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谢迟消食闲逛了一圈折回来后,就撞上了元晋哭得撕心裂肺。那他能怎么办?只好跟叶蝉他们一起哄啊。又哄了好半晌,元晋可算彻底哭不动了,委屈巴巴地歪在谢迟怀里望着元显抽泣。
“多大了还这么爱哭!”谢迟点点他的额头,“你娘有着孕,还要费心神哄你,你这样不好你知道吗!”
元晋这会儿可没心情听大道理,泪眼婆娑地抬头望谢迟:“我跟哥哥一起去宫里读书!我要一起去!不等四岁了!”
——得。
一夜之间,一个要求八天回一趟家,一个提出要提前离家。夫妻俩躺到床上时,有了一种深深的沧桑感……
——孩子们长大了,翅膀硬了,不要他们了。
“这么快吗……”叶蝉悲愤地深吸气。她以为好歹要再过个两三年,他们才会被其他事情吸引注意力,在此之前都会很黏他们呢!
岁月流逝也太快了点吧qaq。
“这俩小白眼狼。”谢迟的声音也很颓,说完扯了扯嘴角,“他们现在四岁,过三年元明也四岁了。”他望着幔帐,伸手摸摸她的肚子,“赶紧生个女儿吧,女儿贴心,肯定不这样。”
“嗯……”叶蝉配合地点点头,自己也摸摸肚子,然后就在心情复杂中闭上了眼睛。
这晚她做了一个感觉很真实的梦。梦里她腹痛不止,显然是要生了。下人、产婆都纷纷冲了进来,混乱之后她生了一个女儿,可是肚子还在继续疼着,而且越疼越厉害。
——就这样,她被疼醒了。
她缓了缓神,接着有些迟钝地发现,自己好像真的在腹痛!
“谢迟!”叶蝉下意识地想撑坐起来,一用力却又一阵剧痛席卷,令她无力地跌了回去。
谢迟被她惊醒,问了声“怎么了?”,接着便从身边明显不对劲的气息中意识到了是怎么回事。
顷刻之间,月明苑中灯火通明。就连已不跟着叶蝉住的元显元晋都被惊动了,哥俩连衣服都顾不上穿,穿着寝衣就跑了过来。
周志才带人及时把他们拦在了外头,两个人都巨紧张,小手紧攥在一起。
房中,谢迟也紧张地攥着叶蝉的手:“小蝉,小蝉不怕啊,我在这儿陪你!”
叶蝉倒是不怕,因为她都生过一次了,还是在没有他的情况下生的。可是逐渐猛烈的疼痛令她心跳加快、呼吸也变得不畅,产婆在旁尽力地教她如何呼吸,她一时也调整不过来。
不知不觉,已过了一个时辰。叶蝉清晰地感觉到这次没有上回生得顺,恐惧地哭了出来:“我是不是难产了……”
“没有没有!”产婆连忙道,“至少现在还没有,夫人您放宽心!肯定会母子平安的!”
“……母女。”叶蝉嗓音嘶哑着都不忘纠正,产婆不解地看了眼谢迟,谢迟蹲在床边给她鼓劲道:“母女母女!小蝉你撑住,晚上就有小小知了了!”
话音未落,叶蝉的指甲狠掐下来,掐得他一身闷哼。
他最初以为她在因为小小知了这叫法而报复他,接着就发觉她这是疼的。
他于是把倒吸凉气的声音噎在了喉咙里。
叶蝉已在阵痛中疼得两眼发白,根本顾不上自己掐得是什么。他又没动静,她就更加意识不到,毫无顾虑地继续掐了下去。
终于,她听到了一声微弱的啼哭,产婆喜道:“头出来了!头出来了!”
叶蝉紧张地抬头:“男孩女孩?”
“……别分神,看头看不出来!”谢迟哭笑不得,叶蝉无力地倒回枕上,泪眼朦胧地看他,缓了好几息,又咬紧牙关继续施力。
“……”谢迟因为手背的剧痛而跟她一起牙关紧咬。
最终,一阵更加明晰的哭声震荡耳中,叶蝉骤然松力,目光涣散地看着产婆匆匆把孩子包进襁褓。
她缓了良久才恢复了两分力,这才发现谢迟的手背在流血。
……是她掐的?
她神思还很迟钝,话在脑子里转着却并没有同步说出来。
谢迟俯首吧唧亲了她一口,然后嘬着手背上的血起身走向产婆:“男孩女孩?”
叶蝉在此时突然反应快了,紧张地跟着问:“是女儿吧?”
