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敏听着又跪下,高呼惶恐,说定会尽臣子之职,辅佐齐王。
明宣帝还留他用了午膳,末了又命赵晏清将人送出乾清宫。
此时皇宫禁内几乎都是锦衣卫与禁卫,徐敏一路低头快走回了内阁。
到了自己的值房后,他坐到几案上,随意又翻起先前就摆放在桌上的书本,翻了两页就见到在书本上的画了墨圈的字。
他又翻了几页,然后磨墨,提笔反回前面的书页,继续画圈做标注。唇角微微翘起。
送走了徐敏后,赵晏清又回到乾清宫。
明宣帝已在暖阁,正一脸疲惫,手里却还拿着折子。
“父皇,歇歇吧。”
赵晏清上前,拿掉他手中的折子。
明宣帝神色顿了顿,到底还是笑了:“你们兄弟间,也只有你敢这样。”
“父皇。”赵晏清又喊了声,神色晦涩。
“坐,陪父皇下盘棋。”
他只能依言去取了棋盘来,再回到君父面前。
明宣帝执了白子,边下边说:“你那个表大舅兄,有勇有谋,就差点心细,还要是再磨练啊。”
赵晏清想到陆承泽行事,也是有些汗颜:“好在是毅王他们安排好的,发现了他还故意让他跟着,不然真怕寻着的是一俱尸首了。”
“不过他办案确实是有一套,但朕听说,很多案子谢丫头都知道,谢丫头在这面又做了多少事。”
“初芙是静不下来的性子,两表兄妹自小就亲近,都是围着这些东西长大的,她也就是误打误撞罢了。”
“有人跨你媳妇,你倒是替她谦虚。女子有才有德,才是识大体的,就如同你皇祖母。”
赵晏清没想到初芙在父皇心里有那么高的评价,诧异之余笑了:“初芙听见了,必定很高兴。”
“谢丫头好歹是朕看着长大的,谢英乾是什么人,虎父无犬女。”说到这里,明宣帝就又惆怅起来,“希望西北一切顺利,谢英乾能真将人都一网打尽,朕这心才算能落到肚子里去。”
原本要回京的谢英乾已经直接接了信,改往西北,为的就是瓦剌在西北交换种|马的事。
赵晏清眸光亦沉了下去:“以前是不知道他们的打算,如今知道了,岳父大人那里肯定能稳住局势的。”
“怕又是一场恶战啊。”
“父皇,你的子被吃了。”
正是说着政务中,赵晏清突然插了一句,明宣帝一愣,低头再看发现自己空了一片了。
他哈哈哈就笑了:“臭小子,你怎么能使这种计谋呢。”
“是父皇一心二用,怪不得儿臣。”
明宣帝就把手中的子撒了:“不下了不下了,朕歇会去,毅王那里估计正得意呢,你去给朕教训教训他。晚些去你皇祖母那里用晚饭,说给你皇祖母听。”
赵晏清起身将他送回寝殿,神色郑重退下,然后冷着张脸就来到了关押毅王的地方。
毅王这时正坐在椅子里出神,心里装着接下来要算计的事。
他进宫来了,也知道明宣帝肯定不会杀他,只等西北的事起,他再利用锦衣卫行事。他就可以脱控那帮人的掌控。
他只要稳了禁宫,这天下还是他说了算!
正想得激愤,眼前就多了个影子,毅王抬头便看到赵晏清那张冷脸,凤眸清冷。
“四、四弟!”
毅王装作惶惶的样子站起来,哪知赵晏清一拳头就砸了过去,把他又砸回了椅子里。
打完一拳,赵晏清理了理袖子,见毅王歪着头,一脸隐忍的样子,但那双眼眸内一闪而过的恨毒却没让他忽略。
他就笑了:“怎么,二哥是在想,忍忍就好了。忍忍,等瓦剌那边起事,你就可以主宰这天下了?锦衣卫有你的人又怎么样,还能真叫你算计了父皇去?!”
赵晏清一句话叫毅王霎时睁大了眼,心中有恐惧慢慢升起,背后似有寒风吹过来,让他冷得牙齿都在打颤。
“四、四弟你在说什么。”
赵晏清见此时他还想佯装,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二哥居然听不懂,弟弟还以为二哥诸葛在世呢。父皇不故意让你听见他要装病,你怎么会有机会着急让父皇真病,然后好逼宫夺权?”
“二哥一手好算计,假意让陆承泽跟着你,假意让捉进宫,然后好里应外合。你就是仗着父皇再如何也狠不下心来杀了亲子!”
说到这里,赵晏清双目赤红,一把又拽住了毅王的衣襟:“你要想坐上这至高无上的位置可以理解,可你知道不知道你在祸害百姓,民为国之根本,你这是要摧毁老祖宗用血打下来的基业!你简直丧尽天良!”
