与次辅在朝中的势力他俩能看不能用,而瞿罔的倒向却使局面有了逆转。两江士族最擅长的就是投机倒把,当他们捡回一条命之后,瞿罔的动作却又给他们指明了另一条康庄大道。
  太师执意推行新政,少帝幼储注定都是傀儡,那若是新法大成之后呢,太师难不成会傻到还政于盛氏吗?天下人可都清楚盛家那哥俩一个是病秧子另一个既疯且残,若不是宗室死绝了,皇位花落谁家且还两说呢。
  一百五十年前,两江押对了一回,泽遗后世,受用至今,眼下,世子重兵在握,声名在外,如何不值得他们再赌上一把,不看世子,就看太师如今在民间的威望,他们就觉得若赵氏反,至少有六成胜券。
  怪不得,怪不得苏、顾两家都那么凑巧,钦定的继承人齐齐出走,现在看来,首辅与次辅两位老大人怕是早就洞悉天机,故而一开始就给自家留了后路啊。
  瞿罔也是这么以为的,所以他对苏顾两位故友吃独食恨到跳脚,你俩吃肉不吐骨肉,要不是他费尽心机撬开沈一鸣的嘴,连点汤水都没得喝,这还是老戚,几辈子的交情呢,简直不能更过分。
  有了人带头,投降就不再那么难堪,为了在世子面前争得一席之地,江南六道幸存的大小士族可是把看家的本事都使了出来,这就渐渐引起湖湘一派老人们的不满。外人不清楚,他们可都知道太师对世子寄予怎样的厚望,当初好不容易将世子从邵柏博那群宵小之徒中摘出来,怎么才到江南两个月就又与瞿罔这等老贼厮混到一处?!周瑞涛是个暴性子,他看着府衙中捉摸不透的世子,嘴边的□□怎么也压不住。
  世子不是太师,朴士淼绝不会放任周师弟胡来,他之所以一直没有动作,不只是忌惮顾彦郴,还有临行前马师兄的暗示,太师大业将成,世子为继,日后前途不可限量,湖湘虽于太师掌中整合,但实际上派系印记犹在,寒门与关北士族对世子早就虎视眈眈,不过碍于太师与湖湘之间的深厚情谊,谁也不敢挑露罢了。
  未雨绸缪,湖湘若是一家独大,那总有一日会重蹈江南覆辙,百花齐开,藏锋若拙,识得时务方能长久,太师把两江布政使给了顾彦郴,不也是暗示他们不能对瞿罔这些人赶尽杀绝吗。世子自行领会驭臣之道,他虽痛心,却也明白这是情势发展之必然,无可厚非……


第309章 反军
  政和帝已有十日未下龙榻,哀大莫过于心死, 如今对他而言, 拖着这样一幅残躯苟且偷生不过是一种折磨。
  赵秉安吹凉了玉碗中的汤药, 一气往喉咙里灌, 结果全被呛了出来。
  “你想死,我不拦你,元恪现在就在上林苑,等宫里殡天的丧钟一响,我就以大行皇帝的名义诏他入宫,封他做摄政王。”
  “咳……”
  “亚父,你强留朕还有何用处, 这江山朕已拱手相让, 您就让朕清清静静地走, 不成吗?”
  “你的命,元恪的命,都是我从死人堆里抢出来的,没有我的允许, 你们俩哪一个都不能出事!”
  “元澈, 我不是你母后,真会被你刻意做出的假象所欺瞒,那个女人若当真对你如此重要,你根本就不会让她怀孕!”
  赵秉安搁下调羹,接过宫人递过的云帕擦拭指缝,他已经厌倦了要像哄幼童一样来哄眼前任性自我的少帝, 借自己的女人来试探他的底线,这手段下作且幼稚。
  瘦骨嶙峋的少帝褪去脸上的“悲苦”,冷冰冰地盯着这个曾被他视如亲父,如今却让他又恨又怕的男人。
  “别这么看着我,从你想掌权的那一日起,你就该以帝王的权威自重,我教过你,朝堂上向来是‘你来我往’,想要什么,就得去谋去抢,你就是被我宠坏了,习惯了不劳而获,所以老把自己的命运推脱到别人手上。”
  当夜若非西宫形迹不密,堵不住朝野的悠悠众口,赵秉安绝不会在此多事之秋贸然出手。他已经给过元澈机会,是皇帝自己没有把握住,如今又想用一介弱女子的惨死来搏得他的愧疚,元澈怕是打错了算盘
  “是您给了朕这样的错觉不是吗,从小到大,只要朕坚持,您总会退让,为什么如今就不可以了呢?!说到底,纵然都是一手养大的,但朕终究不是您的亲儿子,所以随着凤举年长,您早晚会除了朕这块碍脚石!”
