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花观景的女人一通尖叫,四散乱跑,昔人扶着太后撤离,只有芳华宫的还坐在原处。
言轻皱着眉:“咦?玩这么大!”
步萌也扶额道:“这算是什么强势插入?!”
就连曲碗碗这种平素脑子里缺根弦的,都想明白了那刺客是谁:“看骁贵人这激动的样儿,该不会是……”
三人对视,同时点头。事情大条了。
侍卫们和沈觞打的时候是属于落败之势,但骁贵人一出手,招招都狠,沈觞不忍伤害她,没使出全力,后来生生受了一掌,旧毒复发,倒地被擒。他的面具被鲍屈摘掉:“终于抓到你了吧!”
骁贵人失望地看了一眼,那的确是她心心念念的沈殇的模样,可是他撒了谎,他骗了她。
太后命人对沈殇用了大刑,可是沈殇一个字都没说,言轻有点诡异地失望感:“唉,我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难过,这次行刑用的全是我新研发出来的刑具,它们第一次亮相,但是没能让沈殇张嘴。我太失败了。”
步萌撞了她一下,用眼神瞟瞟骁贵人,示意道:“你别说这个了,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情况!”
骁贵人道:“不要紧,你们不用顾虑我。”
步萌抱怨道:“这个沈殇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说会回来接你,怎么又刺杀起皇上来了?”
曲碗碗对对手指:“你们说,他一直不开口,是不是在等什么人啊?难不成……在等骁贵人去探监?”
可是太后又强硬下令,任何人不得探监。步萌想了想:“谜团太多,还是得问清楚的,探监的话,我有办法!”
夜里,牢房内部房顶突然坠下来一条绳子,仰头看上去,原来房顶的瓦片被移开了一些,骁贵人手缠着绳子,非常利索地滑下,步萌和言轻随后,慢腾腾地借助绳子滑下来……
言轻道:“你确定咱们这是探监而不是协助他越狱吗?”
步萌眨巴眨巴眼:“就是探监啊!有时候探监的道路也是崎岖的,忍一忍。”
言轻还是不放心:“不要紧吧?会不会被发现啊?”
步萌道:“曲嫔在外面请看守吃饭喝酒呢,暂时没事。”
见骁贵人进来,戴着手铐脚镣的沈殇从枯草上站起身,隔着栏杆和骁贵人对视:“你来了。”他被用过刑,身子虚弱无比,本来清致的脸上也多了几道恐怖的血痕。
骁贵人控制住自己的心疼,只说了两个字:“解释。”
沈觞弯起嘴角:“夏夏,我知道你会来要一个解释,实际上,当年的战争失利,我被敌军掳走,这只是一半的事实,真实的情况是,那是一场注定失败的战争,决策者只是拿我们这些人当棋子。什么战术不战术的,什么牺牲少数造福大数,都是狗屁!我不服,所以我现在才要来行刺,你懂了吗?
骁贵人张了张嘴,却发觉自己什么也说不出,过了好久,她才憋着泪艰难问道:“那我们呢?”
“对不起,我没当真过。”沈觞惯会戳人最疼的地方,“夏夏,忘了我吧。总会有新的人陪你过完这一生。”
步萌简直看不下去了:“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啊!事情调查清楚没有,你就乱说!皇上绝对不是那种人,他不会牺牲任何人的,你根本不了解他!”
言轻也帮腔:“没错,骁贵人为了你差点连命都不要,还是皇上救了她,给了她活下去的勇气。皇上的人品非常可靠。”
“不用跟他说了,我们走。”骁贵人擦干脸颊上不慎的泪水,率先离开,步萌对沈觞竖了中指,言轻对沈觞呸了一口,然后也相继离开……
就剩下沈殇一人,他坐在牢房的枯草中,突然笑了一下,他看了一眼小窗外的夜景,突然站了起来,拍拍栏杆:“能不能给我一份纸笔?”
牢头喜形于色,忙跑去给他拿纸笔:“你终于要认罪画押了吗?当然可以!”
