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怎么喊得这么生份,喊我二表妹就是。”
谢梓芙一改往日刁蛮的形像,声音柔得滴水。初芙直直打了个激灵。
陆承泽听着只是皱眉,一本正经地回道:“二姑娘如今是国公府的嫡女,我若是与二姑娘太过亲近,恐怕会引得外人说闲话,对二姑娘的闺誉不好。”
初芙正喝水,在心里大约琢磨了出来堂妹的心思,这满眼含春的样子,怕是看上她表哥了。结果就听到自家表哥毫不留情的话,险些要把茶都给喷了出来。
果然转眼一看,谢梓芙小脸都白了,还往后退了一步,不敢置信的看着她倒眉表哥。
而她表哥正在慢条厮理的整理袖子,面上是不失礼貌的微笑。这么猛一看,他正经的时候,确实是眉疏目朗,十分英俊。
怪不得引得谢梓芙动心了。
陆承泽根本没往什么少女情窦初开上想,严肃的拒绝和谢梓芙太过亲昵后,转身又温和地和初芙说:“表妹,我先回去了,若是有什么你再与我送信来。对了,还有人让我转交一封信。”
说着从袖子里又摸出一封信,再看向谢梓芙的时候目光清亮,只从她肩头一扫而过,大步离开。
谢梓芙追了两步,喊着表哥。初芙探头一看,发现陆承泽跟后头有鬼在撵一样,跑得飞快。少年郎,衣袂翩翩,扬碎了少女一片芳心。
——啧啧,居然还能让她看到这种场面。
初芙正看得津津有味,突然就听到刺耳地迁怒骂声:“谢初芙,肯定是你和陆家表哥说我不好了,我跟你没完!”
接着是一连串的哭声。
谢梓芙的心被摔得四分五裂,哭着跑走了。
初芙嘴角抽了抽。得,她果然是天生背锅的,才从亲哥挖的坑里爬出来,又掉进表哥的坑了。
她把脑海里那出妾有情郎无心的戏码甩开,去拆信。
居然是林砚写来的。
上面说替昨天在书店里遇到的常丛宁抱歉,说常丛宁就是那样的性子,刀子嘴豆腐心。还在信里提了要她找个空闲的时间,到时他做东,喊上许廷和常丛宁。
就是要做和事佬的意思。
可她也没有怪那个常丛宁啊。
初芙犯难了,这是不去也不行了啊,都把信交到她表哥手里。不去,林砚得怎么想她。
她盯着信又看了会,收了起来。
她想想再说。
谢梓芙哭着跑走的事很快就传到谢二夫人耳里,听到说陆承泽刚离开,气得脸都绿了。
长房那个死丫头就是块硬石头,她女儿居然还巴巴看上陆家?
真是要气死她不成!
谢二夫人咬牙切齿,最后一甩帕子,吩咐道:“去给二姑娘梳妆打扮,我带她出府去赴宴。”
正好五城兵马司指挥使的夫人送了贴子来,让她到府里坐坐,她正愁着没法接近他们家呢,这不就是有好机会!
二房那里就为主子出门忙做一团。谢梓芙哭了好几回,硬是让娘亲的人按住净面,再用冷帕子捂眼消肿,不情不愿地跟着出府作客去了。
过了午膳的时间,谢府里一片静谧,初芙就犯了困,打算喂过元宝就上|床去歇一会。不想陆大老爷这会来了。
走得一身都是汗,连衣襟都汗湿了。
初芙忙让人打来水,帮着他擦脸净手。
陆大老爷喝过一杯茶,才算缓过气来,十分震惊地过问谢擎宇的事。
她只能把事情再说一遍,陆大老爷闻言后没有作声,良久才吁出一口气说:“怪不得近来兵部尚书总对我笑,笑得我心里都在发毛,原来是英乾根本就没战死,在边关潜了那么些年!”
谢初芙明白舅舅的感受。这么些年来,不管是明宣帝还是太后都待她极好,估计和这个脱不了干系的。
“舅舅,爹爹最晚九月底就回京了,你不要怪他,他也身不由已。”
“傻丫头!”陆大老爷没错过她杏眸里一瞬的黯淡,“你现在倒就给他讲情了,长辈间的事,你不要问了。”
当年他唯一的妹妹嫁到国公府,是高攀了他谢英乾,但若不是他死缠烂打,也不会有这门亲事。这些年外甥女过得怎么样,他心里有数!
自家舅舅显然没听进去劝,初芙也没有办法,只在心里默默为爹爹祈祷。大舅兄的怒火,不太好招架吧。
初芙只能转移话题:“舅舅,你对贾永望的案子怎么看的?”
说起这个,陆大老爷神色沉了沉:“这事还在找凶手,若是查不到凶手,可能就又成了悬案一桩,而且司礼监的人也派人来问了。”
“什么时候?”