  政和帝被人戳破伪装之后,恼羞成怒,索性不管不顾地把压在心底的那些阴暗想法都吐了出来。谁都不知道,他脑海里其实一直遗留着神宗在他幼年时造成的那些阴影,他一直警醒自己千万不要成为像生父那样可怜更可恨的人,可数十年如一日的压抑,伴随凤举愈发显耀的光芒迫使得他的内心控制不住地惶恐、无力。
  少帝时常在午夜质疑,亚父对他的疼爱有几分真心,赵氏早就功高盖主,待他长成之后,如果与亚父政见不符,是否也会如神宗那样被亚父“废”掉!
  所以,在他第一次滞留鬼门关的时候,他向亚父求了阿蓁为后,亚父很为难,但最后还是答应了。这是他平生最后悔的一件事,仅次于翻查当年太医院的脉案。
  他是皇帝,哪怕是未亲政的傀儡也享有三宫六院的权利,但他没有宠幸过永巷里任何一名妃嫔,阿阮则不过是个意外。
  “……元澈,都到现在了你还以为我放弃你只是因为那浅薄的血缘?”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我伴在你身旁的时间比所有赵氏子侄加起来都多,你的书法、启蒙、棋道、狩猎,哪一样不是我亲自教授的,你不满我册封元恪我知道,但孟家梦园要徐徐图之,我本以为这些你都该懂……”
  “我不懂!亚父,您一直教朕的除了忍就是忍,忍着内阁,忍着两江,忍着母后!哪怕有片刻,您真得有为朕想过吗!”
  赵秉安本以为这些年历经那百劫千难,这世上已经没有什么可伤到他了,但他错了,不过这区区几句话,就像是在他心上刨出了个大坑,滋哇哇的往外冒血,只一瞬间,四肢百骸,都是凉的。
  他扬起手掌,万钧悲怒缠绵指尖,许久之后,终究无力地垂下去。
  “我若不在乎你,凤举当日的宫变便会成真,你,元恪,还有那个孩子,都活不成……”
  赵秉安喃喃自语,转身望着这空旷寂寥的宫殿,心中的那个结寸寸成灰。
  “还记得当年我在朝阳门外抱你入宫的情景吗,我说过,只要我还活着,你就是大朔的皇帝,赵氏永无不臣之心!”
  “如今,大殿下已是皇储,你身子不适,不能再为朝务烦心,新政必要推行,若成,庙宇颓势得止,史书上这千秋功业,定也会记上你一笔。”
  “政和十年盛世,所有污名血腥,后世人口中,皆由我来背负,元澈,亚父是,呵……,罢了,罢了,你说得也对,我何曾想放你做那九天的龙,我何曾将你看作是皇帝……”
  时至今日,赵秉安才愿意承认他确实有私心,这十年光阴,他疏离太师府中的妻儿,放养打压三个儿子,不过是在弥补他对神宗,对元澈的愧疚。
  神宗是间接死在他手上的,这是赵秉安永远不能释怀的噩梦,他这一生背负得太多,压得自己都喘不过气来,家族,党派,朝堂,天下,他未成帝却已体会到了高处不胜寒的寂寥。
  不过而立之年的太师早就没有人可以说心里话了,他枕边的女人是他孩子的母亲,她爱他,更爱孩子;他的胞兄,临死前与祖父上演了一出潸然泪下的和解戏码,逼迫他不得不将次子过继,以致于长鸣心存芥蒂,屡屡忤逆;他的阿姐,终是成了姚家的主母,四房儿媳,俱是联姻打算,为的不过是拉拢兵权,屏保赵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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