赵晏清自拔毒后,手劲也不容小觑,这一勒着毅王的衣襟,直勒得他脸都涨成了紫红色。
但毅王此时却一个责备的字都没有听进去,脑子里唯独是他刚才说的那些。
计划败漏了?
从哪里出问题了?!
毅王猛然一个激灵,伸手去推开了赵晏清,死死盯着他看,看着看着却又突然笑了:“四弟,你以为你们就赢了?你可是把王阁老杀了,哈哈哈哈,王阁老可是个忠君爱民的好官,你以为你真除了陈王旧党的人?!”
毅王边说边大笑,赵晏清脸色铁青,对他这种执迷不悟气得真想拔刀。
都到这个时候,他还敢说风凉话!
“老臣见过毅王殿下。”
正当毅王得意大笑,自己还是把他们都耍得团团转那种高兴时,一道苍老的声音突然在大殿中响起。
毅王笑声嘎然而止,像是活见了鬼,喃喃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你不是死了?”
来人正是一身朝服的王阁老,面带微笑,哪里像是给他传的消息那样,人头落地了!
毅王惊恐地看着他,再看看赵晏清,脸色如死灰,连坐都坐不住了,直接从椅子里滑落下来。
幸灾乐祸成了灭顶的恐惧。
王阁老微笑着:“恐怕是未能如毅王殿下的意,老臣不活着,如何能拿到首辅卖国的证据。当然,老臣不死,首辅大人怎么会尽心去办和瓦剌在西北的会晤。”
“你……你……”毅王猛然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他和徐敏以为的计中计,其实是别人的计中计。
随着王阁老进来,万鸿羽也进来的,身后的人拿着十余名锦衣卫:“殿下,人已经清完了。”
锦衣卫也安全了。
毅王看着自己收买的人,面如死灰,确实是一个不露。他又明白了:“你们,你们是在设计,看我是怎么给徐敏传信的!”
那接下来和徐敏传的信息,就都是明宣帝那边的假消息!
徐敏……徐敏绝对察觉不到!
赵晏清抬着下巴,面无表情:“父皇是明君,父皇的儿子们,你聪明,别人也聪明。二哥,你睁大眼好好地看,看父皇如何把你这盘好棋,毁之一旦,我们到底是儿子。”
说罢,也不再管毅王是什么表情,转身离开。
外边阴阴的天终于有了一丝阳光,柔柔照在赵晏清脸上,他抬头看着那抹光,似乎心里的阴霾也散去了许多。
正是这时,殿内突然响起咚的一声响,万鸿羽慌忙跑出来:“毅王殿下撞柱子。”
“找个太医守着,别露出一点风声。”
万鸿羽一凛,这是连皇帝也不告诉了,犹豫了会还是应喏。
毅王想再见明宣帝是不可能的了。
赵晏清就踏着满地的柔光前往慈宁宫去,父皇夸了初芙呢,她知道了肯定会很高兴。
第96章
慈宁宫正殿铺设着绣牡丹的荣华富贵大红地毯, 三足鎏金香炉正燃着香, 殿内都是淡雅叫人心境宁香的香味。
初芙正坐在太后椅子的脚踏上,踏上有着石青色的厚软垫子, 她就那么半趴在太后膝盖间,温婉地笑着说什么。反倒是太后一脸难过, 不时安慰几句
赵晏清没让人通报, 来到殿外就见到祖孙温馨的相处画面,他便不动声色站在门槛外, 听到太后叹着气。
“她这眼啊是被蒙住了, 看不见别的, 只有那些痛苦的事。可是这人生在世,谁没点难过和生离死别。哀家送走先帝, 也曾失过襁褓中的麟儿, 若是她那样,哀家怕是也不能活了。”
初芙见太后还想起伤心事,有些自责顺着说这个话题,就笑道:“所以我祖母没您的大智慧,最后家里闹成这样, 我爹爹也是心淡了。不过有皇祖母疼我, 也是一样的, 说句以前不敢说的大不敬话, 我可是一直把您当亲祖母的。”
“以前不敢说的大不敬话, 得了, 你就哄我吧。你这性子我不知道, 什么以前不敢说,就尽哄哀家高兴。”
“就这被皇祖母拆穿了。我还想趁机哄了皇祖母高兴,再好得点赏赐回去收好,以后要给孩子传下去,那我得多有体面。”初芙说着,忐忑似的抬头,还一脸可惜。
被她这么一闹,太后因为说起谢家那摊破事而忆起的伤心事也就忘之脑后,哈哈哈地笑,用手去点了点她鼻子:“说了那么,原来你是要讨哀家的东西!哀家就不给!”
初芙便闹她,一老一少笑作一团。
赵晏清这才进了殿,宫人们早看到了,忙趁机见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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