第97章
在叶蝉期盼分明的发问中,产婆僵住了。
弥漫着淡淡血腥气的房间里,散开了一种尴尬的味道。
最后,产婆早已涌到了嘴边的祝贺,搭着一种极不自然的神情说了出来:“恭、恭喜君侯和夫人,喜得贵子……”
叶蝉:“……”
谢迟随手揭开襁褓看了一眼,确实是男孩,然后悠悠道:“男孩也好,也好。”
叶蝉颓靡地躺回枕头上。
四个儿子了……
不得闹翻天啊qaq。
于是谢迟在向爷爷奶奶报喜回来后,就看到叶蝉侧躺在那儿点新生的小儿子的脸,一边点一边怨恼地自言自语:“为什么是男孩子呢!爹娘念叨了八个月的闺女呀!你怎么不听话!”
谢迟:“……噗。”
叶蝉闻声就瞪他:“你还笑!”然后气鼓鼓地盖上了被子,“哼,我就想要女儿,既然又是儿子,我不管了!”
说着自己闭眼要睡觉。谢迟由着她赌气,径自把孩子抱了起来:“好好好,不用你管,你只管自己开心好了,这孩子我来带。”
——叶蝉就真的不管了?
没有,当天晚上她就抱着孩子不撒手了。
虽然她还在绷着张脸抱怨怎么不是个女儿,但是这话越说越外强中干。谢迟在她旁边倚着枕头读着书,就听她的抱怨说着说着便化成了一叹:“唉……”
她认命地看着小儿子:“算了,儿子就儿子吧,也怪可爱的。”
谢迟:“噗!!!”
她又接着自说自话:“生元明的时候我们想的是儿子女儿都好,最后是儿子;这回是第一回许愿,没灵就没灵吧!哪有那么事事如意的!神佛也忙!”
“……”谢迟忍不住凑过去亲了一口她的脸,她扯扯嘴角:“名字你想哦,这个我真的不管啦!”
说完她就将孩子交给乳母,径自栽倒睡了。谢迟又看了会儿书,躺下也睡——和上次一样应是和她赖在了一起。
说什么女人的产房阴气重伤身,事实证明都是瞎说的!有了上回的经验,谢迟这回一点担心都没有,而且也更知道怎么照顾她了。
比如排恶露这事,叶蝉自己睡得死,总注意不到,他夜里偶尔一身手脚摸到不对却及时会醒,正好叫人进来换床褥。
元显元晋第二天才得以进来看小弟弟,因为昨天叶蝉耗费了太多精力,谢迟怕她太累就没让他们来。
兄弟俩跑进门的时候,弟弟正好被娘抱着,元晋伸手就揭襁褓,下一瞬无比失望:“啊……真的是弟弟!”
说好的妹妹呢!
谢迟作势一捂他的嘴:“你可别说了,你娘昨天自欺欺人了半天才把自己哄过来。”
元晋尚还不懂“自欺欺人”这种词的意思,不过他看到娘瞪着眼拍了爹一下,就知道不是好词。嘻嘻一笑,又问:“那弟弟叫什么?”
“元昕。”谢迟道。
这是爷爷给起的名字。旭日将出曰昕,叶蝉觉得这个名字比元明的好!
元晋歪头想了想:“因为是新的弟弟,所以叫元新?”
谢迟喷笑:“不是那个新。走,爹写给你们看。”
他说完就带着两个孩子去厢房了,月明苑里有间厢房归置成了小书房,原是为了方便他读书,不过他到了月明苑就想跟叶蝉待着,读书也是在他身边读,这书房一直没怎么用过。
叶蝉眼下见他往书房去,就知他是不想两个孩子太闹她。但她的精神其实不错,躺了一会儿也没睡着,觉得无趣,就又让人把元明抱了过来。
元明现下一岁三个月,还不太会说话,指着元昕说“弟弟”两个字,有点大舌头。
不过他也是喜欢弟弟的,叶蝉看得出来。他可能觉得弟弟看起来太小了,所以不太敢碰,可是他想把手里的布老虎塞给弟弟玩。
叶蝉摸摸他的头说:“弟弟现在还不会抓东西呢,这个要等大一点才能玩。”
元明就道:“那吃点!”
元明的意思是“吃点心”。“心”这个字他也总大舌头,就经常索性偷懒不说。
叶蝉抿笑:“点心也不能吃,弟弟现在只能吃奶。”
元明皱紧小眉头:“唔……”
弟弟怎么什么都不会?不好玩!
然后跟着这个念头,他也想起来了:“要妹妹!”
叶蝉:“……”别说了,我也想要妹妹qaq,可天不遂人愿这有什么办法嘛qaq。
勤敏侯府喜添一子的消息迅速传遍了洛安各府,在叶蝉出月子之前,许多贺礼就已经到了。贺她的贺孩子的都有,多到库房那边来不及收,许多都得在她屋里摆个两天再说。
叶蝉自己特别喜欢的是忠王妃送的一串南红手钏。那手钏珠子大,便看着大气,又颗颗都是色泽饱满的柿子红,待在腕上衬得皮肤都更白了,抬手时微微的光泽映到脸上,连气色都会显得很好。
另一边,谢逢在府里细算了笔账,最后叹着气问胥氏:“二百两能不能有?”