次日,承受了严刑拷打都不开口的沈殇像是完成了此生最牵挂的执念,他自尽了。得到消息的大家一时间都有些不可置信。
鲍屈带来沈殇的遗书,并说道:“他的遗物只有一封遗书,但是也早就被他自己撕碎了。我把这些碎片拿过来,你们随意处置。”离开几步,鲍屈又转头来叮嘱,“还有,他的尸体会被扔去宫外的乱葬岗。”
这个暗示大家都听得明白,步萌感激地点点头:“老鲍,谢谢。”
气氛一时的压抑,步萌拿着已经变成碎片的遗书不知该怎么办,骁贵人只瞟了一眼,就说道:“扔了吧。”
“可不能扔,我实在很好奇他的遗书写了什么,又为什么要撕毁,不给你呢?”步萌很好奇,言轻也跑去打了一碗浆糊,配合着步萌一起粘遗书。
许久之后,曲碗碗慌慌张张地拿着拼好的遗书进屋叫骁贵人,言轻和步萌跟在后面,一脸沉痛。骁贵人不解地接过,遗书上的字映入眼帘——
对不起,夏夏,让你看到了我这副模样。
被俘虏之后他们给我下了毒,让我回来刺杀皇上,才会帮我解毒。我其实早该死的,但我忍痛忍辱答应了他们,好保全自己一条性命,为的就是可以有足够的时间去找你。
万万没想到,造物弄人,我在宫里遇见了你,你已经是皇上的妃子。第一次带你逃离,失败了,我突然想起,那些离开后的隐居生活也只能存在于梦境里,我身中奇毒,不刺杀皇上,他们就永远不会为我解毒。可是死,我又舍不得你。所以我才打算再试一次。
我知道你会骂我懦夫,不讲是非,只盯着眼前的个人情爱。但是,能为一个女人牺牲性命、牺牲无尽前程,又是何等的光荣。
现在我找到了你,
但也错过了你。
但愿下辈子你我之间不要再有如此之多的波折。
一个坏蛋:沈觞
骁贵人笑得惊天动地,眼角泪流:“原来在牢里他不说这些,是怕我为了救他,被牵连进去!这个傻瓜!”
沈殇最后还是决定撕毁遗书,将这个真相永远埋藏,他身中奇毒,不管受不受酷刑,都时日不多,忘了他,也许对夏夏来说会是最好的一件事。
曲碗碗嗷嗷痛哭,只恨这段情的结局太过悲情。
这一天下午,步萌找到了蔡太贤,跟他商议,劝他帮忙将大家带出宫,沈殇的尸体就在乱葬岗,来这世间一趟,怎能无人送行。
蔡太贤听后就摇了摇头:“可是我都要下班了,为什么要冒险做——”
步萌直接打断他:“蔡太贤,你这三十多年来堆砌的人性呢?都被狗啃了吗?这么感人的故事你都不敢动?没良心!”
蔡太贤的眉角抽了抽:“我才二十七。”
“骗谁啊,你长得也太着急了!”步萌呸他一口,“明明五十八,说自己二十七,老菜帮硬装小鲜肉,不丧良心吗?”
蔡太贤只好说实话:“好吧,我三十八,不是五十八,关于年龄的问题我必须好好澄清一下。”
“给你钱还不行吗?”
“过分!我是那种看重钱财的人吗?!大家可能对我有误解,我是一个有原则的人,并非什么活都接——”蔡太贤停顿了一下,想了想,又道,“钱多的才接。给多少?”
步萌:“……”
这一夜,芳华宫四人钻进泔水车,每天御膳房都要在夜里往宫外运送泔水。可是到了宫门口,泔水车被拦住。蔡太贤笑咪嘻嘻道:“是我啊。”
守卫认出来:“呦,蔡大厨,拉泔水出宫啊?”
蔡太贤道:“可不是嘛,这份差事太辛苦了,徒弟都指唤不动,非让我亲自来。”
守卫打趣道:“你徒弟都是一片好心,想让你减减肥,哈哈。”
一番交谈结束,蔡太贤拉起泔水车正要走,突然背后传来一声风骚地呼叫:“老蔡,你等我一下,一会儿夜宵你想吃什么?”柳谨言走到近前,看了看板车,“咦,今天怎么是你拉泔水啊,怎么不臭?”手贱的柳谨言顺手就掀开了泔水桶的盖子,正和里面的步萌对视上。
柳谨言:“……”
步萌忙把盖子夺回来盖上,还好守卫们没看到,柳谨言干咳一声,心想步萌果然如言妃所说,不是一般的女人,而是九天祸精下凡尘啊!她也太能闹腾了!
蔡太贤问:“怎么了?”
柳谨言捏住鼻子,盖上盖子:“没事,臭死了,我突然没胃口了,你快点把这些东西拉走~”
宫门开,泔水车出,柳谨言看着这一幕,表情意味深长,她们是要出去干大事情啊,要不要告诉皇上呢?不说的话,万一遇到什么危险怎么办?说了的话,步萌回头一定会挠死他,唉,愁啊,这朕是一个很严峻的问题。
乱葬岗一到,骁贵人就冲进去翻找尸体,曲碗碗很害怕地躲在言轻身后,步萌对蔡太贤说:“一会儿抬人、挖坑、下葬,你可要多出力了。毕竟我们大多都是不会功夫没有力气的弱女子。”
蔡太贤呻吟道:“赔本买卖啊……多晦气啊……本来命就很背了,再加上这晦气……”
“给你加钱。”
“我是那种嗜财如命的人吗?!”蔡太贤扬眉,又道,“加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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