“一个时辰前。”
司礼监的人都知道了?
陆大老爷见她面有疑惑,解释说:“是金陵那边见瞒不过去了,上折子请求增兵,要彻底搜山,司礼监的人自然就知道了。还派人来大理寺问了声,因为贾永望回南边是要给司礼监多建织广,今年要多产丝绸,要卖到外头去的。”
如今人死了,司礼监能不着急嘛。
“这么说,势必也要禀到陛下跟前了?”
“已经禀了。”
初芙在陆大老爷点头中神色凝重,赵晏清在查的事不能再瞒了,当即一五一时把两人的猜测都说了出来。
“舅舅,所以我总觉得这事有蹊跷,并不是单单是仇杀的事。”
陆大老爷听到齐王也在查这事,而且外甥女已经和他一起查到更深入的层面上,他猛然打了个激灵,站起身说:“你怎么可以胡闹!”
初芙被斥得一怔,陆大老爷在屋里就开始踱步:“不管这事有什么牵扯,齐王要做什么都可能跟宫里扯关系,跟朝局扯上关系。他是皇子,是王爷,是陛下的儿子!你怎么就那么确定齐王不会利用你?!”
利用她?
“舅舅,这话从何说起。”初芙不满嘟囔一声。
陆大老爷又急又气:“你告诉你,你究竟什么时候和齐王私下有来往的!”
初芙就张了张嘴。她明明已经绕过这个私下见面的事,为什么她舅舅一下就猜到了。
她有些汗颜,果然这大理寺卿不是白当的,忐忑着心虚道:“在……在陆家的时候。”
陆大老爷一双眼就瞪着有牛眼大,伸手指了指她,然后又拂袖气得要跺脚了。
初芙自知这点不该,也不再隐瞒,把什么时候就开始接触赵晏清的事全都招了,一五一十的招了。
陆大老爷听到赵晏清查到她失踪的事关系到太子,也知道睿王府亲兵逃脱的事,如今已顺着贾永望又查到刘皇后身边以前的旧事。
他这颗心都快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了!
“初芙!”他终于坐下,焦急不安地说,“你这胆子也太大了!我且不说别的,只说一样。若是那晚齐王就是来要你性命的,这会我是不是就该给你上坟了?!”
初芙嘴角抽了抽,但不敢反驳。
陆大老爷又说:“而且你居然就拿什么喜洁不喜洁来判断。你可知道,睿王也是个喜洁的人,而且是一点尘灰都不能忍受的人,但他练武成痴,还能赤着胳膊和你兄长对练得满身大汗。所以喜洁这一点根本不能用来判断齐王是无心接近你,搞不好就是他的算计!”
“这么些个皇子,哪个没点怪癖的,但为了大业,他们什么都能忍!”
他声音又急又凌厉,说得初芙连脑袋都不敢抬了。
可她还是没忍住为赵晏清辩驳:“舅舅,他真不是有那种心思才接近我的。”
陆大老爷瞳孔一缩,神色无比郑重地问:“初芙,你喜欢上齐王了对不对?”
她现在分明是在感情用事。
初芙抿抿唇,然后抬头,定定看着自家舅舅,眸光十分清亮地说:“对。舅舅,我是喜欢上他了。他行事是不太符合常理,甚至帮睿王亲兵也不符合常理,但这跟我喜欢他无关,因为他真不是你口中说的那种要算计我的人。”
“你说那天晚上他是算计来接近我,但舅舅你有没有想过,那晚上锦衣卫就在外头。我一喊,他就暴露了,一个有野心的皇子,他敢这么赌吗?他那才分是明感情用事!”
陆大老爷自小看着外甥女长大,是了解的她的性子的,向来冷静,比他那没出息的儿子强多了。而且她说的也不假。
如果他是齐王,不会赌那样一局,因为局势还不到齐王真要和太子鱼死网破的时候。况且,齐王明知道刘皇后是被冤了,却没有利用这点来继续对付太子。
他若要夺嫡,怎么可能没有行动。
陆大老爷沉默着,想起近几日朝中的事:“近来朝里也出了事,刘家被人针对了,而且上折子揭刘家短的,有传言说是陈家人。太子似乎也是这样认为。”
初芙有些震惊:“居然还有这样的事?陈家就是要揭刘家短,也不会让自己暴露才对吧。”
“也不一定就真是陈家,只是有传言。朝廷里的事,哪回不是真真假假,总之眼下太子和齐王是要结仇了。”
可齐王一句也没跟她提,这事显然昨天就发生了。
初芙抿了抿唇,心里有些不滋味。
陆大老爷此时也头疼,但谢家和齐王是绝对被放在一条线上了,已经改变不了。他站起身来,一副要操碎心的语重深长:“我会去找齐王,你以后莫要再任性和他私下去查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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